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经过那一晚，温轻婉除了去试镜的日子里，偶尔出门想去逛逛超市或商场买点生活用品的时候，会难得地召唤时夜茉过来接载，她喜欢接触这位女生，对方有时候的一些反应十分逗趣，看着心情好，也排解了长期孤单感的生活苦涩。
而且这女生看似对人十分疏冷有隔阂，也许是因为她能力的原因吧，只要是跟温轻婉待在一个空间里，她的态度泛着几分温意，眼睛里会出现属于她年纪的灵动。有两回试镜剧本也有些哭戏，只要她哭完出来，她没要求，时夜茉都会无端带她去吃甜品。
而且吃甜品的餐厅不会重复，温轻婉有些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找上这些甜品店的，店铺可能并不是甚么高级餐厅，可每一家的招牌甜品都相当出色。
经过上一次后，时夜茉还是有几分做人家助理的细心，下车时会提醒温轻婉戴上明星三宝，而且挑选桌子时会挑在角落，起码减低温轻婉被人认出来后的麻烦。
今个月第五场试镜，这一次是试一部商业木仓战片的女主角，此类木仓战片一向以男性做主导故事，里面的女主角多半就是花瓶，要么是男主角的老婆、女朋友，要么就是跟男主角原本有些情愫，双方没说白，等到男主角发生危险没事回来便做一个happyend。
说是女主角，实际上是花瓶，温轻婉对这次的试镜其实是不太愿意，只不过李姐还是那一句，反正有一个机会，让各式各样的导演知道她有意愿拍电影。
本着一个机会那话，温轻婉还是提起了专业精神让时夜茉过来载她去试镜。
到了现场温轻婉接到剧本，一看之下有些哑口无言，怎么又是一场哭戏。她往左边的时夜茉瞥一眼，不知道她今天会带她去甚么地方吃甜品？突然之间，她竟有些期待。
要不要早点跟她说，让她早点准备。
「小茉，今天是一场哭戏。」经过多次的相处，温轻婉经时夜茉同意改了对她的称呼。
哭戏？
啥意思？这女人真得寸进尺啊，明着要她带人去吃甜品了。
时夜茉也斜斜瞥了她一眼，装做不懂她的意思，大爷般绕起腿，双手抱臂道：「是哦，那我准备纸巾等妳出来呗。」
嗯温轻婉斜斜瞥她一脸口不对心的嘴脸看得嘴角微弯，她觉得小茉最终还是会带她去新的甜品店吃甜品的。
温轻婉也没点破，柔柔点了点头「这场戏我应该演很快出来，不用妳等很久。」
「其实都试了这么多部，怎么会选不上妳，他们是眼瞎吗。」都试了六部电影，试完后完全没消息，甚至连其他工作，李素荷都没法为温轻婉找到。
时夜茉不理解娱乐圈最深层的脏乱，只知道一些女星会为了争取一个角色而出卖自己无底线，可她认为，一部电影好与坏也要靠主角的演出才能加成的，几次试镜下来，她都认为在同为试镜的女星之中，温轻婉单是颜值便跑出她们几条街了。
有时候并不是李素荷没人脉，不为温轻婉争取，她反而用了不少人脉才能争取到试镜，但一些自动找上门的廉价产品的广告工作，李素荷不想将就，只会让温轻婉身价再跌穿新低，让外界的人认为温轻婉己经不行了。
她知道温轻婉的努力与实力，也有可以抢人眼球的外在，不该沦为为了翻身而将就的地步。
同样，等候室里的女星们见到温轻婉款款而来，心里面难免会掀起一些诧异，有几个是她的后辈子，纷纷跟她微笑打招呼，时夜茉在身后扫了她们一眼，默了一默，撇了撇嘴。
每个人都婉惜温影后要来这种电影试镜，以往全是导演直接指定的，根本不用走这种。
幸好也只是婉惜，这几个女星对温轻婉还算尊重，心里除了内心一片替她可惜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看不起与嘲讽。
