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奸商
“怎么才来？”
“有事耽搁了。”
夜半子时，所有人的眼皮都在打架，大家相互看了看，约定暂时休息。凤兮站在树梢上，时不时望一眼远处，终于看见两个晃动的火光越来越近。
第五卿和顾伊驾着车，后面跟了很多人，都是从前邺安城的地痞流氓。车后面放着的是简单的帐篷和草席。
“怎么，归海文州太热情好客了？”凤兮调侃道。
第五卿对她的玩笑完全免疫，只道“情况如何？”
“我觉得这办法不怎么样。”凤兮不止一次怀疑，这办法到底是在修路还是在破坏。
“苏辰有她的考虑。”
“你就这么听她的。”
“好了，好了。”顾伊见她们话不投机半句多，赶紧上来将两个人隔开。“凤兮姐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在这守着，顺便卖点东西。”
凤兮打了个阿欠，目光淡淡扫过第五卿，于她旁边绕了过去。顾伊总觉得这两人有些怪，至于哪里怪，她也想不明白。
她朝人多的地方走过去，喊道“诸位，小店有上好的客房，先到先得。”
没什么人理她，大家都不敢离开林子半步，怕突然间发现秋水剑来不及赶回来。顾伊也料到会是这样，于是道“卖帐篷喽，五两银子一个，买帐篷送草席一张，木炭一盆，先到先得，售完为止！”
大家的目光动了动，顾伊趁热打铁“各位好汉，我可是听说今天晚上要下雪，天气冷的很，在野外睡一晚，明天一定得风寒。人在江湖，身体最重要……”
五两银子丟了过来，走来一个年轻的小道士，却比顾伊大些，正是柯观。顾伊开心的叫人帮他搭帐篷“这位少侠真是大气，这就给你把帐篷搭起来。”
柯观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欧明，挑衅道“都说落霞派家大业大，连帐篷都买不起啊。”
欧明气道“谁买不起！我们只是人太多了。”
落霞派人确实很多，一下子来了八百人，几乎分布在整个山脉之中。他们本想速战速决，谁知道居然要这么久的时间。
顾伊笑嘻嘻道“这位少侠，人多我可以给你优惠呀，你看看你们这些人要是都惹了风寒，那还怎么的了！这样吧，你要是买够三百，我给你打七折。你要是买够五百，打五折！”
旁边的周子轩摇了摇头，苦涩道“我现在知道你们无盐堂为什么得到秋水剑不自己藏起来了，这真是……无商不奸呀。”
这山里几千人，若人人都买一个帐篷，那就是上万两银子，而这帐篷成本最多几钱银子一个。
“嘻嘻，这话就不对了。我这货就在这，你要是觉得不值这个价，不买就是了。”
周子轩又道“在寒冬野外住上十天，任谁都能冻成干尸。”
顾伊笑道“这还不是，所以晚买不如早买，落霞派又不差这些银子，何必让兄弟受冻。这样吧，看在落霞派的大名上，我可以再便宜点，够意思吧。”
周子轩“……”
欧明道“大师兄，到底买不买，你倒是说句话呀？”
“……问你三师兄去，我又不管帐。”
欧明一边哈气，一边跺着脚往山中更深处去，他冲顾伊招手“跟上来呀，我三师兄在山那面。”
“好嘞。”顾伊叫了两个人，同他往山中走。顾伊琢磨着，路上或许能遇到其他大家族的掌门人，于是和身边的两个小弟交代“一会要是有人想买帐篷，就按我教你们的说，知道了吗？”
“老板娘放心，我们绝对把生意做成。”顾伊左边的叫刘大头，右边的叫铁蛋，两个人都是赌坊老板的手下，平时机灵的很，就是人不太老实。不过被第五卿揍了几次后，也都不敢耍心眼了。
快马走了约半个时辰，还是不见停下，顾伊朝欧明道“少侠，要不要骑马，你这样不累吗？”
少年于树上快步成风，反倒不觉得冷了，看起来也不累“累？你知道我这轻功叫什么吗？”
“不知道。”顾伊只见过三种轻功，一个是苏辰的凌云，一个是凤兮的九游，还有一个是第五卿的十步天梯。虽然顾伊不会武功，但也大致分辨的出这些轻功的不同。
凌云速度最快，九游体态最美，十步天梯步伐最怪。当然，欧明用的不是这三种的任何一个。他的步伐不算快，但能够不停歇的走上半个时辰，这才是最厉害的。
“记住了，我这轻功乃是豹子冲，如猎豹一样迅猛。”欧明十分自豪，说着于树枝上翻了个跟头，细看时确有矫健的感觉。
“厉害！厉害！落霞派果然名不虚传，还不知道少侠大名。”顾伊十分捧场，欧明便更开心了。
他朗声道“落霞派玉峰掌门亲传弟子，欧明少侠是也。”
“亲传弟子？听说玉峰掌门的弟子都是千里挑一，人中龙凤。我还听说玉掌门好多年不收徒了，却破例收了一个弟子，是不是就是少侠你？”
“你听说的不错，就是本少侠。”
