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剑阵
青山派开山祖师也曾是位将军，与第五卿的先祖同朝为官。后来太祖皇帝削兵权，这些将军隐于江湖之中，开山立派。
青山派虽然剑法出名，但比剑法更加出名的乃是阵法。这些阵法由兵家阵法演变而来，三人既可成阵，最多可纳千人。阵型变化莫测，与青山剑法一同使用，威力更是十足。
随主持大喝一声，剩下的十四人即刻入阵，形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将第五卿围在了勺子中。
第五卿不敢大意，十五人阵也有几十种变化，且主持一直没出剑，不知道功力如何。但这种时候，最不能露怯，第五卿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笑道“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各位，还请见谅。”
“好大的口气！”主持面目从容，已没有刚刚的难堪神色。她手中那柄叫“舜华”的剑破除尘封，光彩熠熠，一剑汇集十五柄剑的剑意，朝第五卿飞来。
十五道虚影同时袭来，任第五卿有再厉害的能耐，也不可能一下子对付十五把剑。第五卿心慌意乱，若给她一点时间，她或许可以寻到破解之法，可这些剑来的太快，躲都躲不过。她心一横，干脆只打那柄正中心窝的一剑，以求保命。
想着，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剑尖，朝那道剑气猛砍。只见那道虚影被砍做两半，跟着剩下的剑气也消散于无形。第五卿松了口气，原来是歪打正着，破了一招。
短短几秒，第五卿已满身冷汗，如果刚刚运气不好，应该已经非死即伤了。幸好她常常与师兄弟对练，虽然此刻心惊肉跳，却已经不留缝隙的冲出阵心，朝一个小尼姑打去。
这个小尼姑不大，看起来也有点傻乎乎的，显然没料到第五卿会趁机跑过来，一时间剑没拿稳，已被第五卿打落了。
第五卿不忘笑道“这么笨，应该就是那天庙里那个丢下自己同门逃走的人吧？”
小尼姑脱口道“你才笨！”
众尼姑“……”
小尼姑觉得哪里不对，又补充道“我才没有丢下同门！”
众尼姑无眼看，这不是不打自招了，还招的特别彻底。
第五卿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春萱，不对，干嘛要告诉你？”
同门的师姐已经听不下去，她剑尖一挑，将落在地上的剑丟回春萱手中。阵型变幻，变成了原型，将第五卿包围在里面。那个肩膀受伤的尼姑一马当先，率先刺出漂亮的一剑，跟着第五卿右后和左后目光看不见的地方跟上两个人也同时出剑，其余之人为其助力。
第五卿快速防御，抵挡了三剑的攻击，剑还背在身后还没收回，这三人归位，另外三人又来一轮。防御已来不及，第五卿以剑做支点，横躺下压，避开了三剑，又借剑的韧力站了起来。
另外三人又来同样的招式，十几人配合默契，阵法又周密，一波波的攻势猛烈，压的第五卿喘不过气。
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因力量不支或者速度跟不上而败下阵来。第五卿又强行撑过一剑，目光锁定了肩膀受伤的女子。
虽然这样做实在有点不仗义，但第五卿顾不得太多，趁着收剑与拔剑之间的片刻，来到了那女子身边。
女子大惊，第五卿身后还有三柄正刺向她的剑紧紧跟着。第五卿不慌不忙，捏住她受伤的肩膀同她贴紧身体，转了个圈，便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卑鄙！”那三个尼姑用力回收剑意，才不至于误伤同门，心中也受了一惊。
第五卿抱拳道“实在抱歉，日后定会补偿，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谁要你补偿！记住本姑娘大名，我叫展霜。”展霜捂着肩膀，气的脸色发紫“早晚有一天，我阉了你。”
“呵呵。”第五卿道“一言为定，到时候就算两清。”
“你！”展霜实在没想到第五卿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结巴了。
“休要和他废话！”主持重新施令，阵法再变，这一次成了个梯子形状，主持在前，其余人依次排后，将第五卿堵在了门口。
“三千霜华！”
“鸣銮！”
顾伊说近日有雪，并没有骗人，真的落雪了。却不知道是本就有雪，还是这一剑引来了雪。小雪如丝，万根飞丝跃然剑上，为本就凛冽的剑又镀了一层霜，便如极北之地万物凝霜成花一样好看。
“早听闻青山剑法二十四招，对应四个季节，各有千秋之美。今日一见，很是荣幸。”
第五卿是爱剑之人，比起单纯的输赢和杀戮，她更喜欢沉浸在剑法之中，感受不同剑法的风采与意境。即便是这样的场合，她也为这一剑所动容。
雪丝与寒意铺天盖地而来，整个和光庵都结冰三尺，挂了白白一层冷色。第五卿之剑又极暖，冰与热交融之处水汽弥漫，雾气蒙蒙。
主持往前近三步，第五卿便往后退三步。第五卿不服，又竭力向前，地上砖石寒冰裂了三寸，逼的主持也不得不退了两步。
两人僵持片刻，都已面容通红，只见两人同时出剑，一道威力十足的剑气荡过，第五卿被推出了明光庵。
庵门闭合，剑气消退，第五卿扶着剑在门外喘着粗气，只觉得十分累。她休息了半天，才缓缓直起身子，舒了一口气。
“我还会再来拜访，告辞。”
门内未答，待第五卿的步伐声远去，十几人才动了动，主持扶住胸口，半晌，吐出了一口鲜血。
“师娘！”小辈纷纷围过来，将她扶在地上，运功疗伤。
“没事。”主持浑身脱力，显然不像没事。她看了看手中那柄“舜华”剑，想起了已经故去多年的丈夫，目光变得深沉。
第五卿回到客栈，迎面遇上归海文州，归海文州看着她愣了好半天。第五卿疑惑的从他身边经过，去找苏辰。
苏辰正在屋内看书，看见推门进来的第五卿，也愣了几秒，随后爬在桌子上爆笑“哈哈哈，卿儿，你……哈哈哈。”