时夜茉坐下之后，心里有些不快，为甚么要婉惜，婉惜的理由难道认为温轻婉翻不了身吗？娱乐圈的人和事多脏也许她只了解到表皮，可一个人只有要实力与努力，再搭一些运气，她相信温轻婉可以再登上最高那处的。
她很气，却不知道可以怎么做，一直生闷气地坐在温轻婉身边，听着女星们内心一句又一句可惜的话。
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膝盖上拍了拍，时夜茉横瞥她一眼，对方小声解释娱乐圈里的生态「这个圈就是这样，站在最顶尖的时候当然人人莫拜，现在我是回落在山腰了，甚么都讲求流量，我的流量不及山峰的人，自自然然就得力争上游。」
「我是觉得他们没眼光。」时夜茉缩了一缩大腿，甩开膝盖上带热的手心，那股热总是抓痒着她的心尖。
她的话又再让温轻婉心坎一热，她看过去时夜茉，温柔地笑了笑，笑得眼睛也微微弯起。
这式的试镜比较公平，抽签排次序，温轻婉抽到第二位，也很合她与时夜茉的心意，反正选不上，早去早回早去吃甜品。
第一个进去大约二十分钟出来，过了五分钟，现场助导便喊了温轻婉进去
过了十多分钟，比第一个女星还要早，温轻婉便带着一双哭得通红又惹人怜爱的眼睛出来，出来的时候泪痕还没干，眼光还凝着些泪意，看得时夜茉心头又绷紧了一下，再次感叹见识到啥叫“我见犹怜”的模样。
说好会准备纸巾，见到她这副哭脸，时夜茉第一时间递上给她，还贴心打开保温瓶让她喝一口温热的水湿润哭得干涸的喉咙。
「走了。」时夜茉收回保温瓶。
对方眼角还有些微红，而且她日常的气质又是婉约柔美，此刻看上去有几分像古时候那种软弱得一触即倒的妃子，而且还被恶毒皇后欺负过后模样，教人心怜，教人心疼，时夜茉深深呼一口气强行从她双眸中瞥开目光，不敢再看一眼。
她的心口……一直狂烈地跳着，时夜茉不懂这份心情是怎么回事。
时夜茉早在温轻婉说是一场哭戏不久便开始觅寻一些网上推评的甜品店，她找了一间比较近的，开车十五分钟可以去到了。
下车的时候眼前是一家看起来挺简约温馨的小蛋糕店，温轻婉浅戋地抬了抬眼皮，平白地看向口不对心的时夜茉，嘴角在口罩底下是深深的上扬，而漂亮却孤清的眸子则己笑得微微弯了起来。
时夜茉没好气的瞪了瞪她便领头推开小店木质风格的门口，风铃声叮咛叮咛的听着人很舒服，温轻婉也跟在后头，只不过这店比起之前的都要小，里头不设一桌桌的那种座位，只有三边的落地玻璃墙身，镶上了一张很长又窄小的桌子，桌子前面放了一张张的高脚椅。
「人家说这里的干酪塔很好吃的，虽然坐起来不太舒适。」时夜茉领住她，同样寻至最角落的一角先让她坐下来，恰好现在是别人上班上学的时间，里头就有两个女生而已。
对于环境，温轻婉着实没甚么要求，只要人不多，不要被人认出来就最舒服了。
她点头也是在口罩下浅浅一笑，听话乖巧地坐在时夜茉挑的两个位置里靠边的一个，另一端的女生有暗暗地往她看过来，她赶紧压低帽子，不跟她们有眼神接触。
店里的蛋糕都是造好放在冰箱里的，时夜茉点了一个原味的干酪塔，一件排名第二推介的抹茶蛋卷，再要了两杯热的花草茶，她从暖暖姐那儿知道温轻婉最糟糕的时候有失眠焦虑的病症，所以她不喜欢在下午过后的时间点有□□的饮品给她喝。
同样温轻婉是知道她的贴心的，相处越久，她认为小茉并不是像她眼睛看到的对人有着冷感，反而是一个为人想很多又细心的女生。
她们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偶尔玻璃墙外有路人经过会多瞧温轻婉几眼，时夜茉会故意倜侃把对方心里对她的评头品足告诉她。
「她羡慕妳吃着甜品却很瘦。」时夜茉悄声靠过去说。
不多久，外面站了几个男孩，男孩又是偷偷地看了几眼温轻婉，时夜茉又欠揍说：「他们都说妳好好看，哎哎哎，这男孩思想太污，说妳那甚么大，腿细好看。」她瞄了瞄温轻婉的心口一记。
