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大漠孤烟
秋水剑事件时，苏辰同第五卿说，落霞派有一个少年，家里是修路造桥的工人。苏辰暗暗观察，发现这个少年武功一般，但对地质星象颇有研究。于是苏辰特意让周子轩帮忙，将这个少年要过来。
天师道的小道士还拿了罗盘，他们几人下山的时候，凌虚子特意打开库房，挑选了几件合适的宝贝给他们傍身。其中一件，是特意带给苏辰的，一把很沉很沉的月牙戟。上面一条青龙盘踞，写满了古老的道家经文，被油膏子保养的明光铮亮。
凌虚子特意嘱咐，这把堕月青龙戟便送给她了，不必再还。
展霜收好了东西，在一旁看着她们装卸货物，“你不是说我一日不入天权境，一日不用来找你吗？”
苏辰笑道“我说你不能找我，又没有说我不能找你。”
展霜头一扭，“无聊！”
装好货物，骆驼粮草餍足，天色微亮，正好启程。他们与商州府的人兵分两路，一前一后。凤兮和第五卿一路将她们送出城，城门口稍作停留，挥手告别。
第五卿一路上愀然不乐，平日环手抱剑，如今剑也没有，环手于胸前，更显得深沉。
“走了。”事无巨细都已经交代了三四遍，再没有什么可以嘱咐，苏辰转身去牵骆驼。
“苏辰。”转身之际，第五卿扯住她的手腕，将她猛的拽了回来。话难开口，第五卿本不善离别言辞，大抵是措辞了一路，也没有想出如何表达。可不多说几句，又心中不安，最后，第五卿落下环着的手臂，将她猛拽过来。
第五卿本意是想学男子肩膀撞肩膀，却不想这一拽，直接把人拽怀里了。她和苏辰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
顾伊见了，眼眶粉红，一溜小跑过去，伸开了双臂。顾伊还是很矮，才够到第五卿肩膀，第五卿干脆环住她的腰身，抱着她转了一圈。
三人拥抱之后，转头看向凤兮。
凤兮躲去很远，玩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呢。”
果然，落霞派几个小兄弟，天师道几个小道士，面色怪异，欲语还休。虽然周子轩和凌虚子这样的高手一眼就能够看出第五卿女扮男装，可面前几个人显然是没看出来。
此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展霜从骆驼上下来，朝着第五卿走过来，然后轻轻抱住了她。
其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就更精彩了。
“咳咳，走了。”苏辰几人骑上了骆驼，慢腾腾的踏上了远行的路。
第五卿和凤兮慢慢往回走，第五卿一路上都低头沉思，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凤兮停下，退后两步，拿起旁边一个小摊上的一面镜子递给她。
“什么意思？”
凤兮翻了个白眼，敲了敲镜子，里面映出她那张永远清冷孤傲，永远忧郁含愁，辨不清男女，但很好看的脸。“我感觉展霜不是恨你恨了一个月，她说不准是喜欢你喜欢了一个月。”
“……”第五卿摸了摸下巴“原来做男人是这种感觉。”
旁边的大爷看不过去了“喂喂，买不买？不买别摸！”
骆驼走的不快，走到了晚上，都还没有看见沙漠的影子。但面前已经没有客栈，也没有城市，只有几家在荒野里住着的牧羊人。
她们去一户人家讨水，想借住一晚，却没人开门。顾伊还不放弃，一直敲门，展霜道“别敲了，不会开的，这一带匪贼猖獗，他们不会冒险收留咱们这群来路不明的人。”
顾伊问“你怎么知道？”
苏辰递来烤好的野鸡，道“展霜的祖辈是干镖局行的。你或许没听说过东唐镖局，曾在蜀中一带十分出名。”
“陈年旧事罢了。”展霜夺过野鸡，态度恶劣，是不愿意提起过去。
她们在人家附近架火休息，离人家太近，容易被人嫌弃，离人家太远也不安全。其余七个少年已经完全熟络，正聚在一起烤带着的干粮。烤火的技术一般，馒头没烤热，先烤黑了。
顾伊坐下来，接过烧烤的木棍，熟练的翻动，又撒上些许调料，瞬间香味扑鼻。先分给少年们，最后递给展霜和苏辰。其实女孩饭量小些，有烤鸡吃，已经饱了。但苏辰饭量很大，她刻意控制，保持优雅。
“两人一组，轮流守夜，我和展霜守丑时。”丑时是人入睡最深，最易犯困的时候。
吃过饭，铺了一卷席子就地而卧，很快便听见了鼾声。三个姑娘抱团取暖，还是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不禁羡慕起少年阳刚体质。
第二天，顾伊便感了风寒，鼻子塞住，声音嘶哑。不过幸好，第二天靠近沙漠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小村子。在村庄买了些药，备足了粮草，又休息了一晚上，终于踏进了沙漠。
走进沙漠几里路，便被狂风扑面，吃了一嘴沙子，有人抱怨“哇，沙漠不是很热吗？怎么也这么冷啊！”
苏辰解释“沙漠也分两种，一种经年灼热，一种四季分明。咱们走的这个沙漠，是后一种，冬天都时候也非常冷。”
