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呈堂证供13
她定睛一看是莎莎。
精致的妆容，脸颊火红，依偎在男子的怀抱里，全身柔软像一泓春水。
男子大约三十出头，穿着件名牌西装，长相还算过得去，但眼尾有种世故邪气，有点社会人，让她不大舒服。
“我先回去了。”陈落不再看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匆匆回到房间。
她翻箱倒柜，找出之前一直存在柜子里的抗抑郁药物，看看日期离到期还有好几个月，赶紧倒了杯水迅速喝了下去。
刚喝完，门就被敲响了。
“落落，你在吗？”
是莎莎的声音。
陈落头有点晕：“我不太舒服，你有事吗？”
“那我一会儿再来。”
一个人静静坐在桌前，拿过床头柜边的全家合影，对着妈妈温柔恬淡的笑颜轻声诉说：
“妈妈，你说过，不管当时多难过，以后回忆起就都是美好了。
如果我再也不联系他，记忆里面应该都是快乐的回忆吧？可是现在，我总是没办法忘记发生过的事，我总想到如果当时他能解释清楚，妈妈你就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
妈妈，是不是错过了就终究是错过，破镜是真的没办法重圆，当初没有解决的问题，永远也不能真正的解决呢？”
温暖的泪水覆盖着她的脸颊，就像是一双温柔的手。
像妈妈的手，穿过风。
孩子，别哭，时间会给一切的答案。
泪光中，她轻轻地用指尖抚摸着照片上妈妈的脸：
“可是，我还是想要离他近一点啊……”
“妈妈，你说我要怎么办？”
“妈妈，我好想你啊。”
照片上妈妈一直在微笑，那笑容像大海一样无穷无尽的包容。
委屈和小情绪，都被暖暖地环抱着，化解掉。
不知不觉的，肩上的压力好像也没有那么重了。
窗外是宁静的夜空，秋虫微微鸣唱，她想，这一刻，妈妈一定在高高的天上看着自己。
“妈妈，我会更勇敢的，更诚实地面对自己。”
“这是你教我的。你放心。”
深深呼吸，药物应该起效了，不舒服的感觉慢慢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
莎莎拿着一个金色的大盒子走了进来，面颊嫣红未退。
“落落，这是日本进口的巧克力，超级好吃的！一点都不会齁甜齁甜，我只吃了一颗，想着
要跟你一起吃呢！”
莎莎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打开那个精致系着丝带的盒子，每一颗巧克力都有磨砂纸包装，金粉熠熠发光。
陈落注意到莎莎做了很高档的美甲，还镶了水钻，手指翻飞之间像泪光闪闪。
“来，尝尝！”
陈落勉强接过一颗，她现在没什么胃口，只轻轻尝了一小口，味道确实很浓郁。
“这是……”
莎莎甜蜜地笑起来：“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本来我想过几天更稳定一点，再正式介绍给你，但是刚才刚好被你撞见了，我想还是先告诉你吧！不过他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我的朋友就先回去了，下次我再叫他请我们一起吃大餐好不好？”
陈落手指拈着巧克力，回想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表情，觉得他并不像是“不好意思”的人。
但她只是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落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我真的好想让你分享我的幸福，这么久以来，只有你对我最好，现在终于有别人也对我那么好了，我感觉我就像是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哎，这么说有点太幼稚了对不对？可是他那么宠我，我真的感觉自己变成了公主，原来有人疼爱是这样的感觉啊。”
陈落看得出莎莎很快乐。
“那很好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莎莎有点害羞地放下手上的巧克力：“其实他是我的粉丝，一直都是大粉，但是我以前以为他是个老大叔了，就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直到上周他到你的奶茶店里去看我，后来他说他对我是一见钟情，他说我比直播里面还要好看，就算卸了妆也好看……他送了我好多礼物，有些牌子我都没见过……我查了一下，很贵的，一支口红要七八百……我很感动，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你了解他吗？”
“嗯，他是开公司的，他带我去他公司看过，有三十多个人呢！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套很高档的音响，听音乐真的好好听，立体声，超震撼……”说着说着，莎莎的脸红了，“我真的好喜欢他。”
陈落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见莎莎沉醉在热恋的幸福之中，又不大好意思泼她冷水。
只能顺口问：“你今天不直播了？”
“嗯，这周都没怎么直播，我跟我的粉丝说我最近不太舒服。”
