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杀妻证道（十）
卓风清通红着一张脸进屋时，十样就猜到，她今晚又去和弟子癸一块儿修炼了。
两人确实常常一起修炼，但与十样说给十元荡听的“双修”不同，他们是在一间空屋里分头占块地方，然后各修各的。
十样是真想不明白，这么单纯不带歧义的修炼，怎么就能让卓风清娇羞到这种地步，每次回来都跟做贼似的，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第一次见到卓风清这副模样，她还以为两人成了，后来一问，才发现是空欢喜一场。
“娘，回来了？”
十样骤然出声，把卓风清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后者轻拍胸口，讪讪一笑：“是，刚刚寻了个地方修炼去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我在等娘呢，有几句话，实在想同娘说一说。”十样拍拍身旁的床铺，邀请卓风清坐下。
卓风清没有多想，贴着女儿便坐下：“怎么了？”
“娘准备什么时候同癸先生结为道侣？”
“咳……什么？样样，别乱说！”
十样故作不解：“娘难道不是这么打算的吗？我看你和癸先生如此亲密……原来是在学妖女大人，吊着他玩呀？”
“我不是！”卓风清急了，试图解释些什么，但嘴巴一张，却发现自己的行为和亓官月确实在某些方面有着一些相似之处。她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了。
十样幽幽叹了口气：“娘，我看你和癸先生，都对另一方有些意思，难道是我误了？不能吧？”
这话听得卓风清都快纠结成饼状图了，脸上现出三分爱慕、三分悲伤、三分苦痛，还有一分无可奈何若隐若现。
“样样，我是成过家、有女儿的人，癸先生如何看得上我呢？”
虽然知道自己的娘亲并不是在嫌弃自己，礼貌十样还是和蔼一笑：“那我走？”
“样样……”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十样握住卓风清的手，一正神色问道：“娘，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癸先生他看不上你，还是你自己觉得配不上他？”
“这重要吗？”
“这非常重要。”
卓风清陷入沉默，十样适时插言道：“娘，你根本问都不问癸先生一回，就自顾自断了你们之间的可能性，这对癸先生来说实在不公。也许，他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呢？”
“可我们毕竟差了许多，不论是修为还是年纪。”
“这倒是。你比他修为低一大截是不假，但他不是还长你许多岁么？他这也算老牛吃嫩草，他又不亏。”
“啊？”
看卓风清一脸讶异，十样便知道她一定误了什么，浅浅一笑：“娘不会觉得，自己有个女儿，就比所有人都要年长一辈吧？癸先生可是在我们刚入问原宗时，就靠着他的实力爬到了众弟子中的第十位，怎么可能比娘小？”
卓风清的面色微微一变，十样总觉得这是有门儿的意思。
想到她对亓官月的行事作风一向不太喜欢，十样又补充了几句：“妖女大人养着的那些新宠，许多也是奔着成为她道侣目的来的，可惜妖女大人只是想同他们玩玩。娘不是一直不喜欢妖女大人的行事作风，觉得她辜负了别人的一腔深情么？怎么这时候倒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了？”
卓风清面色一白。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时间，带着几分迟疑开了口：“既如此，我明日便和癸先生说清楚，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了。”
十样：？
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
“娘，你这么做也是不对的。”十样迅速在脑内组织好语言：“你骤然同癸先生说出这么一番话，太容易惹人误会了。万一癸先生误以为娘你是嫌弃了他哪里不好，为着此事困于情爱之中，最终生出心魔了，该怎么办？近些年来为爱堕魔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
几句话，又让卓风清的心揪了起来。
“样样，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这还不简单，明日娘就去找癸先生，有什么话都当面说清楚了。我娘无论是天资、样貌还是刻苦程度，都不比旁人差，配他又有什么不可？娘你要这么想，癸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知道爹的存在，这还愿意同你这般相处，怎么可能会因此就看不上你。说不定，他就是看我可爱，才想给我做后爹呢？”
十样说得轻巧，把卓风清逗得都有些想笑。两人都是后来才知道，十样竟说中了一半。
修行之人向来亲缘浅。弟子癸就是在看到卓风清照顾女儿的温柔模样时，觉得此人与其他人有些不同，被吸引了目光。
愈了解愈喜欢，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这是后话。
