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早读课上，晋秋拎着一杯豆汁儿鬼鬼祟祟弓着腰从后门溜进教室，还没来得及问坐在后排的兄弟为啥看见他就把脸憋成了说不出话来的猪肝色，就被站在讲台上戴着厚眼镜片的李忠发现了，“晋秋，过来。”
晋秋身子一僵，嬉皮笑脸地直起腰转过身，攥紧拎着的豆汁儿，顺便瞥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秦昭，颠儿颠儿跑道李忠面前，用事先准备好的说词说道：“阿忠哥，其实吧，我今天，学雷锋做好事来着。”
“你又做什么好事儿了？”李忠眉头一扬，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阿忠哥，你不知道，今天在我骑车子来学校准备拼搏一场的时候，突然从路边楼上的窗户掉下来几件衣服，其中有几件衣服，因为材料轻薄、质地柔软，被风刮着跑，我蹬着脚踏车帮着失主追了二里地，等我追上之后，我一看这附近，一片荒无人烟绿油油的水稻，我想，我可能成了稻田里的守望者。”
“总而言之就是，我帮着别人追衣服，追的精神太投入，结果我就迷了路。”
李忠：“……”
害挺押韵。
“我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找回了回家的路，俗话说得好，学校是我家，我们要爱护她……”晋秋也不站在李忠前了，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后退往自己座位上挪，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妄想着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李忠就能忘了他迟到的事实。
“停。”李忠好笑的看着他，晋秋那点小心思他还能不知道，但他还是稍微正色了一下，“过来，这个借口你前天用过了。”
“哈？用过了吗？”晋秋迷茫了一瞬的眼神又坚定起来，“那就是风太大……”
“今天从你家到学校顺风，不会有阻碍速度，按理来说你甚至应该来早才是。”李忠镜片一闪，那是睿智的光。
李忠看着他，一脸的“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借口”，旋开自己的茶叶杯子，吸溜了一口。
晋秋：“……”
阿忠哥我们大家都明白就行了不要说这么直白。
答应我，你一个数学老师，不要操着地理老师和物理老师的心好吗？
晋秋不说话了，晋秋自闭了。
李忠好笑的看着他。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晋秋的，因为晋秋只有数学，特别好。
其他科目都烂的一批。
“我今天特意到班上来抓迟到，没想到真抓到你了。”李忠悠悠看着他，“你忘了昨天是和我怎么保证的吗？”
“没忘。”晋秋蔫蔫的回答，虚虚望着视角角落的秦昭。
他就是去买个豆汁儿整一下他的死对头秦昭，但没想到豆汁儿作为京市地方性小吃，在南省特别难买到，他蹬自行车蹬了八条街，脚都快踩废了，才买到这么一杯。
秦昭每天都会喝豆浆，但豆浆和豆汁儿是两码事儿，豆浆是甜的，豆汁儿是酸的，贼啦酸，地道的京市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关键是，两者很相像。为了买这糟心玩意儿他特意起了个大早，但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老师，这回我真改了。”晋秋语气更丧了，他垂着头，没拎豆汁儿的那只手不安地搓搓裤缝。
李忠响起晋秋家里糟心的情况，叹了口气，“回去吧，下不为例。”
“诶，谢谢老师。”晋秋立马就精神了，三步并两步回到了座位上，仿佛刚刚丧里丧气的不是他一样。
李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端着他的茶杯走出教室。
晋秋边从讲台回到自己座位上边用余光瞥秦昭，那个人面无表情，挺直着脊背，手指按着书页，低着头读书上的单词，连背个书都是一本正经、一丝不苟。
像棵青松。
旁边是秦昭的豆浆，纸杯，上面是能打开的塑料盖子。秦昭在背书背渴的时候就会拿起杯子喝一口。
晋秋收回余光，看着自己手边的豆汁儿，边拿出书包里要背的东西，边思衬着接下来的计划。
