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主不如意(九)
虽然槿辉的质疑非常合理,但十样并没有多做考量的意思,还是替他做了下未来的规划。
他毕竟是贤贵妃的亲生儿子,所以在与贤贵妃的争斗中,十样没准备让他直接参与,不过,该争取的她也不会犹豫,定是要拿到手的。
若真让贤贵妃带着小儿子上位了,连她能不能好好活着都将成为问题,更别说保护长乐了。
同槿辉说时,十样只说要争太子位,实际上,她已在谋算天子位了。怕惊到槿辉,她才稍微保留了几分。
总的来说,槿辉的资质十分平庸,无论他如何努力,最多也只能当“仁君”,不能当“贤君”。所以从这个国家未来的角度出发,让槿辉不要管事才更合理。
狗皇帝至今还未被推翻,一方面是因为有臣子忠心护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时的朝堂正是三足鼎立之势,任何一方先跳出来挑事都很难有个好结果,大家只好暂时忍着。
十样估量过,这个平衡,在槿辉死前是不可能打破的。至于他死后……封建王朝改朝换代都算常事,要是有位有识之士能搞一场不流血的宫廷政变还国家以繁荣昌盛,不也挺好?
反正那已不在她的管理范畴之内了。
眼下,她正在给槿辉洗脑。告诉他该如何笼络朝中大臣,以及登上太子位后的三步走计划——
第一步,向你的好父皇学习,享福去吧,把国家交给忠臣治理,反正你也不会治。
第二步,向你的好母后学习,善待姐姐,让姐姐过得快乐一些。
第三步,有孩子的话,别自己养着,给别人养,省得养废了,跟你一样天天爬树掏鸟窝的。
槿辉越听越不对味,不得不打断十样确认道:“母后,您的这些安排……当真只是要儿臣争个太子位?”
十样笑了笑:“先等你当上再说吧。”
几日后,朝堂之上与后宫之中都开始传出流言,说皇帝有了立储的打算。
此流言一出,前朝后宫皆惊。众人的心思纷纷活络开来,准备要参与有奖竞猜了。
这时候若是能押中,岂不是妥妥的从龙之功?
皇帝统共就两个儿子,中奖率高达50,这实在是让一些人很难不心动,忙暗戳戳地观察起两位皇子的情况来。
很多人自然而然想起了一段时间前、皇后主动交出凤印一事。
这究竟是主动呢?还是被逼呢?
多想上几分后,往二皇子身上下注的人就变多了。
贤贵妃正奇怪这两日往她这儿跑的小嫔妃怎么越来越多,结果竟从小嫔妃口中得知皇帝要立储的消息。
没有听到任何风声的她脸色一下就变了,心底的不安感瞬间呈爆炸式扩散开来。
大皇子虽是她的儿子,但从小没养在她身边,不可能向着她,她都没想过要将大皇子争取过来,只想找个机会将人无声解决了。
记在皇后名下的槿辉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么大的阻碍,她当然容不得。
可眼下人还没来得及除,皇帝竟然要立储了!还没提前给她透个声!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意思!
这下贤贵妃坐不住了,赶忙在皇帝来她这儿时探了下皇帝的口风。
谁料她刚开个头,皇帝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嘭”一下把手中的瓷杯摔个粉碎:“朕何时说要立储了!你什么意思,就这么盼着朕死,好让你儿子当皇帝是不是!”
言毕,他根本没给贤贵妃留辩解的机会,一甩袖子便走,直奔凤仪殿而去。
凤仪殿内,十样正带着长乐和难得没课的槿辉一块儿看杂耍表演,知道皇帝来了也没管,自顾自看乐子。
等第一场表演结束,皇帝鼓起掌来了,她才假装刚刚发现有人,忙带着儿女起身行礼。
皇帝非常自然地加入了他们,一边看表演一边同十样唠嗑:“皇后,你老实告诉我,你想不想让槿辉当太子?”
“此事,臣妾不便多言。”十样用脚尖轻轻一踢槿辉:“还是让槿辉自己说吧。”
从皇帝来后便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槿辉:……?
母后之前是您让我按兵不动别惹父皇不快的您忘了吗!
皇帝的目光也转了过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槿辉带着几分惊疑,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儿臣、儿臣……儿臣不配。父皇还好好地在这呢,一切自然由父皇做主,儿臣都听父皇的!”
