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回京2
临近年节,女阁已经放假了。温莲回了客城,展霜她们还没有安顿好。何月的尸体需要尽快处理,还有地上躺着的苏丰,需安然无恙送回去。
顾伊去备车马,拿到证据,必须马上出发,不能耽误。准备了盘缠、车马、粮草,顾伊去找了周子轩。苏辰和她交代过,让周子轩与她们一同回京,相互照应,不至于让周子轩真跑去皇宫惹事。
而且有周子轩这个天璇境在,也多一份保障。
“我就留下来吧。”收拾好一切,顾伊对凤兮道。
凤兮揉揉她的脑袋“我和你一起留下来。”
“你不回京城?”
“山海盟的事情,我并不想参与。”每一次听见山海盟,凤兮总是心底中生出一股寒意,经久不散,缓不过来。
“太好了,我还以为就剩下我自己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年节越近,顾伊心中越难过,平时还有事情可以做,让自己没空想这些,但过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心中空落落的。
“对了。”顾伊捧着小脸,好奇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一直没想明白,忍不住想问一问。”
凤兮看她那表情那眼神,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不早早把证据拿到送走?”
“嗯呢,为什么呀?”
凤兮拨弄着顾伊的辫子,苦笑“因为我拿不走,也没有能力送出去。本来,苏辰她爹爹要来,既接苏辰回家,也拿证据。可是皇帝让他年前必须回京复命,军中又有事耽误,没时间来邺安城了。”
顾伊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南安王就来了。”
“嗯。”凤兮盯着客栈外面,卖糖人的摊子已经收了摊,街上几乎没几个人了。从客栈路过的也都是街坊邻居,看着都脸熟。
百步之外,一个穿着黑袍戴黑色斗笠,拿着一把玄色古剑的男人慢慢走来。他凝着眉头,似乎有无数心事,他手上的老茧和刀疤,是他的荣耀。尽管他眼神温柔,看见路过的孩童会露出一点微笑,可你看着他,便觉得危险。
他不慌不忙,步履从容,仿佛他脚下,不是寻常街巷,是古老的战场。凤兮坐在客栈的窗边,对着他微笑,却不同他招手。
顾伊也看到了男人,“凤兮姐姐,你看,这个大叔好帅啊。”
凤兮笑道“那你想嫁给他吗?”
“啊?那还是算了吧。这个大叔虽然帅,却有种亡命天涯的感觉。”
“哈哈。”凤兮忍不住笑出来,男人已经走进了客栈,看向凤兮没说话。凤兮淡淡起身,两人心照不宣的一前一后出了门。
看着两人驾车离开的背影,顾伊后知后觉“这个……不会是聂非大侠吧?不会吧?”
驾车往和光庵走,聂非微微抬起一点斗笠,侧头问“染儿她,还是没有消息吗?”
“你可以问问苏辰,她也在找她师父。”凤兮心道:有消息的话,暗影楼第一个告诉你,第二个才告诉我。
“哦。”斗笠又压下来,似乎没什么可以说了。马车停在和光庵,另一辆马车也在,是周子轩。
周子轩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些轮廓,他此刻正将眼睛瞪直,看着凤兮身边之人。“聂非?”
“好久不见。”聂非淡淡下车,与他抱拳。
周子轩声音激动,更多是开怀“还真是要变天了。聂非,你竟然还活着。”
“苟全性命而已。”
“别这么说。”周子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
苏辰几人从和光庵出来,远远的看见了聂非。苏辰呼吸一窒,强装镇静,终于眼泪夺眶而出,她朝着聂非飞奔过来。就如和看见她父亲一样,扑到了聂非怀里。
“大叔。”
“丫头。”
“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抱歉瞒了你。”
拭了眼泪,苏辰自觉有些失态,赶紧深吸两口气,又恢复了淑女模样,她殷切的看着聂非,探头在他身后的车上寻找,环顾空荡荡的四周问“我师父呢?她在哪?”
“她……”聂非的声音有些抖,喉结微动,他缓缓道“我会找到她。”
刚刚收好的眼泪再次决堤,苏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痴痴的看着聂非,两人眼中的悲伤浓稠如杜鹃泣血。
“先办正事吧。”凤兮轻声道。
两人缓过神来,聂非对左烨淡淡拱手,神色却没有太多谦卑道“王爷。”
左烨浅笑“又不是在宫中朝上,事从权宜,不必多礼。”
聂非目光侧移,看见第五卿和展霜有些崇拜的看着他,对上他的目光,两人迅速抱拳。聂非冲两人点点头,也抱拳回礼。
两辆马车,一辆装金银,一辆装棺材。回到凡尘客栈,已经天黑,众人聚在一起,简单吃了便饭。
归海文州也已经回家准备年节,所以饭菜是凤兮准备的,味道一般,除了凤兮和展霜,大家都没怎么动筷。
第二天,一行人踏上了归京的路。
两辆马车走的很快,一前一后不停歇的持续疾驰飞奔。路面不比华京平整,上面积雪和残冰随时出没,车轮子是不是就偏轨窜出去。
第五卿和聂非在放棺材那个马车上,第五卿拉着聂非问个不停,聂非十分好脾气的一一回答,不见一点烦躁。
苏辰几人在另外一个车里,周子轩低头看看茶杯,抬头就瞥见两个轮廓好像越凑越近,只好又底下了头,慢慢喝茶。
左烨在给葡萄剥皮去籽,剥好一盘,推到了苏辰面前。苏辰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的?”
