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杀妻证道（三）
宗主每出去游历一趟，都会丢几个弟子捡几个弟子，对于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新师弟、新师妹，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十样迈步便要跟上，胳膊却被卓风清给拽住了。
卓风清迷迷糊糊被带着走了一路，此刻才骤然回神，意识到事情不妙。
“样样，你当真要……”
十样颇显坚定地一点头：“娘，我一定要变强，就算是爹，他想对你动手时，我也不会允许的！”
“可是……你爹他怎么会……”
“娘若是还不信我，便传音给爹试试。他已被魔物上身，绝不可能回传音，就算半个月的时限到了也不会回的。”
别说半个月了，就丹顶鹤那啪啪几翅膀，十元荡此次的昏迷至少一整个月起步。
修仙之人到底与凡人不同，一个月不吃不喝也不至于殒命。
就算十元荡清醒过来还回了传音，十元荡也差不多该堕魔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不正常。
带着几分迟疑，卓风清试着联系了丈夫，果然没有任何答复。在她捧着传音镜纠结着要不要再试一次时，十样一个脚底抹油，便跟到了弟子乙身后。
“先生，方才宗主称呼您为弟子乙，不知您的名字是什么？”
“我就叫乙。”
十样：？
“宗主亲自赐的名字——弟子乙！”
听着弟子乙一脸自豪地说出这句话的十样：……好的吧。
几句话的功夫，弟子乙已将十样领到一处木屋前。
木屋前人来人往，瞧着怪热闹的。
“这里是新弟子住的地方，你领一个名牌算入户手续，之后便可以入住了。”弟子乙随手从一个木筐里捡出快木头牌子递到十样手上：“给，这是你的名牌，以后你就是10086了。”
十样：……
“方才和你一块儿走着的人呢？她加不加入？”
“加入的，我替她领了就是。”
将名牌领到手后，弟子乙三言两语将最基本的原则给十样说了一遍，又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一脸严肃地向着她道：“那里是宗主居住的地方，若无要紧事，千万千万不可打扰。”
十样点点头：“明白！”
一会儿便去找妖女大人！
“行了，旁的也没什么好交代了。若是宗主给你指了师兄师姐，你便跟着他们修炼，若是没有，每日卯时外头那间石屋里准时给新人开课，你去那里学就是。”
十样乖巧点头后，弟子乙露出满意的表情。
和这种新弟子废话已经浪费他太多时间，若是此人还有一堆问题、烦来烦去的，他是真没什么耐心。
应付好十样，弟子乙扭头出了屋子，开始盯着不远处的山头转动脑子。
……到底用什么做借口，才能接近师尊呢？
正为此苦恼的他目光随意地一瞥，正好看到换了条路便往山上去的十样。
好小子，刚来第一天就敢搞事！他这不得追上前去，为保护师尊出一份力？
十样察觉到自己身后跟了条尾巴，但没有很在意。主要还是因为甩开太麻烦她懒得折腾，只好任由弟子乙跟着。
一路行上山头，换了所谓宗主服的亓官月早已在门口等她。
亓官月虽将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形容为宗主服，但实际上这一套比刚才的便装还要显出几分风流韵味。十样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心中满是赞叹。
“你这么小的年纪，便学会新赏美了？”亓官月一挑眉：“好看么？”
十样点点头：“好看。像妖女大人这般标志的人，实在是世间少有。”
亓官月灿烂一笑：“我就喜欢听嘴甜的小姑娘夸人。那些个臭男人总是自以为是，把什么‘女为悦己者容’挂在嘴边，觉得我扮得好看点就是为了他们，他们也配？你说是吧——弟子乙？”
躲在山石之后的弟子乙一惊，忙现身向亓官月拜了下去：“师尊说得是。”
“那还不快滚？”
“是……是！”
将弟子乙赶走后，亓官月撇了十样一眼，抬步往自己屋中走去：“跟上。这弟子乙最近有点拎不清楚，得让他往后排排，当几年弟子癸收收性子才是。”
突然知道了问原宗十大弟子命名规则的十样：……
您开心就好。
进入屋中，亓官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父母之间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十样依言将十元荡试图杀妻证道、强行突破的壮举简略地给亓官月讲了一讲。
“正道难得遇上这种疯子，你运气可真好，摊上这么个父亲。”亓官月由衷地感叹一句：“那你预备着怎么办呢？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听‘走一步、看一步’这样的回答，忒没意思。”
叛逆十样：“可我现在确实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
礼貌亓官月：“你……”