皇帝哈哈大笑出声,看上去心情很好。他不再纠结于此事,安心看起杂耍来。
等皇帝看尽兴离去后,长乐才一拉十样的衣袖,放轻了声音问:“母后,您……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十样摇摇头:“不可说,自己悟。”
她能谋划什么,不过是悄无声息地刺激贤贵妃一下,让她加速一下剧情进程。
简单来说就是急一点、躁一点、死得快上亿丁点。
虽然同贤贵妃生了好大一场气,这天晚上身体很诚实的皇帝还是去了她那里,想来是因为近些日子天天重返少年时,不知不觉就上瘾了吧。
贤贵妃大概也猜到,继续提立储一事会让皇帝炸毛,哪怕心里猫挠似的难受,也没敢再开这个口,只是一边恭恭敬敬地呈上仙丹,一边盘算着是不是该加大剂量、让皇帝彻底成瘾,才好长长久久地留宿在她这里。
小儿子被她养得有些顽劣,十二岁了却没读过多少书,这些日子也该抓一抓,至少能背上几首诗、能到皇帝跟前卖弄一两下。
后宫之人都发现,近些日子皇帝去贤贵妃宫中的次数愈发频繁,在那里待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久。结合此前宫中立储的传言这么一想,皇帝这是个什么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
一时间,送往贤贵妃那里的珍宝简直如流水一般,亲自跑到她面前示好、表示愿意供她和二皇子驱使的人亦是多如牛毛。
十样和长乐守着无人打扰的凤仪殿,看杂耍看得愈加尽兴。
又过了一些日子,宫中变故突生,让那些奉承贤贵妃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十样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宫内宫外传来的消息,忍不住在心底发出感叹: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让狗皇帝和滕鸿才死在了同一天。
滕鸿才是在每日的例行争执中被江映雪失手打死的,都不用十样派人,滕母已经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扭送至官府了。
人证物证俱全,江映雪很快便被定了罪,也没几天好活。
虽然害死儿子的真凶不日就将伏法,滕母却始终不能接受儿子已死这一现实。尤其是在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却没看见丈夫的身影时,一种无力感席卷了她全身。
她知道丈夫去哪儿了,不就是找小妖精播种去了么?
儿媳是儿媳,自己是自己,儿子带外面的女人回家时,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才有些明白身为妻子的那种无助与怨毒。
现在他儿子也没了,这辈子已是毫无指望,那不如……
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滕母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怎么也压抑不住。
她等了又等,终于在房间暗得看不到一丝光亮时,一狠心掼碎了一个瓷花瓶,并将最锋利的一块碎片藏在了身上。
这辈子已经完了,那就一起死吧。
已是半疯的滕母在捅死丈夫后又一把抹了自己脖子,顺利解锁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的成就。
至于皇帝,他不负十样期待地死在了贤贵妃床上。
他那身体素质本就不行,还夜夜磕仙丹、日日于百花丛中流连忘返,能撑过这么多天,十样都觉得是医学奇迹了。
贤贵妃一直等到皇帝咽气,都没能等到让小儿子继位的圣旨,眼瞧着人已经没了,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伪造遗旨扶自己儿子上位,还没来得及做安排,就被一群羽卫给按在了地上、当场以“弑君”的罪名逮捕了。
被人按在地上的时候,贤贵妃还在挣扎:“是不是皇后指使你们陷害本宫!”
羽卫中带头的那个,因为常常跟在皇帝身边,她是有印象的,连名字都记得。她当即喊了那个人:“冯锐泽!冯侍卫!你现在让人放开本宫,本宫许你……”
冯锐泽对她要许下的赏赐一点都不敢兴趣,甚至不曾理会她的话,转身便去将屋门打开,一气儿迎进来三个人。
贤贵妃看清那三个人后,心凉了半截。她一直在为小儿子谋划皇位,虽不可能每个大臣都认识,但朝中的三大巨头她定然是认识的。此刻走进屋来的,正是把持着朝政的三位丞相。
他们出场后就做了一件事,认定贤贵妃的“弑君”罪名,准备过个两日就将此事宣之于众。
贤贵妃想不明白,自己同三人接触了那么多回,好话歹话说了个遍,始终没能让他们动心,皇后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原因其实很简单,三相要的不是他人许下的荣华富贵,而是由自己紧紧握住的权力。贤贵妃贪念太大,从一开始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见贤贵妃还不死心,三相中的一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贤贵妃如此挣扎,是还有余党、在等他人支援?如此,倒该继续查了。二皇子虽然年幼,但也懂些事理了,这嫌疑怕是洗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