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华京旧事第章大叔
“赵茹这孩子，小小年纪这般心思。罢了，让她以后不必再入宫了。和柔，你也少与她来往些。”
和柔公主咬了咬嘴唇，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出了太后寝宫，和柔问身边的丫头，“不是没人知道这事吗？谁告到祖母那去的？”
小丫头摇摇头，“奴婢真的不知啊。”
看这对主仆灰溜溜离开，灵衣于墙角处叹气，没了影子。在皇宫的假山石林之间，一个少年正在往湖里抛石子玩。灵衣看看左右无人，对他行礼“殿下，已经安排妥当了。只是殿下，咱们在宫中如履薄冰多年，何必为这小事出手？”
那少年侧过头，扶灵衣起来。少年只穿着最普通的紫色锦袍，稍微显贵一点的公侯之家也嫌弃的过了时的样式。还好少年明眸皓齿，什么料子都不过是点缀，他那双眼睛发着光，“我知道，我会小心。”
灵衣见左烨这般模样，不再多话，再次行礼悄悄退下。少年又打出一块石子，石子在水面上溅起层层波浪，六月暖阳倒映在水面波光粼粼，就如少年那双眸子。
苏辰没再去过皇宫，她每每望着那高大朱墙，便觉得喘不过气来。赤清妍觉得少招惹皇家也是好事，便带着苏辰多在华京权贵之间走动。
苏辰有时候很喜欢那些小姐，远远看着她们，就如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百花齐放，春色满园。可有时候，她又不喜欢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她时常想撸起袖子爬树，时而想挽起裤腿摸鱼。
刘家千金与她交好，有一天，她们出门去溪边赏荷花，看见荷花之下虾子乱跳，各样肥鱼争跃，苏辰便一伸手，逮住了一条大鱼。
“咱们把它烤了吃如何？”苏辰回头对刘家千金说，却看见刘小姐手帕遮鼻，退出几步，眼神尽是嫌弃。
“苏妹妹，你这样……有些失礼。”
那鱼挣脱了苏辰的手，又跳进湖里消失不见。刘小姐换了笑容，上去来抽出手帕与她擦手，温声细语同她说“妹妹，你既在京城，应学习规矩礼数，否则会让苏将军面上无光的。”
苏辰多少有些失落，她知道李小姐是好意。苏辰把事情写下来，传书给了千里之外的第五卿。
第五卿回信说：女子长到一定年纪，便要学会装模作样，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坏风气。可惜你我皆俗人，既不能免俗，不如就装一装。
第五卿还写：凡于生活有利的东西，学一学又何妨。只要初心未改，一切不过浮云。
苏辰咬着毛笔，将毛笔的杆子咬的稀烂，她觉得第五卿说的对。不就是什么规矩嘛，她学就是了。
苏辰自此乖了很多，苏丙成奉命驻守边城离开的时候，也放心了不少。
苏辰已经尽力走扶风小碎步了，也学会了小口小口吃东西，渐渐的，也有其他小姐愿意和她一起玩了。
赤清妍看丫头有了大姑娘模样，还请了几个嬷嬷教导苏辰。那些嬷嬷只呆了三天，就被赶跑了。赤清妍追着苏辰满院子跑，要拿家规打她长长记性，追了十几圈，母女两个都跑不动了。
苏辰趁机夺过了母亲手中的戒尺，说“娘亲，娘亲，咱们去逛街吧。”
母女二人一击掌，达成一致，只带了银票，就翻墙出了门。华京的集市多的很，每次都有新花样。赤清妍见过苏辰放到了小吃摊上，自己溜进了一家赌坊。
小吃摊上的所有小吃苏辰都吃了个遍，赤清妍还没回来。百无聊赖的时候，一支糖葫芦递了过来。
“小朋友，你母亲是不是进了那里？我陪你找她去怎么样？”递她糖葫芦的人是个俊朗的男人，只是苏辰才看他一眼，就有些不喜欢他。
苏辰不要他的糖葫芦，也不同他走“我就在这，等娘亲。”
那人敲了敲扇子，自顾自道“真是和你爹一模一样。”
“你知道我爹爹吗？”
“当然，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骗人，我爹不在京城。”
那骗子哈哈笑起来，伸手提住了苏辰的衣领，将她抱在了怀里。苏辰觉得这人真是讨厌，就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抱着她是男人吃痛一声，却又笑了。
她被男人拎着，进了赌坊后面一处院子。苏辰看见了娘亲，正拿着双刀，地上一堆被打趴下的人。赤清妍看见苏辰，一下就慌了神“你放开我女儿！有什么事，冲我来。”
“清妍，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男人将苏辰轻轻放在地上，苏辰要跑，他就轻轻勾手又将她拽了回去。
苏辰觉得，这个人好讨厌啊。
“娘亲，娘亲救我。”苏辰挣扎一番，发现没有用，便向赤清妍求救。赤清妍的眸子晦暗不明，进退两难。