“那会不会冻死人啊？”
“很可能。”苏辰语气轻松，一点不像会冻死人的样子。其实大冬天来沙漠，是个很坏的选择，但现在，她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一定要用内力保护心脉，不要让心脏处于一直寒冷打颤的状态。顾伊，你也更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我穿的最厚实了。”顾伊笑了笑，已经看不见她的脸，她穿了两层棉衣，一件毛皮袄子，外面裹着围巾和头巾，整个人臃肿的像个球。头巾围巾和帽子之间，露出一点点缝隙，能够看路即可。
一堆人闷头吭哧吭哧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发现，沙漠太安静了，除了驼铃声，就是风沙的声音。风沙无休止的刮，噪音无休止的吵耳朵，本就难行的路就更加难行了。
根本也没法说话，一张嘴就灌进了黄沙，也没有力气说话，光是走路就已经很费劲了。骆驼却不会着急，就那么不疾不徐的走着。
晚上，风终于小了一些，她们停下来，稍作休息。地上有骆驼草的根茎，他们挖了一些当柴火。骆驼在旁边啃草皮，她们也开始烤干粮。
“累死了！”顾伊从骆驼上下来，腿已经僵了，一不留神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在穿的多，她干脆躺在地上，休息一会。
苏辰看她没摔疼，也在她身边躺下，伸展一下腿脚。抬头，天空的黑云已经悄悄散去，无数的星子清晰无比的悬在夜空。
“好漂亮。”
“漂亮是漂亮……”苏辰看着那些星星，眉头缩起，“陈奇！”
“怎么了？”那个叫陈奇的落霞派弟子闻声跑过来，嘴里还叼着半张饼。苏辰坐起来指天空，“我们方向偏了，是不是？”
“我看看。”陈奇叼着饼，忘了拿下来，他仰头聚精会神的看天上的星辰，“还真是，沙漠果然难走。”
“怎会？”顾伊也坐起来，四望周围茫茫的黄沙，找不到北，“咱们不是一直往前直行的吗？怎么会偏？怎么看出来的？”
苏辰指给她看“你看宸星，那便是正北的方向。出发时是向着正北偏南走的，宸星应该在那边。”
“啊？”顾伊翘着脸，站起来踮起脚尖仔细瞅“看不见啊，每一颗星星都很亮，哪颗最是宸星？”
“看不见就对了。”陈奇笑她“因为宸星现在在你身后。”
“什么！”茫茫星辰和茫茫黄沙一样，只让人眼花缭乱“那不是偏的很厉害。”
“聊什么呢？还不赶紧吃饭？”展霜过来叫她们，几个人围去火堆旁边，开始啃干粮。
苏辰问“罗盘呢？”
“包裹里，你自己找一找。”小道士从没挨过饿，这会饿急了，根本没空理苏辰。苏辰笑笑，去包裹中找出了罗盘，上面指着的北方，恰好和宸星所在一样。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呀？最亮的星星不是在那边？那不是宸星吗？”顾伊满是疑惑道。
一个小道说“宸星不是最亮的哦，虽然它听起来很厉害。”
陈奇道“其实找到宸星并不难，只要找到北斗七星的位置，再用星桥链接，顺着天枢星和天璇星的方向，就能找到宸星了。”
“既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
“什么啊，听不懂。”顾伊撅着嘴，完全不明白这些什么意思，她看大家好像都明白，于是问展霜“你知道吗？”
“不知道。”
“嘿嘿，我也不知道。”
顾伊瞬间就又开心了。苏辰看她幼稚的模样，不禁伸手敲了她脑袋一下。
“大家吃完饭原地休息一下，我和展霜值班，只休息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太少了吧。”
“就是就是。”
“大家听我说，沙漠没有水源，骆驼最多撑十五天。所以我们要缩短在呆在沙漠中的时间，尽快出去。若睡四个时辰，每天就少走几十里路，危险太大。”
大家听了，都默默不作声了，却还是有些不满。展霜冷声道“我和苏辰值守，一人只能睡一个时辰，你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被展霜这样一说，也没人再抱怨了，还有些愧疚，毕竟展霜和苏辰都是女子。苏辰感谢的看了眼展霜，道“快休息吧。”
顾伊对苏辰道“要不我来看着吧，你明天换你值守。”
苏辰摇摇头“还是我来吧，你才生病，好好休息要紧。”
顾伊扯她的袖子，“我生病不要紧，要是你也病了就不好了，还不如让我多病点，对不对？”
“不行，若有危险，我能及时应对，你又不会武功。”
“我能叫醒你们就行了呀，你休息吧！”小手努力推苏辰，试图将她推到，苏辰却纹丝不动。
展霜凑过来，眉眼中特别无奈“别谦让了，这样吧，我今天值守，你明天值守。与其睡一个时辰，不如不睡。”
“可……”
“没有可是。”展霜也不管她再说什么，拿着剑径直离开这块，去远处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