第25章 诡画10
房间里多了一幅怵人的画。
狐狸盯着那幅画看了会儿，脑子里不自控地回弹出徐伟滔双目泣血的可怖一幕。
那团浓郁黑气下的徐伟滔看起来像一块巨大的人形黑炭，面目狰狞扭曲。四肢枯烬萎缩，周身还在噼里啪啦燃着火星子。
怨气愈重，黑气愈浓。到后来就连基本的五官都辨不清了。徐伟滔完全失了人形，俨然一副他在冥界时曾无意中撞见的恶鬼之态。
狐狸简短回顾了一下方才徐伟滔决意与谷川妄签下契约的一刻。心惊胆战地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跟那幅画拉开心理安全距离。
使劲甩了甩脑袋，试图晃走脑中的惊悚画面。
一扭头，瞥见谷川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狐狸迅速窜去他脚边，一双眼巴巴地看着他。谷川妄走哪儿，他就一步不落地跟去哪儿。
谷川妄很快发现了脚边一直跟着他的毛茸茸一团，低头看他。见他的目光不自抑地往摆着画的地方飘，猜到他在怕什么了。
“小白。”谷川妄叫了他一声。
狐狸立马抬起头看他，一双警惕立着的耳朵动了动。
“咱们做笔交易怎么样？”谷川妄蹲下身，平视狐狸。往画摆放的地方指了指，话音温缓道：“你给我摸摸，我就把这画拿出去。”
狐狸歪过脑袋看了一眼那幅画，那画就摆在了床头柜上。
如果不清楚里面有脏东西还好，在知道那画里藏着一只鬼的前提下，他真是能随时吓到炸毛。
万一那里面的东西又爬了出来，趁他睡着的时候，用一双血糊糊黏稠稠的眼睛瞪视着他……
他仅仅是脑补一下，都觉得他可能会死。被吓死。
看出他在动摇了，谷川妄也不急，与他面对面互看着对方。半晌，微微笑道：“考虑一下？”
狐狸甩甩尾，有些纠结。眼前这位可是个大忽悠，说服亡灵交付灵魂都很有一套，更何况他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狐狸。
他当真只是摸摸？
谷川妄可是喜欢公的，恰巧他还是一只公狐狸。如果他之后又改了主意对他这只公狐狸动了歪心思，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狐狸认真想了想，记起了谷川妄给他洗澡时那双乱来的手。秒变惊恐脸。
转瞬一脸正气地摇头拒绝了谷川妄的提议。他是一只有骨气的狐狸，不能因为害怕就这么轻易出卖了肉体。
“好吧。”谷川妄显然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要勉强他的意思。起身往窗外看了看，说：“太阳快下山了。”
遂走去浴室，关上门，开了淋浴洗澡。
狐狸在浴室门前有些左立难安，不时往床头的那幅画处瞧一眼。生怕那画里的徐伟滔会趁谷川妄不在，趁机要了他的狐命。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煎熬。左右不见谷川妄从里面出来，狐狸在门口急成个陀螺，团团转。
水声停了。
浴室里有脚步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后，谷川妄打开了身前的门。
狐狸见他出来，顿时松了口气。啪嗒啪嗒跟过去，忍不住抱怨：“你好慢啊。”
谷川妄半湿的发上搭着块白色的毛巾，闻言低头看他，没个正形道：“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了？”
狐狸没接话，在他坐下后气鼓鼓地往他穿着的拖鞋上一坐，留给他一个看着委屈巴巴的背影。
“好了，不气了。”谷川妄妥协般安抚道，“画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再稍微忍一下。”
他垂手欲摸狐狸的脑袋。狐狸头一歪，翘着尾巴避开了他的触碰。
狐狸往前迈了一步，很快又退了回来。撒气般在他的鞋面上踩了两脚。
谷川妄看着鞋面上刚落下的桃花形小脚印，哑然失笑：“脾气真大。”
这一晚狐狸失眠了，抱着一角被子四脚朝天，瞪眼看着天花板。从天黑熬到天明。
他不是不困，是不敢睡。脑袋旁边就是那幅藏着恶鬼的画，他生怕后半夜趁他睡熟的时候那恶鬼给他揪进画里。
期间谷川妄很体贴地表示可以搂着他睡。
狐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是一只有骨气的狐狸，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浮生敲开酒店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撅着屁股瘫在沙发角落里的狐狸。他蹲到双眼呆滞的狐狸身边，伸指戳了戳狐狸的脸，见他没反应，纳闷道：“小白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三九靠在墙边，指了指床头搁着的那幅画：“应该是怕鬼。”
“小白可真惨。这么怕鬼，偏偏还是在我们冥界当宠物。”浮生嘴上是在同情，但他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很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三九看他一眼，跟着扯了扯嘴角。
谷川妄拎起一旁的宠物包，给浮生丢了过去，说：“背着。”
