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独生女
说实话，祝蹊是真觉得自己说完那番话后，关志明能放弃他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给关志芳找工作这事儿呢，关志明有了主意想要找她帮忙，在尘埃还未落定的时候，就已经跟关志芳说了。
这年头，女孩子最向往的工作无非就是这些跟文字的关系密切的岗位了，关志芳并不能例外，所以，在关志明跟她说了自个儿有机会去《今天》上班后，她就没有一天不是在期待的，每每抓到关志明回家的时候都要问一两句。
拜托诶！这可是《今天》，关志芳不用细数自己身边有多少人看过这本杂志、有多少人喜欢这本杂志，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到这个单位上班，日常就是看看别人写的小说，就足够欣喜雀跃恨不得明天就去上班了。
只能说，外界对编辑的工作还是存在一定的刻板印象的，至少就《今天》杂志社的编辑而言，在《今天》上班的确很快乐，但工作是一点儿都不轻松的。关志芳想象中的喝喝茶、聊聊天、看看小说就能领工资的情况那是绝对不存在的。
但是关志芳不知道啊！
所以，在祝蹊已经明确拒绝了做冤大头后，关志明再一次回到家中，关志芳立马就兴致勃勃地冲上前来，火急火燎地问：“哥！情况怎么样了？我明天能去上班了吗？”
因为她真的真的很想去《今天》上班，所以一直很密切地关注她哥的动态，早早地就打听好了关志明准备今天去找祝蹊的事儿。
事实证明，人过于自信只会害了自己的。
关志明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去之前压根就没有想过祝蹊会拒绝自己！
实在是之前祝蹊乐于助人的形象树立得太好了，基本上宣传科的老同事们都知道，只要是祝蹊力所能及的小事儿，她顺手就会帮了的，压根就不会斤斤计较许多方面的事儿。
在自己的杂志社给他妹妹一个工作岗位而已，难道这不就是祝蹊力所能及的事儿吗？
关志明理所当然地想到。
接着就遭受到了暴击——祝蹊说自己不会做大冤种花钱养废物的。
关志明不想要承认，但在陈珍珍面前可以不承认的事儿，在祝蹊面前就做不到了。
他在那一刻久违地记起了当初面对祝蹊时的自卑感。
可这话，他怎么能对关志芳说出口呢？他可是老关家最出息的大儿子！关志芳最可靠的大哥！
下意识先躲避了一下关志芳的眼神，关志明清楚自己没有办法一直躲避下去，咬咬牙狠狠心，便道：“哪里能明天就去上班，不得先走其他手续？你不要着急，在家里等消息就是。”
关志芳知道自己很着急，但对着一直疼爱自己的大哥，她骄纵惯了，嘟嘟嘴：“又不是公家的单位，哪里就这么麻烦了？”
前头她小姐妹去人家开的饭店工作，可不就是确定后第二天就去了？
《今天》是更响名，但也改变不了它的私人性质啊！
关志芳一心觉得自己就算是去机械厂那也是去得的，时下就觉得祝蹊很不给面子——牛什么牛嘛！
“她们杂志社现在已经开始跟宣传部进行合作了，不是公家的单位也胜似公家的单位了，哪里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这点，关志明都不会介绍关志芳过去的！
他虽深知自己没有能力把关志芳塞到机械厂里，但何尝又不认为关志芳是有这个资格去机械厂工作的呢？
不管有没有资格去机械厂吧，反正去《今天》这种私人单位肯定是纡尊降贵的了！
关志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祝蹊现在不乐意，那不就是因为自己跟她的交情没有这么深吗？要真的是很熟的人，祝蹊会拒绝吗？
可现在，关志明就算是后悔当初没有跟祝蹊搞好关系也有点儿晚了，他思来想去，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他的妻子陈珍珍。
陈珍珍是说跟祝蹊交情一般，但是细细想想，好像每回祝蹊来到他们家里，都是跟陈珍珍聊天比较多。
关志明一时之间也没去讲究陈珍珍是不是骗自己的事儿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小妹的工作落实了，他去找祝蹊不行，不代表陈珍珍不行啊！
