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神医
两个人失落的出来，顾伊一想到苏辰的生命正随时间流逝而流逝，而她们却连大夫都找不到，忽然心中生出一种绝望。
“不管了，这次我直接绑人。”凤兮眼中紫光闪烁。
“哎，你们两个等等。”一个妇人从刚刚的医馆出来，叫住她们。老妇人语重心长道“你们是不是要治疗崩漏？老婆子我知道一个办法，保证管用！”
“什么办法！”顾伊一把握住老婆婆的手，殷切道。
“咱们城东面有个尼姑庙。”
“尼姑庙？尼姑庵吧？”
“别插嘴！”老太太嗔了顾伊一眼继续道“你去尼姑庙里，去求一捧香灰，然后在菩萨面前磕三个头。你就将香灰拿回家，用水冲开，给生病的人喝下去，病就好了。”
老婆婆说的有模有样，听得两人眼睛都直了。可这办法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大娘，你拿我们寻开心呢？”
“你这孩子，大娘还能骗你不成？”老婆婆俏努着嘴道“这办法可灵了。我儿媳妇小产，大夫都说救不活了，我就用这个法子给她治的！现在身体健康，还生了两个胖小子……”
“……”
“唉唉……你推我干什么？怎么好赖不知呢？”
两个人站在街上，一同揉着太阳穴，凤兮鼻翼翕动，面目狰狞，她随便抓住街上一个人问“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大夫吗？快带我去！”
那人愣了一下，战战兢兢道“前面左拐，有个神医在摆摊，而且不收钱，你要不去看看？”
“神医？医术当真好？”
“当真。我这脚废了有半年，神医开了十服药就给治好了。”
凤兮放开那人，拦住顾伊就往往左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在摆摊看病。
一个女子。
约摸四五十岁，面目慈善，有一瞬间，凤兮以为自己看见了年花染。不过年花染就算还在世，也不过三十有余，而且年花染更漂亮些。
医生正在给一个乞丐看病，乞丐身上长了脓疮，发出阵阵恶臭，女大夫也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她很耐心的给乞丐包扎完，又温声细语的嘱咐乞丐了几句。
顾伊叹道“总算找到一个靠谱的了”
凤兮两人上前说明来意，女大夫点点头，一挥手，她的小摊就和变戏法一样被卷成了包袱。
这是……内力。
没想到还是个江湖中人。
大夫不多话，只道“带路！”
三人脚步如飞，很快就到了地方。推开门，看鲜血已流在地上，连第五卿的衣衫也已经染红。第五卿正在给苏辰注内力，护她一口气。
“大夫你快请。”顾伊虽然着急，却还不忘了给医生搬一把椅子过来，请她坐下。
顾伊的椅子还没搬过来，大夫还在门口没走到床边，只是远远望了望。只见大夫将包袱随便一展，熟练的在一大堆东西里摸出两三根银针，三根银针并排躺在半空。
大夫一只手推开了第五卿，她并没有真的碰到第五卿，是一道气推开了她。第五卿暗道不好，她正输着真气，如果突然抽身，很可能会导致真气泄露，让苏辰爆体而亡。
却看见大夫推开她的瞬间，三根银针极速飞去，打在了苏辰的穴位上，在三根银针封住穴位前，两道并不真切的气解开了她所封住的穴道。
几乎全在瞬间一气呵成。
苏辰痛苦的面容很快平静下去，大夫又从包袱里翻出一瓶药，弹指间，一粒很小的药丸落了进苏辰口中。大夫抬着苏辰下颚，唇齿闭合间，药已被顺进了食道。
一股热流顺着大夫的手掌流入苏辰全身，她的冷汗也止住了。苏辰觉得浑身舒展，混混沌沌的睡熟了。
“好了。去给她煎药吧。”大夫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第五卿，嘱咐道“只需买三天的药。”
第五卿回过神，看那纸上写的药，只有三味药！“这样就可以了？”
“小病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大夫淡看第五卿一眼，眼中是医者绝对的自信与毋庸置疑，第五卿便不再多嘴，拿着药方去买药。
第五卿甩了甩头上的汗珠，抱拳道“多谢前辈，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我姓石。”
“石？”凤兮想到了一个人，可这个人早就死了。凤兮试探问“石素心？”
大夫淡漠道“原来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真的是你！”凤兮难掩激动“没想到邺安城中卧虎藏龙，居然能见到前辈。”
顾伊扯了扯凤兮衣袖问“什么前辈呀？”
凤兮娓娓道来“这算是江湖上的一桩旧事了。二十年前，神农冢还是武林中一大门派，以医术著称。后来，神农冢的大师兄为皇后治病，得皇后赞誉去了宫中，神农冢也变成了皇宫中太医院的一个分支。十年前，太医院院首之争，神农冢的大师兄与天才小师妹打赌，在华京浮屠桥上摆摊开诊，以三日为约，看谁医治的病人更多。赢的人成为太医院院首，输的人就从此离开。”
顾伊点点头道“所以石前辈输了？”
“不，石前辈赢了。”
顾伊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那为什么……”
凤兮也好奇道“当年江湖传闻，前辈赢了之后暴病而死，可前辈明明尚在人世。”
那天是她赢了。