浮生一把接住了朝他飞过来的包。抓着包看了看，发现包上有透明隔板，还有气孔。好奇道：“头，这包装什么？”
“装小白。”谷川妄说。
“装……小白？”浮生动作一顿，盯着狐狸看了看。寻思这狐狸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这怎么还给直接打包了呢？
“头，小白他……”浮生正欲开口给狐狸说几句好话说和说和，被谷川妄冷冷打断。
谷川妄看着他，说：“他不给我碰。”
“……”浮生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心说头你别这么幽怨地看着我啊，这事其实也不能全赖我，谁让你是真的喜欢公的呢？
但他也就是想想，面上装的特无辜，表示：“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谷川妄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收拾手边的东西，说：“你背着。他白天应该会困。”
到了人界，他们也会受人界的自然作息影响。像狐狸这种灵根低的，受影响程度更甚。浮生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说：“好的头，这事包在我身上。”
浮生打开宠物包，好声好气地在劝说狐狸主动进包。忽悠着说这包是个法器，可以自动屏蔽掉那些吓人的鬼怪。
狐狸说你放屁，这骗傻子的话他才不信。在浮生伸来的手上挠了一爪子。
谷川妄看浮生被挠，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浮生一咬牙，只好放大招，说要是他不进包，就只能孤零零一只狐留在酒店了。那徐伟滔会不会找机会藏在了这里，他可不好说。
狐狸被他这话镇住了。往放画的地方瞄了瞄，慎重权衡了一下“尊严”和“被鬼吓”的利弊。犹豫的时间不长，约五秒后，狐狸一脸不高兴地撅着屁股往宠物包里爬。
谷川妄挽起衬衫衣袖，视线停驻在钻包的狐狸身上，问：“鲁博林这会儿在奇临画廊吧？”
“嗯。”三九点头应话，“那鲁博林好像挺急的样子，还没到预约时间，已经托助理给我们打了两次电话了。”
“确实是不能让人等急了。”谷川妄扯起嘴角露出个不怎么友好的笑。径直往门口去，回手示意：“拿上画。”
三九从墙边直起身，走去床边用白色的防尘布罩快速把画包好。抱好画框，后脚跟出了门。
一行人到了奇临画廊门前，谷川妄前行的步子渐缓。抬起眼，看向在画廊门前抽烟，像是在刻意等着他们的唐霜。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他新收的小弟不在。
“怎么又是你？”浮生跟唐霜有一些私怨，一见他就冒火，说：“好狗不挡道，让让。”
唐霜并不理会他，径直往谷川妄身前走了过去。对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缓缓吐出口烟，笑言：“老古董，好巧啊。”
“不巧。”谷川妄拂手掸开了面前的烟雾，没什么表情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禁烟标志：“眼睛不需要就捐了吧，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还是这么一板一眼啊。”唐霜偏头吐掉了嘴里衔着的半截烟，一脚踩灭烟头的一点明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真有这么守规矩吗？”
“我说你……”浮生正要上前跟唐霜理论，被一旁的三九拉住了。
三九暗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与来意不明的唐霜默然对视了片刻，谷川妄冷淡道：“要没别的话要说，麻烦腾个道。”
唐霜点点头：“嗯，可以。”说话间他当真侧行了一步，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谷川妄迈步，目不斜视地往前行。
三九抱着画紧跟其后。
浮生行经唐霜身前，步子一顿，给他比了根中指。
唐霜看着他，不恼反笑。脸色忽地一变，抓住他竖起的中指，趁他吃痛分神，一把抢去了装有狐狸的包。
狐狸在包里睡着了，被颠了一下，软乎乎的肚皮翻了过来。
浮生暗骂了声“艹”，疾步上前欲把包抢回来。错手扑了个空，怒道：“你个臭狗！又使阴招！”
“白痴。”唐霜回敬着朝他竖了竖中指。低头正要看包里装着的狐狸，猛地感觉脖间一凉。
谷川妄攥着柄极寒的匕首，刀尖抵住了唐霜的喉。
这刀一看就不是凡物，刀身的寒气能直刺进骨。
这会儿时间还早，街上没什么人。
零星走过的几位面有倦色，都没注意到这一处的异常。
见唐霜止了动作看了过来，谷川妄面色无异地朝他摊手，勾了勾指尖：“还我。”
唐霜自是知道这刀子的厉害，没敢再乱来。举高双手作妥协状，把包给他递了回去。
待谷川妄抓住了装有狐狸的包，唐霜拽着包带又往回拉了一下，挑衅道：“你可要看好了。这般讨喜的狐狸，我可是眼馋得很。”
谷川妄低下的视线落在了他抓包的手上，刀尖下行，指着他的手往上抬了抬。
唐霜松开了手。
谷川妄拿回包，盯着包中还在酣睡的狐狸看了一眼。将包背肩上。
“那你就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