“那……你之前不是说每天都要播，不然就会掉粉丝吗？”陈落看莎莎的状态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忍不住开口。
“我……”莎莎双眼迷蒙，咬着嘴唇，喃喃道，“落落，直播真的好辛苦啊……我这样天天播，有两年了，咽喉炎说不出话，感冒发烧还要强撑着逗他们开心，每个男人都要叫哥哥，有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大粉他们就会发语音来骂我，落落你没有做过主播，不理解那种感觉……有时候我在想我跟古代青楼里的姑娘们有什么区别呢？只是卖艺不卖身而已……”
说着说着，莎莎又哭了。
眼泪不但混合着黑色的睫毛膏，还有闪闪的亮粉。
“别难过，我懂的，我懂的。”
莎莎擦了把眼泪：“我男朋友也说直播太辛苦了，他说跟他在一起不用考虑那么多，他能养我，不愿意我再去跟其他男人聊天了，要不然，他会吃醋的。”
陈落不禁下意识说：“莎莎，你要想好啊。”
莎莎脸上又露出那种沉醉的表情：“他对我很好的，既然他不想我那么辛苦，也是为我好，他说过段时间就给我在他公司安排个职位，说让我多学点东西，他说直播是青春饭，吃不了多久的，以后他会教我好多东西……”
这听起来倒是挺不错。
可是陈落总觉得，听上去太美好的东西往往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
当然，也可能是她太悲观了。
“落落，这段时间我也没去你店里了，不好意思。”
“这倒没什么的，只是莎莎，主播是你一直以来的事业，你不是说你想转型做美妆博主吗？你想好好录一系列美妆视频，学专门的剪辑技术，去上成人教育班，好好学英语，这些都是以前你跟我说的。”
“我现在只想跟我男朋友在一起，他就是我的事业。”
莎莎将一枚巧克力放在手心里，旋转着，痴痴地看着：“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贵的巧克力。”
“虽然我做这么久的主播，也有点积蓄，可是大部分都汇回家了，最后自己连个好点的房子都租不起。我妈常跟我哭着说，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男人，不要像我爸，没钱还打人，我妈说25岁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喜欢我，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把握住，我男朋友说了，过段时间就给我租个大房子。”
理智告诉陈落应该什么都不要再说，可是眼前突然闪过林芷然的脸，又闪过湛茹姐姐的脸。
她紧紧捏着指尖，最后决定还是说出口：
“可是，你们才认识了没多久，你不了解他啊。”
“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不是说他一直都是我的大粉吗？我们之前在线上经常聊天的。每天他都会跟我说早安，晚安，很温柔体贴会疼人。”
她想，这种早安晚安的，群发也是可以的吧？
“可那不是现实生活中的交往，你真的了解他的生活吗？”
莎莎的表情微微地一变。
手指紧紧捏住一块巧克力，似要捏碎：
“怎么样才算了解一个人呢？”
“怎么样算了解……”陈落思考着，“至少要知道他从前的经历啊，他现在的家庭情况，起码，要知道他结没结婚吧？”
陈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呢？
可是，这真的是她心里最直接的想法。
——那个男人，真的没有结婚吗？
莎莎安安静静地放下那块巧克力，抬起头来，笑了笑：
“落落，我知道你有个喜欢的人，你们俩有许许多多的回忆，你很了解他，对吗？”
陈落看着她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还算了解吧。”
莎莎笑：“你这么了解他，那还不是没有跟他在一起？”
陈落愣住。
原本想说的话好像电源被掐断了，她无话可说。
莎莎自顾自地看着窗外，喃喃地说：
“如果非常了解，可能就没法谈恋爱了。”
陈落呆呆地看着她。
“落落，我不像你，名牌大学高材生，城里人，长得还漂亮，你前途那么好，那个李江律师也喜欢你，他有房有车，你还看不上他。”
“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孩，家里还有姐姐和弟弟，我没上过大学，做主播做了两年也没有特别红，还被大主播合伙踩过。”
“我如果找不到一个好男人，这辈子不可能在c城买得起房，这个大城市跟我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想拼一把，也许这是我改变命运的机会呢？就像beauty水儿也是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帮她打了不少榜，又到处炒作，才变成头部主播的，一个女人要靠自己多难啊！”
“可是……你上次不是说beauty水儿的男朋友有老婆吗……”
莎莎脸色不太高兴：“我男朋友说了他是单身，这点你就不要怀疑了，又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结了婚。”
“那就好……”
莎莎的微信突然响了。
她甜甜娇嗲地应道：“老公，我在家，没出去，你到家了啊，你饿不饿？我没有在直播，你都不要我直播了嘛……嗯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