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山匪
早市上人很多，因为早市上的菜新鲜便宜。顾伊拉着苏辰在人群里穿梭，一会就蹲在某个摊位前与摊主讲价，又或者聊起闲话。
“这鱼怎么这么贵？”顾伊将鱼篓里的鱼挑了个遍，还是不满意。做生意的大爷耐性很好，就是有些心疼他的鱼“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怎么，看我是外地人好欺负？”
小姑娘一双眼睛贼溜溜的，透出十二分精明，大爷笑起来“不敢！不敢！你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咱们邺安城没有水，这鱼都是外地运来的。”
“没有水？”这倒奇怪，先人建造城市都依水而居，怎么邺安城这样大都城池没有水源。
“对喽，要不你看，除了白菜萝卜，什么菜都贵。其实邺安城的交通也很便利，只是……”大爷压低了声音道“天老爷不让呀，只能卖贵些。”
“什么天老爷？他为什么不让？”顾伊勾起了好奇心，势必要刨根问底。
老大爷“嚯”了一声，惊讶道“你连天老爷都不知道？幸好你遇见了我，我偷偷告诉你，省的你吃亏。”
顾伊将耳朵凑近，听大爷小心翼翼道“咱们邺安城中第一大的天就是县丞老爷，这第二大的天就是天老爷。就和老天爷一样，咱们普通百姓要靠天吃饭，这话一点不假。天老爷不让卖的低价，咱们就只能高高的定价，就算这菜烂在家里，也只能认命。”
“那这天老爷是什么人？”
“黑道。”旁边默默听着的苏辰总结道。
这话一出，吓坏了老大爷，他面色一白，双唇紧闭，再也不说话了。他递给顾伊两人几个眼神，意思她也别乱说。
顾伊付了钱，继续往里面逛。同苏辰坐在马车上，苏辰面色凝重道“一叶落可知天下秋，观一城也可知天下兴衰。怪不得武林各大派地位如此稳固，原来是这个缘故。”
顾伊也点点头“怪不得，在幽都城的时候也有一些黑恶闲人，到处寻麻烦。后来玲珑阁有人来，杀了那些坏蛋，幽都城才太平许多。”
两年前，苏辰还在家的时候，跟着许多达官小姐去皇宫为皇后祝寿。史官歌功颂德，说当今大历的天下已是继往开来的盛世。天子信了，她们也信了。如今亲自来看看，才发现大历腐败已深。
苏辰叹了口气，加上身上不爽快，她更加疲乏，更加沉默了。
顾伊在和一个老婆婆讨价还价，老婆婆的卖的是白菜，收成虽然不错，但价格实在不高。好在顾伊买的多，几乎将她的半车白菜都包了。老婆婆特别开心，脸上笑出了一堆褶子。
“丫头有眼光，我这白菜十里挑一，你早早买完，我早早卖完，也好回家。我这天不亮就挑着担子进城，有时候午饭都吃不上，今日你帮婆婆一个忙，就都买了吧。我给你再便宜些。”
阿婆和善模样让顾伊想起了祖母，小时候祖母也很疼她，就是祖母去世的早，还没能尽孝。顾伊道“阿婆您住在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呀住在城外，你送不了我。”
顾伊看阿婆旁边挑菜的担子，又看面前这些有百斤的白菜，惊讶道“阿婆，你就这么自己挑出城吗？”
“那当然！”阿婆自豪道“别看我六十岁了，我可硬朗的很。”
顾伊去试着挑起担子，只是空担子，她都拿不稳。顾伊眼睛有些泛酸，却看见阿婆笑容爽朗，一点不需要人替她悲伤。
顾伊便回头冲苏辰道“咱们送阿婆一趟吧，正好去砍些木头。”
苏辰点点头，她将担子轻松的提到车上，让阿婆和顾伊坐在中间。苏辰实在没心情说话，就默默的赶车。
顾伊和阿婆聊的热闹，阿婆问“这郎君是你哥哥？”
“啊……是夫君。”
“丫头命真好，看小郎君身强体壮，还知道疼人，真是羡慕人呦。”
苏辰嘴角扯了个微笑，巨大的困意汹涌而来，她眼皮开始打架。阿婆并不满意，她冲苏辰道“郎君多大了，家里有孩子没？你们两个可要早些生孩子……”
阿婆自顾自说了半天，看苏辰没反应，有些不开心道“怎么都不说话？”
顾伊无奈笑道“我家郎君是……是个哑巴。”
阿婆很满意“原来是个哑巴。”
迷迷糊糊中，苏辰听见自己变成了哑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再说话了。
马车平稳的在路上走着，忽然几匹快马呼啸而过。那几匹马三人并排，也不看路上有没有人，有没有车，视若无物的闯了过去。
马车被逼的一斜，车上的一百斤白菜全甩了出去。阿婆心疼极了，虽然菜已经卖给了顾伊，但她整个人都爬在白菜上，怕白菜掉在地上。
“吁——吁——”阿婆想稳住马车，可阿婆是养过马的，她这一声不但叫停了马，也叫停了对面的马。
对面的马上是一个小丫头，和顾伊年纪相仿，长的并不好看，但全身金光闪闪，一看就很富贵。
