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怦
莫予怀突然出现，吓了宋念一跳。
她没动，而是瞥了眼莫予怀，示意他不要说话。
莫予怀果真没有再说话。
他看着自己犹如被供奉起来的课本，再看少女神经兮兮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过了一会，倒是宋念忍不住问:“你不走吗？”
“不急。”他摇头，“先看你做法。”
宋念瞪圆双眼，“什么做法我这是……这是在将知识运输到我脑海中！”
莫予怀回了个轻飘飘的哦字。
宋念不自在，暂时中断运输。
“你还不走”
莫予怀挑眼:“我在这很碍事”
“当然。”她强调，“会很影响我的信念感！”
莫予怀垂眸笑了笑，他看她的信念感挺足的。
不过到底是没多久留，离开前给了她最后忠告。
“少看小说！”
宋念不满，“跟小说有什么关系！”
“竟学些乱七八糟的！”他的话语随着过堂风传到宋念耳朵里。
她生气，话来不及过脑子，直接对着快要消失的背影喊道:“你才乱七八糟！”
——
一年中真正属于夏季的日子只有两个月，这两个月白昼最长，气温最高。
宋念记不清有多久没在白日里出过门。每当睁开眼，火辣辣的日光直射眼球，便觉得浑身燥热，哪里都不想去。
直到这天傍晚，家里酱油用完，宋念自告奋勇说要出去买。
镇子南北边各有大型超市，一般来说，买瓶酱油，走几步便有商店。可宋念实在是不想放过能出来走走的机会。
不知这几日太阳定时定点放射光芒，是不是太累了，今日才会躲进云层后。总之是个难得的清爽日子。
宋念一边走一边踢着石子，时不时还催促身后的莫予怀快一点。
与她显而易见的雀跃相比，莫予怀浑身都透着漫不经心。
他始终不紧不慢落后宋念几步。
宋念看不过去，停下等他，眯眼劝告着，“天光正好，少年可不要辜负！”
莫予怀掀了掀眼，依旧懒散。
他本就是临时被拽出来，陪宋念走一段路。做题间隙休息会，称不上浪费时间。反倒是宋念有可能在浪费他的时间。
等莫予怀跟上来，宋念走在他身旁。
头顶日光虽然降下去，可独属夏天的燥意不减半分。
宋念拿手扇着风:“莫予怀，我为什么感觉夏天越来越热”
“因为全球变暖。”
宋念:“为什么全球会变暖”
莫予怀:“地理课有讲。”
宋念眼眸转了圈，“我们班没讲。”
莫予怀顿了顿，偏头问:“你想听吗？”
宋念点了点头，接着想到他的科普时间会很长，瞬间反悔，率先说起，“你知道我们班地理老师吗？大肚子那个，前几天我听说她生了可爱的宝宝，是个女宝宝！莫予怀，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莫予怀略微抬起眼，“我不是你们班的。”
宋念:“那你陪我去。”
她说得自然，两只活泼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莫予怀，直到他轻点了头，才继续往下说。
“刚出生的小宝宝都是软软的，你说我们要不要带礼物过去听说宝宝总是哭得很厉害，外婆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但我觉得我跟她是不同的！”
“宋念……”莫予怀突然叫了她一声。
宋念看向他，瞳孔干净得像一汪泉水。
她继续将话说完。“我觉得我哭一定是觉得外婆做的米汤不好喝。”
莫予怀默然，几息之后，煞有其事点点头，“你说得对。”
晚风吹散些许热意。
他们走入一条羊肠小道，路两旁的柏树摇曳着身姿，自动投下断断续续的绿荫。
宋念在阴影间跳来跳去，脚跟抵着一段阴影去踩另一段更大的。
莫予怀安静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每一步脚印。
树叶偶尔被风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在窃窃私语，目光慈爱地注视着底下的少男少女。
跳累了的宋念忍不住仰头看天。此时，日头细斜，像是悬挂在树梢顶端。
只有这时候，她觉得自己离天很近，伸出手仿佛就能够得到。
这样想着，宋念真的伸出双手。
莫予怀:“你在做什么？”
她侧头，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要不也试试”
她没明着回答，只又晃动两下藕臂。
雪色的肌肤在透明如薄雾的日光下更加耀眼，莫予怀别开眼，眼睫轻微颤了颤。
宋念当他是拒绝的意思，一急跑过来，扯着他的双臂往上举。
“你这个人别总那么无趣，除了做题外，要尝试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帮莫予怀举起双臂后，宋念举起自己的。
闭眼深吸一口气，她看向身旁略显生涩的少年，“有没有感受到风”
女孩眼眸很亮，莫予怀一时忘了回答。