“不是。”左烨用一个银制的小叉子叉起一枚葡萄放在嘴里浅笑“一起吃。”
周子轩依稀看见那盘子上只有两个小银叉子,他尴尬的咳了一声,撩开车帘去了外面,“我去外面透透气。”
苏辰脸颊飞过一丝红,却也没有太多客气,也挑起晶莹的葡萄吸入口中。浅紫色的葡萄若琉璃,半含在粉红柔嫩的唇瓣片刻,左烨莫名想到了曾经看的某些书上,不大健康的画面。
他赶紧在心中念了两句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什么来着。
浅饮一口茶润嗓子,左烨问“回到京城,处理完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想好,我应该还会回邺安城吧。”苏辰其实也在想处理了事情该做什么打算。她是要和父亲和好的,但又不想呗困在家里。若是又和父亲吵起来,父亲强把她嫁人该怎么办。
左烨问“有想过成亲吗?”
“啊?”苏辰脸更红了,她当然想过成亲的事情,“我不想太快成亲。”
说完,苏辰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感,她既然不想成亲,就不应该耽误面前之人。可是,她好像有些贪心,两个都想要。
“我也觉得,你现在还太小,不用着急。”
苏辰还以为他会生气,奇道“王爷觉得我小?”
大历女子十五岁及笄,便可以嫁人了,十七岁不小了。左烨却认真点头,却又摇摇头“不过大历风俗,等到女子二十岁时,恐怕会被挑剔一番。”
真是幼稚!苏辰忍着笑,假装问“那王爷有什么好办法?”
“咳咳,本王还真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果然,某人心思都写脸上了。苏辰配合道“哦?愿闻其详。”
左烨道“你大可以先订婚,然后等你想嫁时,便让那个人来娶你。你说,这是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苏辰努嘴道“那若订了婚,但一时不想嫁,那人可等得?”
左烨似漫不经心,却端正的坐好“若是我,我便等得。”
苏辰掩面而笑“看来,王爷是上好良配了。”
“那也未必。”宽大身躯突然靠近,将正偷笑的苏辰抵在了角落,宽大的狐裘将热气聚拢不散,扑面热气直抵耳垂脖颈,“本王也不是所有人的良配,若是苏姑娘,本王愿等。三年等得,五年等得,一辈子也等得。”
左烨手指翻飞,凭空变出了一个盒子,对着苏辰打开,里面是两块一对的玉佩。“苏辰,此番回京,我想和苏将军提亲。你可愿意?”
“嗯。”声音娇柔含羞,浅浅的怕人听清似的,却真真切切钻入左烨耳朵,落在他心里。
马车外面的人裹紧了领口,心情复杂。当年他要是有这觉悟,也不至于让师妹去了皇宫。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那……辰儿,不能反悔了哦。”左烨笑容如花,他的手拉住了苏辰如绸缎般柔软的手,合在了自己手心。
苏辰觉得那扑面热气越来越近,她垂着的眸子干脆轻轻合上,深埋的头也微微抬起。
外面,聂非从另一辆马车出来,跳到了这边。周子轩下意识觉得不进去比较好,去拦他“你……”。然而已经晚了,聂非已经撩开了轿帘。
左烨的吻还没落下,只差头发丝那么近的距离。苏辰看见聂非,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羞的要死。左烨则挡住后面害羞的人,轻轻摇扇,强装淡定。
聂非本来是来找些吃的东西,就看见了这一画面。他平静的脸忽然沉的很黑,比藏了雨的云彩还黑。
苏丙成多年不回来,苏辰在他身边的日子比在苏丙成身边还多。且聂非与年花染多年来并无子女,苏辰便是半个女儿。
苏丙成看见这画面什么表情,他也就是一样的表情了。
周子轩想,如果对面不是南安王,应该已经被聂非砍死了。不过,好像聂非的脾气变好了不少,不比从前愣头青了。
当然,这些都是周子轩的感觉。聂非的剑,还是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