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主不如意(十)
贤贵妃全身一僵,听出他是在用儿子威胁自己,再不敢多动一下。
与心中全然只有自己一个的江映雪不同,她对自己从小捧在掌心中养大的儿子是有感情的。
“槿耀是皇子,你们不能轻易动他!”
眼瞧着贤贵妃不再动了,三相满意许多,轻笑一声:“若是查清楚了此事与二皇子殿下无关,臣等当然不会伤二皇子一根汗毛。只是娘娘谋害陛下罪证确凿,定然逃不掉了。”
三相这话透出的意思很明确,只要贤贵妃俯首认罪,就可以不追究槿耀的责任,但她若是抵死不认,那槿耀必然脱不了干系。
贤贵妃认了命,被羽卫带出去时已是面如死灰,像是丢了魂。
十样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屁孩,实在是有些头疼。
贤贵妃已是戴罪之身,二皇子槿耀当然不可能继续放在她身边抚养,太后和皇帝都已不在人世,三相一合计:谁能比皇后更适合养皇子呢?
于是槿耀便被送到了凤仪殿。
槿耀今年十二岁,在这个人人都普遍早熟的地方,这个年纪的他多少应该有些听话了,可惜并没有。
他是被贤贵妃一路宠大的,只在皇帝面前稍微收敛点,对着自己母亲也敢大呼小叫,更不可能把十样放在眼里了。
从被送到凤仪殿开始,他的声音就没有轻下来过,一直在问他父皇母妃的下落。
“母妃跟我说过,你就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你把父皇母妃藏起来、想陷害他们!你把他们还给我!”
十样躺在美人榻上,悠哉地翻过一页话本,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本宫确实不是好人,不过么……你父皇死了,你母妃也快了,你要是愿意呢,以后就养在我名下……”
“我不要!谁要跟着你这种女人!”槿耀将屋子扫了一遍,想找些东西摔一摔表达愤怒,可放眼望去看到的全是木制品和竹制品,他掂量了一下发现可能摔不破,只好罢手。
十样又将话本翻了一页:“哦。”
“我说我不要跟着你这种女人,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噢——听见本宫的回答了吗?”
槿耀:……
十样那无所谓的态度惹急了槿耀,没东西可摔的他一发狠,举起拳头就要冲上来对十样动手。
这下趴在门口围观的长乐、槿辉同姚姑姑待不住了,一股脑儿全冲进屋中,拉槿耀的拉槿耀、护十样的护十样,还有个姚姑姑,正正好横在两派人之间,愣是把他们分开了。
十样话本也看不下去了,随手往里面夹了页书签后坐起身来:“挺虎啊,还敢对长辈动手。”
被长兄紧紧拉着的槿耀嘴上仍不服气,怒气冲冲地道:“你才不是我的长辈!你个恶毒的女人,我不要跟着你!”
槿辉和长乐都有些听不下去,一个训斥弟弟,一个劝慰母亲。
槿辉的手都扬起来了,正准备往弟弟身上招呼,愣是被十样牢牢牵住,他有些着急,喊了声“母后”。
十样不赞同地摇摇头:“打脸做什么,到时被别人看出来,岂不是要说本宫苛待皇子了。”
她语气一顿,将槿耀上下一打量:“打屁股吧,那里肉厚,不会被发现。”
槿辉:……
他忽然就下不去手了,只好带着几分尴尬将手背到身后。
十样是不赞成对小孩动手的,熊孩子除外。
熊孩子那能算孩子吗?那分明是一头需要时刻防备的熊。
意识到十样很有可能不太好惹后,槿耀的声音收了下来,再没敢大喊大叫,只敢小声地呜咽。
十样又坐回了榻上,向着槿耀问道:“你不想被养在我名下、就想跟着你那母妃,是吧?”
槿耀“呜呜”两声,不太确定地应了声是。
眼前的十样他瞧着就害怕,他哪里还敢继续留着?