宋念丝毫不在意，欢呼雀跃说:“莫予怀，我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她说着奔跑起来，带起一阵热风直往少年脸上扑。
宋念一边跑一边回头，叫嚣着，“莫予怀，你来追我啊！”
莫予怀看着她跳跃的身影，微微扬起嘴角，然后追逐着宋念的脚步跑起来。
跑出几十米远，宋念认输停步。她低估了自己的体能，更低估了天气。不过是跑了一会，便汗流浃背的，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留海粘在额头上，宋念扬手拨弄开。反观莫予怀，除了微喘，其他都没什么异样。
脸庞清爽，连汗都没流一滴。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宋念默不作声往前走，好一会没说话。
莫予怀微皱起眉，主动问:“怎么了？”
宋念恹恹摇头，没到一秒说:“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要老实告诉我。”
莫予怀点一下头，“你说。”
宋念:“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锻炼了”
莫予怀抿了下唇，答非所问。
“你是该好好锻炼。”
宋念:“你什么意思？”
莫予怀扯了下唇，“把气喘匀再跟我说话。”
宋念认真喘气一会，突然想通。
“凭什么？我就要这样跟你说话！”
莫予怀又扯了下唇。
越接近超市，路就越宽，也越热闹。
沿途都是摊贩，宋念兴奋地在各式各样的小摊前流连。
莫予怀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
偶尔提醒，注意时间。
直到后来提醒次数多了，宋念才拎着酱油瓶，乘着月色慢悠悠往家走。
月亮升空，周围所有一切都好像镀上了一层柔光。
连莫予怀冷硬的下颚都好似变得柔和，他微微偏头，余光看向宋念，眸色清浅。
转个弯，眼前依旧是平坦而宽阔的马路，地面投下些许黝黑的树影。夜色漫长，一轮弯月照着两位少年人回家的路。
没走一会，宋念将瓶子递给左侧的莫予怀。
莫予怀目不斜视，她接着扬高，藕臂就在他眼前慢悠悠晃来晃去。
莫予怀无奈:“做什么？”
宋念没说话，只又举起酱油瓶。
莫予怀依旧目不斜视，抬起头，忽然称赞了句月色真美。
宋念咬住下唇，眼眸紧盯着莫予怀不放。
她心一横，直接说道:“我手疼。”
“去医院。”莫予怀比她更直接，扯着她的手臂转身。
“倒也不用。”宋念没想到阵仗这样大，连连后退。还不忘提条件，“你要是能帮我提瓶子，我手就不疼！”
“……”
宋念再次把瓶子递过去，眼睛一眨一眨的，两侧脸颊微微鼓起，像偷吃果酱被人抓包的小松鼠。
莫予怀眼眸微动，认命接过，似笑非笑着说:“你的理由还可以再劣质一点。”
“我也不想啊！可我提着酱油，手都快在你面前摇抽筋了，你都没明白我什么意思！”她转念一想，“莫予怀，你智商140该不是骗人的吧！”
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手势暗示都看不明白。
宋念琢磨着手上又多了个莫予怀的把柄，好心情地跳上马路牙子，双臂伸平，身子摇摇晃晃的。
莫予怀懒得跟她计较，拎着酱油瓶，不疾不徐走在她身侧。
“莫予怀，我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宋念东倒西歪的，看着像是随时要跌下来。
莫予怀只看一眼，得出结论，“你平衡力不行。”
宋念稳住身子间隙抽空问:“怎么才能行”
莫予怀看向她的眼睛，里头仿佛有萤火跳跃，靠近他的那只胳膊像翻腾的鱼儿来回摇晃，就差将暗示给得更明显。
他故意思索一番，直白道:“你下来就行了。”
“……”她眨了眨眼，手臂直戳戳晃到他鼻尖，“能不能不下来”
莫予怀眯眼，“好像不太行。”
宋念忍了一秒，实在忍不住。
“笨蛋莫予怀，本少女严重怀疑你智商没有140！”
随着少女话音刚落，少年瓷玉般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搭上自己的肩膀。
宋念半条胳膊都撑在莫予怀肩上，指尖下的布料触感绵柔，摩挲几下，能感觉到指下温度逐渐升高。
她掌心下的触感更加真实，少年结实紧绷的肌肉在发热。
宋念的五指忍不住往回收，抓了两下。
莫予怀心尖微动，别过脸轻咳，耳尖透着薄红。
宋念:“你肯定有在背着我偷偷锻炼！”
莫予怀看过来，眸色似青山，深远绵长。
宋念咳了一嗓子，声音变高两度，“怎么我说得不对”
莫予怀:“我忽然觉得肩膀有点疼，你要不还是……”
说这时那时快，宋念的手臂绕过莫予怀的脖颈，把他往身边一勾。习以为常地转移话题。
“过几天，就是蛐蛐堂哥的婚礼，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