“怎么了？”苏辰屋内有一面很大的铜镜，她站过去，看清里面的自己。衣服因战斗而撕坏了好几处，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脸上抹了好几道脏。感觉她这打扮，就和去青楼找乐子然后没钱被人打出来一样。她刚刚就这个样子和人打了半天？
她顿时脑袋有点疼。
“好了，坐下来我帮你梳一梳。”苏辰忍住笑，拉第五卿坐在她面前，解开了她的发带，轻轻将她头发梳顺，又重新挽起。
“等一下。”梳完头发，苏辰又去柜子里找出一身衣服，是青色面料，男子款式。“我給你们还有那些青楼脱身的女子都做了一些衣服，你看看合身吗？”
第五卿看那些面料觉得有些眼熟，问“若左烨知道你把他送你的料子都送人了，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苏辰笑道“送给我就是我的了，随我怎么处理。”
第五卿拿着衣服去屏风后，顺便将和光庵的事情说了说，感叹道“幸好她们剑法不济，否则我更狼狈了。只是她们不愿坦白，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她们。”
苏辰脸上浮出一丝奸诈“或者，你可以问问凤兮。”
“问凤兮？”第五卿想了想，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有道理。”
衣服换好，第五卿从屏风后面出来，镜子中映出一个俊朗身影。衣服材质舒适做工精细，非常贴身，华而不彰，很衬她的气质，比那青步衣衫更添了三分贵气。
苏辰点点头，起身帮她整理领口，顺便抚平袖子上的褶皱。第五卿站在那只需要展开双臂，什么都不用做，忽然感慨道“若我真是男子，有你这么个贤妻，岂不是美哉。”
苏辰嗔道“你想的倒美，你怎么不说有我这个贤妻，有顾伊和凤兮两个美妾足矣呢！”
第五卿做了个抚须的动作，挑眉道“也行，就听贤妻的。”
“不知羞。”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第五卿换好了衣服，同苏辰拿上饭菜，便去了石头山。山林边已经没有了人，她们往前三十里，发现了顾伊的身影。
人群处看起来十分热闹，林子里有棕熊出没，被来夺宝的人合力围剿，此刻大家架起一口大锅正准备炖熊掌。而顾伊，她在卖调料“熊掌这么珍贵的食材若没有调料搭配，岂非暴殄天物！啧啧，这样，给你打个七折。”
白家和杜家的人哭笑不得，他们都见识过顾伊做生意的本事，虽然知道这个价钱略贵，但谁让他们少主爱面子。杜家少主杜贺最喜欢排场，白家少主白歌更是个纨绔，根本不听下边的人劝，顾伊也正是拿捏了他们这个心理。
“吃饭了。”苏辰喊了一声，顾伊开心的和她们打了招呼，却不紧不慢先紧着算钱。凤兮却从她们背后冒出来，一下掠过食盒，迫不及待打开了。
“不错，有酱牛肉！”
“外面风大，回帐篷吃吧”
帐篷已经被移过来了，凤兮几人凑到帐篷里面，生起炉子，围成一圈烤火，顺便煮一壶滚烫的热茶暖身子。
“唉。”第五卿轻轻叹了口气，凤兮和顾伊都奇怪的看着她，却看第五卿什么都没说，继续煮茶吃饭。
“唉。”正吃着，第五卿又叹了一声。顾伊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嗯？”第五卿故作疑惑道“为何这样问？”
凤兮笑道“从刚刚到现在，你叹了好几声了。”
“是吗？”第五卿假装不知道说“可能是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了。”
凤兮问“什么事情？”
苏辰接道“刚刚我们一起看兵书，上面提到一个问题。说一个将军俘虏了敌国的一队士兵，但无法让对方将领开口，对方又不怕死，该如何做才能快速打破僵局？”
“嗯……”顾伊想了想，道“若真是铁骨铮铮的将军，恐怕怎样都不会开口，这样的人，我觉得应该以礼相待。”
第五卿道“可若真是交战，关系到两军生死安危，必须要对方开口呢？”
苏辰补充道“而且战场瞬息万变，必须快速突破，否则有些信息就失去了价值。”
顾伊挠挠头道“死都不怕，酷刑肯定也没用，若是贪财贪生之人，我还能想到办法。”
第五卿看向正一心沉浸在美食中的凤兮，问“你觉得呢？”
凤兮眼睛一转，笑道“嗯……我倒是有个办法。”
第五卿问“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嘛。”凤兮看着第五卿那份酱牛肉吞了吞口水，第五卿便将那份酱牛肉推给了她，道“可以说了吧？”
“嘻嘻。”凤兮将两份肉全部倒进碗里，才道“敌方将领不怕死，但未必不会害怕。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完全可以用对方将士或者百姓的性命做要挟。要是我，我就让他亲眼看自己部下和百姓受刑，一个时辰砍一个人，若到最后他都不为所动……那恐怕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了。”
顾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这也太残忍了，而且百姓无辜啊。”
凤兮道“的确残忍，所以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善不为官。我做不了将军，也上不了战场。”
苏辰道“这办法残忍，却应该会很有效。因为军人的信仰本就是守护，如果亲眼看见自己守护的人因他而死，估计会崩溃。”
顾伊还是摇头“我不认同，若军人没有慈爱之心，便是暴力。若商人没有信义，便是奸商。若当官者心不正，也肯定会成奸臣。我觉得这话不对！”
第五卿道“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不过我也同意顾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