发现了这么个关窍的关志明豁然开朗、全身都轻松了起来，自然又给了关志芳胜券在握的信号了。
自然，祝蹊又一次被意料之外但好像又有点意料之中的人拜访了。
听到是陈珍珍找自己，祝蹊觉得目前的状况都已经属于是槽多无口，吐槽不过来的程度了。
关志明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蠢人？
祝蹊发现，自己对前同事的关注属实是有点太少了，都不晓得对方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蜕变，如今变得跟一开始刻板印象中的谢胜利没啥差别了。
关志明如今算是有确切的事例证明是蠢的，但是，祝蹊不认为陈珍珍也跟他一样蠢，想来也知道，她肯定是被关志明逼迫着来找自己的，这样想想，她好像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祝蹊：真的会恨恋爱脑。
如今她是含着一口老血了，可是对女同胞，祝蹊向来都是宽容居多，哪怕恨铁不成钢，祝蹊也没有办法直接把陈珍珍拒之门外。
但她也很有原则，很有底线，希望陈珍珍能懂
陈珍珍显然是懂的，她见到了祝蹊，羞愧的神色那是遮都遮不住，当即就脸红了。
“希希，我”
祝蹊还能说什么话？她只能接过陈珍珍没能说出口的话，说：“我知道，你是想要给关志明说项，帮你那小姑子从我这儿要个工作。”
陈珍珍无言。
祝蹊是聪明人，她也笨不到哪里去，她这么说的意思，陈珍珍是懂的，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其实陈珍珍觉得，换了自己是祝蹊，这事儿她也不能答应的。
她不懂很多大道理，但却明事理，《今天》再怎么是私人单位，这都发展得蒸蒸日上，说句难听的，就连不少公家的报刊也未必能有《今天》这势头呢。
祝蹊是想要大干一场，那就不可能让自己的队伍里混进来“老鼠屎”，如果是没有办法拒绝就算了，但现在她是没办法拒绝吗？
杂志社是祝蹊自己的，关家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只有她跟关志明这两个祝蹊的从前好友凭借着从前微薄的友谊想要道德绑架对方。
祝蹊又不是随随便便能被道德绑架成功的人
陈珍珍再一次埋怨，关家的人到底都是怎么想的啊？
饶是这个时候了，她也还是不忍心说上关志明半句。
“志芳喜欢看小说，就觉得来杂志社工作就可以看个够了，志明从小就疼这个妹妹，这才给她想法子，想让她来你这儿上班的。”
陈珍珍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么一句比较体面的回复的话。
“你这儿真的没有合适的岗位给她吗？”
祝蹊坦言：“关志明来的时候我也跟他说了，我这儿的招聘都是按照流程走的，如果你小姑子真的适合的话，那我这边肯定不能把她拒之门外的，可若是不适合，那也不能勉强呀你说是吧？”
“我从无到有拉拔起来这么一本杂志，总不能辛苦的成果让她给吃了吧？”
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开工资？
就是李小妹成功入职了杂志社，这会儿拿的工资也跟几个兼职编辑差不多，在真的能胜任前，完全不用想拿正式工的工资的。
资本家就是这么残酷。
陈珍珍越是明白祝蹊说的道理，后面的话就越是难说出口。
祝蹊：唉，谁让我心软呢？
“你是想要不给我送送礼贿赂贿赂我？”祝蹊笑着问，之后又笑着摇头，“珍珍，虽然我离开了机械厂，但算下来，咱们认识也快十年了，你说我是那种人吗？”
“如果你们说的那个关志芳真的可以做我们这一行，不用你贿赂我都可以给你们面子招进来，可是你们都找到我面前了，其实自己心里边也清楚，她没有能力，只能走后门吧？”
水至清则无鱼，祝蹊又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人设，如果自己认识的人能好用，她可乐意用熟人了，参照蔡颦颦和《明天》杂志社出来的一群兼职编辑不就是了？
所以，祝蹊下定论：“如果你们妹子真的很想做我们这行的话，可以试试去走别人的路子，我们杂志社肯定是不要的，负责招聘的两位同志对这方面要求只会比我更严格。”
“如果是特别喜欢我们杂志社的话，我们会开放实习位置，让她过来实习的。”祝蹊说道这儿，停顿了片刻，接着补充，“不过，实习是没有工资的，希望你们能理解。”