“因为我不知道我娘何时才能对我爹死心，她爱得深沉、信得认真。”十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妖女大人不觉得，一个男人想杀妻子、却被看起来若不禁风的妻子反杀，也挺有意思的？”
“你有把握么？”
“完全没有。”
“……”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亓官月，这时候都觉得有些无话可说。
十样想想，又补充了一句话：“但无论如何，就算没有夫妻反目，我也能让妖女大人瞧见父女成仇。”
亓官月一脸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明日开始，你就跟着我修炼吧。接下来这一个月，我没有旁的事，不妨带着你玩玩。”
十样乖乖巧巧地应了声好。
和亓官月见完面，十样回了属于新人的屋子。新人四人一间，她和卓风清算是赶巧，能两个人住四个人的屋。
十样回去时，卓风清正坐在窗边发呆。
她脸色白得吓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大概是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连女儿进屋的动静都不曾察觉。
十样想着，不出意外的话，卓风清应该在刚才的那段时间里顺利联系上了丈夫，就这么得知了丈夫堕魔的情况。
她走到卓风清身旁，与母亲并排坐下，眼睛一瞥，就看在掉在地上的传音镜中浮现了十元荡的脸。
顺着脸往下看，在他的脖子上，出现了大片的红色瘢痕，那是魔化的痕迹。
可十元荡显然还在昏迷，那这传音镜怎么会打开？
十样正觉得疑惑时，屏幕中出现了一团白影——
是丹顶鹤的翅膀。
白色翅膀一下敲在了屏幕上，那头便黑了。
十样：……
搞清楚事情的经过后，十样握住卓风清的手，喊了声“娘”。
“样样……”卓风清稍有些回神，眼圈募地一红：“你爹……你爹他怎么就……”
十样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娘，别伤心。我从明日开始就跟着亓官宗主修炼，等我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定然能有法子，拯救爹爹。”
名为拯救，实为当场打死。
卓风清在十样的劝慰下，多少冷静一下：“你还小，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娘……娘也会想办法的。”
虽然说得不大坚定，但她眼中确实燃起了一丝斗志，十样看得很是欣慰。
可惜这斗志实在太小，指不定今天夜里就熄了，十样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并准备等明天或者后天再给她来一剂加强针。
趁着卓风清现在状态恢复了一点，十样赶忙把问原宗这边的规矩给卓风清讲了一遍，鼓励她明天一早跟着其他新人一块儿去石屋中修炼。
卓风清听后沉默半晌，犹犹豫豫地应了声好。
第二日，十样起了个大早。她醒来时，卓风清还睡着，她打着呵欠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收拾好自己就往昨日那山头去了。
许久没过这种早起日子的她再次感到后悔。
此前陪伴在奚听岚身侧的她虽是侍女身份，但仗着主子的信赖便可为所欲为，常常是奚听岚早起在院子里打了半天拳了，她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现在的她身份发生转变，不再是师父成了徒弟，就算再不愿意，也得起个早表现表现自己。
十样到亓官月屋前的时候，后者早已经起了，她看着神采奕奕的亓官月，轻声感叹：“妖女大人还真是充满活力呢。”
“那是自然。”亓官月对着十样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满脸嫌弃：“既然来了，就过来吧。我随便指点你一些修炼的法子，然后你自己练着玩，修它七□□十个时辰就是。”
十样：……？
快、逃！
亓官月一把拉过十样拖到了外面，根本没给她留半点逃跑的机会。
进行教学指点的亓官月像是变了个人，态度极端正，让十样没能有片刻的喘息时间。
等基本的修炼法教授完毕，她随手塞给十样一把灵力珠：“这些应该够你冲上筑基了，五个时辰内你要是被我抓到偷懒，你就死了宝贝。”
十样：……
她好想逃，可是她逃不掉。
拜入问原宗，成为她从事这份工作以来，干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顶着亓官月审视的目光，十样认认真真修炼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看腻了的亓官月去山下寻起乐子，她却没敢疏忽，生怕被对方杀个回马枪，愣是又修炼了四个时辰才作罢。
她睁开眼睛结束打坐时，天都黑了。
她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人间疾苦。
十样正准备下山寻点晚饭吃，找完乐子的亓官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