这一记，时夜茉对比起自己心口上小东西，哎……没对比没伤害。
由开吃十分钟起，温轻婉听了整整八分钟别人对她在内心的评价，她有了一剎的想对时夜茉说让她可否不要继续说，听着有些心烦，话到嘴边的一瞬间又吞回去，她意识到……
原来小茉是处在这种吵杂的环境过日子的，她只是听了八分钟，而且小茉只针对有对她评价的才跟她讲，十分钟里，单是经过外面停一停的人有很多，每人一句，耳朵可能疲劳得想割掉。
小茉她是怎么忍受二十几年的？她怎么生活……
温轻婉心生怜惜与心疼，老天爷给她这种能力是看顾她，还是要给她惩罚。
她不懂，却更想靠近一点点，接触一点点属于小茉的世界。
不过她说起那男孩对她身材的评语……
温轻婉感受到小茉的目光往她心口上瞅了一眼，脸颊悄然爬上了一些温热感，她嗔嗔地回了她一记冷冷的眼波。
「妳思想也好不到哪里。」温轻婉带了些训斥嗔她了一句。
「我………」时夜茉后知后觉自己说了甚么，又瞄向了甚么部位，霎时也热了双颊，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辩驳。
确实……好像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夜茉低首，尴尬地挖了一口抹茶蛋卷送到嘴里，用清甜带微苦的味道冲冲脸上的热烫，心跳的速度。
后面，小茉似乎再不敢对着她讲别人内心说甚么话了，连闲话家常也没有，二人便安安静静分享面前的甜品。
她选的甜品店都十分对温轻婉的口味，不会过份甜腻，她也摸到了自己偏爱吃抹茶味道的。
有时候温轻婉会想，是甜品对她口味，还是……
因为有小茉陪在她身边，让她吃甚么都多了一层窝心无形的“味道”？
她不解，也理不清偶尔会有点期盼见到小茉的心情，很久没试过了，以前汐暖也时常伴在她身边也没有这种陌生的心情。
从小蛋糕店出来，时夜茉依样带着害羞的心情没敢再跟温轻婉说话，她全程敛下了眼皮，不敢再看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了。
她小心翼翼地载温轻婉回家，照惯常也跟着下车目送她进去。
「温轻婉……」看到她转身的背影，时夜茉总是浮起她哭完出来的剎那间，那般软弱又不服气的状态。
怪惹人心疼。
忽地，时夜茉不想再见到她失望又强装没事的眼睛了，揪得她心头难受。
闻声的人回身，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娱乐圈这么黑，妳为甚么还想混下去？」她不解这一点，都息影了，人气减了许多，合约也只差个两三年到期，怎么不安安静静等合约到期退居平常人生活？以她推断，温轻婉的存款，她大花也可以够养老了。
或者拿点钱去做点生意过日，好过拼着一场又一场明知会落选的试镜。
听着的人淡淡地看着她的眼睛想了一想，微微歪着头浅浅一笑，情不自禁伸手去揉她的前额。
「小孩子。」温轻婉落下一句评语。「因为是爱好，也是我唯一擅长的技能…吧？」
她的手心很热，烫皱了时夜茉心里那一张从出世以来都是直白的纸张。
时夜茉忽地觉得这感觉过于陌生，又有些危险，她下意识退缩一步，躲开温轻婉的触抚。
「我不是小孩。」时夜茉艰难地回她一嘴。
「妳比我小，就是小孩。」温轻婉弯着眼睛，笑得婉约迷人。
「我再问妳一次，妳真的那么想再拍电影吗？」时夜茉认真地看着她。
「嗯，想的，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温轻婉点下螓首，说得淡然，然而孤寂冷冰的眼内……
点着一团很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