眼下见气氛已经差不多了，十样便来了个一锤定音：“总之，娘明日找到癸先生好好聊一聊，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你要是真的下不定这个决心，就由我来问……”
“我会去的！”
也不知卓风清是想到了什么，也许是担心女儿在癸先生面前也会无所畏惧地说出些奇怪的话，也许是觉得这种场合还是该自己上，她赶在女儿说完前便开了口。
话音刚落，她又稍觉得有些后悔，担心明日之后同癸先生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
见卓风清始终犹疑不定，十样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在这时候，她竟诡异地有些理解十锦了。她实在很想用不太文雅的方式直接把卓风清弄到弟子癸面前，按着头让卓风清把该问的、该说的都整明白。那不比现在这样痛快多了？
十锦看她赖着不做任务时，应该也是同样的心情。
可惜，十锦对她可以话不多说直接动脚，她对卓风清却不行。
既然卓风清这条路走不顺，那就去弟子癸那里碰碰运气好了。弟子癸不是冯锐泽，说不定可行。
第二日，卓风清从醒来的那一瞬间开始，便陷入了无休止的纠结之中。她的心思全放在了“去”与“不去”上，连女儿是何时出的门都不曾察觉。
等她注意到时，屋内已是只有她一人的状态。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慌了手脚，正想出去找找十样时，木门却被人轻轻叩响。
“卓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认出这声音属于弟子癸后，卓风清呆立在原地，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卓姑娘？卓姑娘？”
看弟子癸忙活了大半天，却仍旧停留在礼貌敲门的那一步，十样耐心耗尽，操控着傀儡就将门给撞开了。
撞完后，她才一脸慌乱地向着弟子癸道：“癸先生，我娘怎么半天都不说话呀，不会是出什么事，给晕在里面了吧？还请您替我进去看看。”
已经顺利四目相对、并确认了彼此安好的卓风清与弟子癸：……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十样功成身退，将这个舞台留给了他们二人。
在等着好消息传来的同时，十样也开始琢磨：当初卓风清喜欢十元荡时，追得那叫一个纯真、坦荡而热烈，怎么现在却畏畏缩缩、裹足不前？这些变化，难道都源自十元荡带来的负面影响？
后来，深受狗粮毒打的十样才意识到，人确实是会变的，但一些本质的东西，不管过多久都能被保留下来，永远不会变化。
在正式接受与弟子癸的感情前，卓风清几乎是将“踌躇不定”四个字刻在了脸上，而当弟子癸直截了当地向她表明心意后，她的态度完全反转，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心爱之人贴在一起，将狗粮撒满问原宗的满山满坡。
当初追十元荡的时候，她拿出的就是这种气势，可惜遇人不淑。好在这次，她粘腻的对象是那个正确之人了。
十样狗粮吃了个饱，但这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卓风清不再把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这就给她结束任务、离开世界提供了可能性。
修士的亲缘本就比常人淡一些，十样说自己要出去游历闯荡时，卓风清接受良好。他们彼此都清楚，十样这一走，她们母女之间的情感可能就断得差不多了。
卓风清虽有些落寞，却还是向着十样笑了一笑：“出去游历一番也好，既能增长见识，还能促成修炼。你的天资本就比我好，我想，你应该也能比我更早飞升。等到了上界，我再去寻你。”
亲缘虽然断了，但这也标志着她的女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之人，作为母亲，她更多感到了开心与自豪。
十样同样笑着，应了一声好。
同女儿作别后，卓风清少了一丝牵挂，便将更多的心思用在了修炼上。她差弟子癸也有好大一截，练到后来，想陪着她一起的弟子癸好几次强行压下修为，硬是扛到了与她携手飞升的那一日。
这事是有风险的，好在弟子癸实力逆天又爱得深沉。
同时飞升，会更容易找到彼此。顺利在上届会合后，他们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上界那么大，不多花点时间花点心思，怎么能把狗粮洒满满山满坡呢？
这次从小世界脱身时，十样没有看到之前见过的功德金光。
空气中倒是有一些闪着银色光芒的东西飘过，那是任务完成的奖励，她之前见过。
她正想问问十锦功德金光的判定机制到底是什么，转头却发现主管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十锦确实说自己这段时间很忙，看样子，这并非瞎话。
机会难得！
趁着十锦不在，十样站到她的位置上，偷摸选起了下个小世界。
小世界的具体故事都是随机抽取的，但身为主管，十锦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权利，比如——决定任务对象的一些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