毕竟实习实习，实践和学习么，怎么看都是学习的成分占多些，怎么可能我教你知识还给你钱啊？
除非《今天》杂志社现在是个大单位，真的很有钱，那祝蹊就不会吝啬这个了。
但这不是创业初期，各方面都很拮据么？
她这一番话下来，陈珍珍也找不出任何的错处，也没有办法再厚着脸皮跟祝蹊求什么的了，就如她所料，祝蹊是不会因为外界的这么一点儿声音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人。
陈珍珍叹了一口气，倒是说出了一句比较真的话：“我也不知道志明是怎么想的，可能在做哥哥的人的眼中，妹妹就是全天下最好最优秀的人吧。”
祝蹊挑眉：“也许吧。”
这事儿过了后，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反而提起了另外的话题：“你既然来都来了，不然等会儿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去？”
“我们杂志社这边最近开了个火锅店，老板是川地那边来的，那味儿可正了，我吃过一回就老惦记着了。”
跟陈珍珍么，还是进行一些饭搭子的交流最合适，更何况提起了吃的，祝蹊也是真的打心底里高兴，甚至现在还在上班时间，都能闻到人家火锅店的味儿了。
这世上，果然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陈珍珍也被祝蹊感染了，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后边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摇头拒绝了。
“算了，你忙你的，我也得先回去了，咱们改天再吃，到时候我请你。”
成吧。
祝蹊也算不上扫兴，只是这会儿能约上陈珍珍吃饭是难得的机会，她拒绝而来，祝蹊难免觉得可惜，但人各有志，她也能理解，陈珍珍这拖家带口的，也的确没办法跟自个儿一样潇洒。
唉，这就是做单身狗寂寞的快乐吧。
反正祝蹊挺享受的。
不过，命运这回应该是不想让祝蹊寂寞着了。
陈珍珍这才离开自个儿办公室，有位未经通报就直接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直接预定了祝蹊今天午饭的饭搭子名额。
钱朵朵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在走廊的时候是碰见了陈珍珍还略略挑眉，觉得古怪，但没多放在心上，直接直奔祝蹊办公室。
“希希！我杀青了！”
祝蹊：虽然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上次导致钱朵朵失恋之后，祝蹊就一直没见着人了，现在看到她依然精力充沛活泼乐观，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小人的卑劣吧，只要钱朵朵没有一直在难过，祝蹊也能够更“心安理得”一点。
祝蹊一直没给回应，钱朵朵不高兴道：“难道你不为我杀青了而感到高兴？”
祝蹊听言，哭笑不得：“你这突然来的，我这满脑子都是惊喜了，哪里还有高兴的事儿啊？”
“那我算你惊喜也是高兴了！”钱朵朵自认为自己可大方了，摆摆手，饶过祝蹊。
“对了，刚刚从你这儿出去的是陈珍珍？”
自己的事儿不着急说，钱朵朵作为标准吃瓜人，对新鲜的瓜还是很感兴趣的。
祝蹊又是惊讶：“你还记得陈珍珍？”
厂长千金还能厂子里这么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
还是钱朵朵这种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
钱朵朵：“怎么不记得了？她不也是独生女？你就看咱们周边，能有几个独生女？”
她自己属于是稀罕的例子，当然也会对同样也稀罕的例子有印象了。
当然，不是什么好印象就是了。
“不过，我认识的独生女里，能混成她这样的，也是少数。”
祝蹊：你统共也不过认识你自己、陈珍珍再加一个陆明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