师兄找她一起喝酒庆祝，祝她将神农冢的医术发扬光大。师兄带了一坛酒，与她对饮，和她说了很多话。
后来她醉了，眼睛也有些模糊，她听见师兄说“师妹，对不起……可你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宫廷，对不起……”
“山海盟。”石素心冷冷吐出三个字。
“山海盟？”顾伊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石素心，等她继续说下去。
石素心却对上另一双眸子，惊恐、不安、慌张的眸子。凤兮全身血液凝聚，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石素心便懂了。
只要经历过的人，都会明白。
石素心不再多说，舒了口气道“她体质强健，服药三日，应会大愈。不过三日之后，仍不可动武，不可忧思，不可动气。三日过后我来复诊。”
……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深，一盏昏黄灯火摇曳，明亮温暖。
苏辰依稀记得自己又做梦了，那是六年前的光景。苏丙成奉命去讨伐西垂，临行前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饭。
那年光景不好，南方干旱，华京水灾，他们虽然不缺口粮，却也不敢奢靡。那天的晚餐只有两个青菜和一盆不见油花的汤。
饭桌上，苏辰沉闷着一张脸，不舍得父亲走。父亲抱着她，哄了她好半天，时辰到了，不得不告别。
苏辰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父亲答不出来。苏丙成屈下他高大的身躯，对着小苏辰伸出小拇指，和她拉勾“爹爹答应你，一定会早早回来，不许哭，哭了我就不给你买糖吃啦。”
回忆尚温。
苏辰望着横梁，自言自语道“老头子，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等到你老了，我也不给你糖吃。”
“醒了？”第五卿敲了敲们，端着药进来。她将药放在一边，伸手敲在了苏辰额头上，嗔道“又在胡思乱想了？”
苏辰笑了笑“没有。”
“医生说了，不能忧思，不能生气，不能动武。这些日子你就在床上乖乖躺着吧。”
“那我岂不是成了废人？对了，快换一床干净的被褥来。”苏辰欲起身，发现身上盖着的被褥早换了，衣服也换了。
苏辰面色一红“你帮我换的？”
“不然呢？”第五卿将药吹凉，递给她，温度正好，苏辰便一口饮尽了。
“我刚刚在想……”
“别想。”
她知道她在想什么。
邺安城的菜价奇贵，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青菜，只能靠萝卜、白菜、豆腐度日。夏天吃炒白菜、炖萝卜，冬天就吃腌白菜、萝卜干。肉就更不要想了，那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口福。
天下女子治病困难，不止是邺安城。成婚的妇人看病要看丈夫的脸色，未成婚的姑娘惧怕世俗的眼光。看病的时候隔着或隔着手帕诊脉，或悬丝诊脉，这些方法并不靠谱。除非医术超凡，否则多半会误诊，以至于很多人寻求偏方巫术。
她想改变这一切。
就从邺安城开始。
苏辰笑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她“十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霸道了。”
“再霸道还不是唯你是从。”
苏辰咯咯笑起来。
第五卿见苏辰愁容散去，笑容舒展，已没有前几日的忧郁模样，知道她已经想通了。等她笑够了，第五卿才缓缓道“这些日子你安心养伤，剩下的交给我，你放心。”
她放心，有她在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苏辰稍微伸了伸懒腰，又睡了过去。
楼下，那棵榆木已经被切割分装好，变作了两扇漂亮的大门。
凤兮忍不住夸赞道“归海先生，你好厉害。”
归海文州淡淡笑笑，将地上的木屑扫到门外，又将剩下的木料收好。做完这些，他拱手道别“今日便不叨扰了，明日见。”
“三合天喜，大吉大利！”顾伊正翻着一本老黄历，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得出结论“后天是个好日子，宜开张！”
“归海大哥，你后天来吧，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归海文州似乎不喜欢说话，他淡淡说完几个字，淡淡的离开了。
第五卿从后院进来，环视一周找不到人，问“归海文州呢？”
顾伊答“回去了。”
“回去了？”第五卿面露难色“苏辰还没吃饭呢。”
顾伊道“刚刚不是留了饭菜？”
“留了？”
“对呀，就在厨房。”
凤兮眨了眨眼，声音特别小道“原来那个是特意留的呀，我还以为是剩下的……”
“……”两个人无力的扶额。
顾伊也有些发愁“归海大哥累了一天了，再叫他回来是不是有点过分。”
第五卿想了想，跑到厨房拿了一袋面出来。“顾伊，你明天再买一些面吧。”
说着，第五卿扛着面袋子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