“啊，有幸得见，我真是十分幸运。”这客套恭维的话在旁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奉承的世俗气，可在顾伊嘴里说出来，就一点也不惹人讨厌。
“还没问你叫什么？”
“我叫顾伊。无盐堂顾伊。”
“无盐堂。”欧明嘁了一声，有些不屑，但对顾伊还算和气“你就算是本少侠的朋友了，以后你就和别人提本少侠的名字，比无盐堂好使。记住了？”
“哈哈。”顾伊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又往前几步，欧明跳了下来，前面一群人正在烧火烤肉，看衣服就知道也是落霞派。人群中一个青年人坐在最中间，虽然相貌平平，但看起来很好相处。
“三师兄！”
“欧明？你怎么来了？那边有情况？”
“那倒没有，我是来和你说一件事的。”
欧明将来意说明，把顾伊介绍了一下“这是顾伊，这是我三师兄慕杨柳。”
“慕大侠，幸会幸会。”
“幸会。”慕杨柳笑了笑“顾姑娘，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咱们也别说那些虚的了，我们诚心想买，你们诚心想买，不如就这个数？”
这个数！顾伊顿时脸色不好看了，这人也太会砍价了吧。哪里是砍价，明明就是要她的命。“不行不行！最多这个价。”
“顾姑娘，你这样我就为难了。”
“慕大侠，你这样我也很为难。”
……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一系列的讨价还价，吵到最后，嗓子都哑了。顾伊觉得她遇到了对手，慕杨柳也甘拜下风。终于敲定了价格，打了个五五折。
慕杨柳拖着疲惫的嗓子，嘱咐道“还请今天就把帐篷搭好，否则拒付尾款。”
顾伊按摩着嗓子上，试图发出最后的声音“一定……一定……”
这一夜过得还算平静。
早上客栈的伙计照常来店里，照常取下门板，几个人懒洋洋的洗菜擦卓子，忽然一个小二的眼睛就直了。
另一个小二同厨子道“你看他！”
厨子道“是不是又看见账房夫人了？”
“啊——啊！”那个小二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他指了指后门的方向，顺着看去，众人也露出了同样呆傻的模样。
唯一正常的是归海文州，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洗菜了。
“老板？”
“应该叫老板娘吧？”
“那以后老板娘叫什么？老板娘娘？”
后门出现的人浅笑起来，她轻声道“我是老板的妹妹，你们老板出门几天。”
看门边上站着的女子，一身鹅黄的衣衫，外面是浅青色绣花棉袄，天蓝色的靴子上面坠着漂亮的珠子。头上海棠发髻，簪着金钗，那金色一点不俗，反为青涩的少女增了些大方与华贵。这样娇嫩的颜色配上这样青春正好的人，似画中逃出来的仙女。
“原来是老板妹妹，我就说嘛……”众人拍了拍胸脯，觉得合理多了。要是那么个高大威武的老板，真突然变成了女娇娥，还是有些吓人。
“不是让你们休息……我听老板娘说你们今天休息。怎么都来了。”
大家不好意思道“老板娘说，要是让休息的时候主动来，多给银子。”
苏辰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她去对面的客栈，却被告知，上房的客人昨夜已经走了。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苏辰正在垂眸沉思，一个优雅但辩不清男女的声音于身边传来。
苏辰回头，一身粉嫩的衣服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喝豆浆。灵衣装模作样的举着大碗，将一碗豆浆喝出了酒的感觉。她嗔道“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学会吟诗作赋了？”
灵衣脸上一脸慈祥微笑，他道“那边怎么样了？”
苏辰于他旁边坐下来，不客气地吃他点的早餐“放心，秋水剑没那么容易找到。小叔叔要是信我，不妨等几天再去凑热闹。”
“那我再偷懒几日。”
“对了，小叔叔，明妃娘娘意下如何？”
灵衣道“明妃娘娘意思是，秋水剑要么送去落霞派，要么拿回皇宫。”
苏辰思忖一下，点点头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