“清妍，我要的不多，你知道的。如今苏丙成不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无耻。”赤清妍挥出了双刀，男人将苏辰拎起来，双刀快要砍到苏辰的时候不得不猛然收回。男人在苏辰身上拧了一下，苏辰顿时疼出眼泪，却没有哭。男人冷笑遮，又拧了苏辰胳膊一下。
苏辰委屈极了，又疼又怕，喊出声“呜呜……爹爹，爹爹——”
“清妍，你也不想孩子有事吧？”
“有本事你堂堂正正和我打，你算什么男人！”
赤清妍心疼的看着哭嚎的苏辰，快急哭了。就这样僵持不下半天，一道黑色袭来。男人立刻松开苏辰，想要躲避，却还是被伤了。
“是谁？”
“聂非。”聂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男人身后，抱起了哭着的苏辰。赤清妍激动的喊他“聂老弟，多谢你。”
聂非把苏辰还给赤清妍，一向彪悍的赤清妍忽然泪如雨下。苏辰用小手为她擦眼泪，也很想哭。赤清妍对苏辰道“辰辰，这是你爹爹的结拜兄弟，叫聂非。你叫他聂大叔就好。”
爹爹的兄弟？那不就是半个爹爹？苏辰脑袋里顿时明了，伸出小手扯聂非衣袖“大叔，大叔，快抓住这个坏人。”
“好。”聂非提剑封了对方去路，再一剑将他逼退回来。
“聂非！你敢动我吗？”
聂非不语，淡淡看向身后的小苏辰，问“他刚刚用那只手动你？”
“右手，是右手！”
“好。”聂非淡淡点头，淡淡抽剑，淡淡砍了下去。那人的右手，整整齐齐的被砍了下来。赤清妍捂住了苏辰的眼睛，苏辰虽然看不见，但拍着小手叫好。
赤清妍有些担心“聂非，你这样不会惹麻烦吗？”
聂非平静的擦拭他的剑，“大嫂放心。”说完，他收回剑，拎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还有一只还热乎着的断臂去了华京都尉府。
后面的事情，苏辰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母亲同她说：有聂大叔在，不用怕。
经过这事，赤清妍再没有敢独自出过门，也学其他官宦人家的夫人，一出门一大群人围着。但她还是会做噩梦，醒来看枕边空空，想起夫君不在，便没由得阵阵发冷。
后来，赤清妍带回了云琪。赤清妍去华京城中的专门为达官贵人家训练死侍的太阴宫，想为苏辰挑一个会用剑的小姑娘。她路过瓦子旁边，斗兽的一个赌场，看见一个大铁笼子里关着十几岁的女娃娃。这个女娃娃，便是云琪。
赤清妍问老板，为什么要把孩子关在这里，老板说这是一会表演用的，把小丫头往斗兽场上一丟，再放几只狼进去，看小人和猛兽死搏，是不少有钱人的爱好。
赤清妍当场就把那老板打了一顿，掀了他的场子，把野兽放了，把小女孩带回了家。
赌场背后的人找上门，竟然是皇亲国戚。赤清妍深深被震撼到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华京城中繁华背后藏了这么多肮脏事。
到底还是聂非出面，平息了此事。
从那以后，聂非多了一个小尾巴。苏丙成不在的日子里，苏辰就粘着他，聂非去哪她去哪，甩都甩不掉。
虽然是个粘人精，好在苏辰很惹人喜欢，聂非看这小小粉嫩团子，连自己未来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聂非逗苏辰“以后给你生个小妹妹，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苏辰摇摇头“我想要小弟弟。”
聂非不解“为什么？”
九岁的苏辰眉头一皱，煞有其事道“因为如果是小弟弟，他就可以想爬树就爬树，想下河就下河。而且长大了，他还可以像父亲和大叔一样，上战场杀敌！”
苏辰将一块红布系在身上当披风，拿着树枝当兵器，学着苏丙成都模样把树枝往地上一杵，“要是小妹妹的话，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聂非合上书卷，眉头又皱起来，他很认真的看了苏辰半天，将她拽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坐下，同她说“苏辰，女子亦是可以上战场杀敌的。不但是上战场，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都可以做到。男女之别，只在于身体构造之不同，且不能因此妄自菲薄。”
聂非没带过孩子，他也不确定这些话一个九岁孩子能不能听得懂，但是他觉得有些话是必须要完完整整说给孩子听的，孩子总会长大，此刻不懂，日后回想起来便懂了。若是敷衍糊弄，等遇事不决时，反倒让孩子思想偏妥。
苏辰手指不停扣弄树枝，她认真的想聂非说的话，问“真的吗？可是我为什么没听说过女子上战场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