小丫头用力拉了几次马，马都不愿意走，小丫头生气极了，她不由分说解下腰间的软鞭，下一秒，顾伊和阿婆就被鞭子缠住了脚。
还没等她们叫出声音，两个人就被摔在地上了。
小丫头还嫌不够，她对身边的人道“将她们挂在马后，拖行三里！”
身边的人得令，离开翻身下马，准备对两人动手。
忽然一道冷光闪过，捆着她们脚腕的软鞭碎成几段。苏辰去摸后背的刀，才发现今日没带。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教训这几个人。
刚猛一拳凭空打出，那几个想对顾伊她们动手脚的人觉得身体一冷，而后是热，接着五脏六腑疼得要命。
小丫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被从天而降的苏辰拎下了马。
顾伊拍拍身上的土，膝盖处的衣裙已破了个大口子，露出了肉皮。她年轻尚且如此，更何况六十岁的阿婆。
“阿婆，你怎么样？”
“没事……”阿婆看清面前的小姑娘，浑身开始发抖。拉着顾伊就要跪下，见顾伊不愿意跪，她自己就先跪下了。
“不知道是圣女，老身有眼无珠。”
“怕了吧。”被拎下来的少女全然不怕，还是一副傲世逼人的样子。
苏辰最恨欺负百姓的人。
她也不给所谓的圣女面子，当着她诸多手下和阿婆的面，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脚踢她的膝盖，顿时少女以头抢地，给顾伊和阿婆行了个大礼。
“你可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苏辰拎着少女的脖领，随便找了个参天大树丟上去。
老婆婆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十分恍惚。她已被顾伊扶上了马车，苏辰已将马车驾出去很远。
回过神的阿婆欲哭无泪，一直在叹气“你们两个可惹上麻烦了。你们怎么敢得罪天老爷的女儿啊。都怪我，几颗白菜而已，让你们丢命了。”
“这天老爷真那么厉害？”
“你们不知道，前几天有个小伙子不过是想多卖几文钱菜，从外地进了些便宜的竹笋，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偷偷卖。被天老爷知道了，就……”阿婆打了个哆嗦“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抬回去没几天就死了。”
“太过分了！”顾伊气道“难道就没人管吗？县丞大人也不管吗？”
“欧呦～”阿婆脸上攒了十八个褶子“县丞老爷和天老爷可是把兄弟，天老爷挣的钱要分县老爷一半呢。他怎么会管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在这邺安城里，县老爷是白天的大王，天老爷是夜里的大王。”
“那这天老爷什么来头”
“你这孩子！我都说了半天了，你怎么都没听明白！天老爷就是夜里的大王，是现世的阎王爷，县老爷的八拜之交。明白了？”
“……”顾伊看阿婆已经有些神神叨叨，也就不再问她“阿婆，你是不是到了，快回家吧。”
“对对！我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去乡下躲一躲！”阿婆颤巍巍从马车下来，又叮嘱顾伊“你们两个也快躲躲去吧！”
送走阿婆，顾伊舒了口气，仍和苏辰往城郊的那片榆树林去。到了地方，选了几颗粗壮的木材，苏辰几斧子将树木砍断，不费吹灰之力的抬上了马车。
顾伊已忘了刚才的不快，全身心投入到砍树的事情上，她在旁边为苏辰拍手叫好“你这几下可比什么吴昊长老厉害！”
苏辰挤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痛苦的不想说话。顾伊发现她脸色更白了，额头上也冒了冷汗。
“没事吧。”顾伊摸了摸她的身上，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你怎么这样虚弱！”
“没事。”发白的嘴唇张了张，苏辰调转马车往回去。
“你怎么不告诉我呀，你真的没事吗？都怪我不好，连你生病都没发现……你觉得怎么样？”顾伊才十四岁，还没来葵水，根本没往葵水的方面想。不过看苏辰的样子，她觉得她肯定很冷。顾伊想脱下自己的袄子给苏辰，可她的袄子太小了，根本没什么用。
想了想，顾伊缩成一团，钻到了苏辰的怀里。“苏辰，你抱着我会不会好点？”
苏辰哭笑不得，不过顾伊小小一只，真不比家里养的猞猁大多少，她干脆当她就是一只发暖的小兽，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