“好嘞,”十样笑笑,心情一瞬转好,“二皇子与贤贵妃母子情深,本宫不忍心拆散他们母子,故而特此破例、法外开恩,免去贤贵妃的死罪,允许二皇子跟着贤贵妃同守皇陵。二皇子此前的书也读得不怎么好,不如之后就请专人去皇陵给他补补,指不定反倒能救一救。姚姑姑,此事就由你帮本宫办了吧。”
姚姑姑没想到十样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如果真把二皇子留在身边,这个年纪的孩子,再养也养不熟,反倒给了他一层嫡子身份,指不定将来就要开始跟大皇子争位置了。
倒不如丢回给贤贵妃,和贤贵妃一块儿打包送到皇陵去,就算他还能出来,也废了,不妨事了。
姚姑姑心底还在盘算着,把槿耀送走前,得想个法子让前朝后宫都知道,是他自个儿不愿意跟在皇后身边、偏要闹的,可不能给别人留下编排娘娘的机会。
纯粹是懒得替别人养儿子的十样没想到姚姑姑能想这么多,很放心地将人交给了姚姑姑。
长乐担心十样被槿耀的“童言无忌”伤了心,便留下想要劝上几句。
“母后,槿辉年幼不懂事,方才那些话都是乱说的,您别往心里去。”
十样摆摆手:“不妨事,我没在意。说起来,滕家出事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想听吗?”
滕家那档子事和皇帝的死撞在一起,她和长乐这些日子都在替皇帝张罗,她还没来得及转达消息。
听到“滕家”这两个字,长乐的眼睫轻轻一颤,但她脸上很快就绽出笑容:“母后,滕家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要向前看,对吧?”
从长乐的眼中,十样只看到了释然。既然她真的已放下,那些不愉快的事也就没了提的必要性。
十样弯弯眼睛:“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槿辉又得替死去的父皇守孝三年,三相一琢磨,想出了用三天代替三年的办法。于是三日后,槿辉便被赶鸭子上架了。
至于二皇子槿耀,那自然是得守完完整整的三年。
十样这两天的工作还算轻松,只要定时定点地到皇帝棺木前抹抹眼泪就行,可惜能干的事情少了许多,像杂耍这种过于热闹的,肯定是看不得的,闲时也就只能安安静静地看会儿话本了。
好歹是个可以躺着享受的乐子,她便接受了。
然而就在这时,朝堂之上却传来风声,说要已经荣升太后的她垂帘听政。
这风声传出没多久,槿辉竟当真带着三相亲手写的信函,向着她请示了。
信函表面上是这么个意思:新帝尚且年幼,需要有人扶持。若太后愿意,由太后亲自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三人写下此信,殷切期待着太后的回信。
十样接过信函,总觉得手中的不是纸、是颗不知合适就会爆开的炸弹。三相那是什么人,是因为搞不过另外两个所以被迫蛰伏、否则早就跳出来自己当皇帝的存在,他们能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权力分出来?
再说了,她是那种愿意去做多于事情的人?
槿辉见十样一封信看了大半天,还以为是信有什么问题:“母后,可是这信的内容不对?”
十样摇了摇头:“信上的内容倒不奇怪,但三相能写出这封信很奇怪。”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应该是三相的试探。若是她当真兴高采烈地去揽权了,槿辉这皇位就不一定还能坐得稳了。
“罢了,我随便写封回信应付应付他们得了。”
十样让姚姑姑帮着备好纸笔,提笔便写,表示自己只是深宫中一介普通妇人,哪有能力参与国事?此事还是得靠三相倾力辅佐新帝。
信写完,十样交给槿辉,让他明日带给三相。
槿辉应了好,第二天就把这件最记挂的事儿给办了。
三相确实只是试探,十样的识趣让他们很是满意,连带着对槿辉的态度都好了些。三人私下里分别向年幼的新帝表了衷心,处在三角形平衡结构中心的槿辉愣是靠着这诡异的和谐,分到了一些权力。
自这以后,朝堂中事虽仍由三相负责大头,但槿辉偶尔有些想法时,也有表达的权力。只要不影响他们自身的势力,他们也乐于支持槿辉某些有利于国家的提议。
滕家已被贵胄多如狗的京城彻底遗忘,作为滕家背后势力的贤贵妃也被关在皇陵中难见天日,长乐安安心心地住在宫中,即便是之后有了皇后,有槿辉在,皇后也不容易对长乐造成威胁。
本次任务第一部分的剪红线已圆满完成,十样很自然地便想跳过第二部分的拉新红线,直接申请结束任务。
她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屏退众人,开始给十锦上(传)香(信)。
本来她们身为任务者,有着专门的传信工具,但她是被十锦一脚踹来加班的,传信工具没来得及拿,只好使用这种原始手段了。
在心底将姐姐的名字默念十遍后,姐姐的脸浮现在了十样眼前。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在补你欠的工作档案!别浪费我时间!”
十样:……
“是这样的主管,我觉得我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能不能申请直接结束?”
“完成个鬼!别随随便便跳过第二步!给我拉新红线去!不知道拉谁的就看看观众的投票数据,滚回去继续加班!”
不等十样回答,十锦已单方面掐断了通讯。
十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