秦昭每天早上会喝豆浆，在早读课之后一般会去个洗手间。
他的计划就从那个时候开始。
本来他是想买一杯包装一模一样的豆汁儿在秦昭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换下来的，但没想到秦昭经常喝豆浆的那家店不卖豆汁儿，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能买到豆汁儿就行。
然后在秦昭去洗手间的时候倒进秦昭装豆浆的杯子里。
他相信秦昭在喝到那东西的一瞬间，表情会非常精彩。
一节早读课就在晋秋乱七八糟地乱想中结束了，果不其然秦昭去洗手间，晋秋跟到教室门口，看着秦昭消失在走廊尽头进了洗手间。
一中每个楼层都有洗手间，洗手间在走廊尽头，他们二班离洗手间不太近。
时间紧迫！
晋秋见情况应该安全了，迅速窜进教室，把秦昭的豆浆倒了一半。
然后他又把豆汁儿倒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顺畅的就像排练了好多遍。
旁边的同学看到晋秋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班上的校霸又要搞事情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说话。
不就是两个大佬明撕暗秀么，他们表示：司空见惯、司空见惯了。
他们俩的互整一直都是双向的，不存在谁欺负谁一说。
这两个人就是棋逢对手，今天你整我，明天我整你，学校论坛上都给他俩盖了cp楼，每天都有秦晋之好女孩上去打卡。
晋秋把倒好的豆浆豆汁儿的混合物放到秦昭桌子上按原样放好，连豆浆纸杯上图案的方向都旋转的一丝不差。
做完这一切的晋秋把剩下的半杯豆汁儿倒进走廊花坛，又把纸杯扔进教室后的垃圾桶，才若无其事回到他自己的座位上。
不多会儿，秦昭进来了。
一瞬间班上不少同学的眼睛都刷刷往秦昭身上瞅。
秦昭：“……”
秦昭的第一反应就是晋秋肯定又要整他了。
他慢慢靠近自己的座位，确定附近没有水坑、没有低的绊脚绳、没有口香糖，又看了看自己的椅子是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
上次从椅子上跌下来的教训太惨烈，他是永远记住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教训了，就用马克笔在自己的椅子上写了名字。
晋秋看见这，嗤笑了一声，秦昭读书是不是读傻了，已经玩过的招数他还能玩第二遍吗？
确定什么都没问题之后，秦昭坐回椅子上。
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看了看四周，班上同学的视线依然落在他的身上。
应该没错。
秦昭拿起了旁边的豆浆杯，准备喝一口定定神。
晋秋的余光一直盯着秦昭的动作。
他就快成功了。
他摈着呼吸，看着秦昭的嘴离杯子吸管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秦昭：“……”
“……”
“……”
“噗……咳咳咳咳咳……”秦昭一口豆浆喷在地上，呛咳起来。
这么鬼玩意儿这么怪的味道！
秦昭蹲在地上咳了一阵，反应过来之后去拿那杯豆浆，打开盖子凑近鼻尖闻了闻。
一股酸不拉几馊不拉几又甜不拉几的味道直冲脑门。
秦昭：“……”
晋秋看着秦昭几经变幻的脸色，憋笑憋的都快疯了。
具体一点就是，那种你们都是小辣鸡的高傲脸一下子崩塌了。
喝豆浆被难以言尽的味道酸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秦昭这表情照下来他能笑一年！
班上的同学渐渐安静了，谁都不敢出声。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秦昭站起身，额头上的青筋爆出来一点点。他走到晋秋桌子前，用手指着晋秋，“你……我……”了半天都没说出话。
“怎么了秦大课代表。”晋秋撩撩眼皮，一双柳叶眼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秦昭看着晋秋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攥了攥拳头，抬起手臂想抓住晋秋的领子，不料晋秋一个大嗓门就扯着嗓子喊起来，“秦大课代表要打人了！”
秦昭：“……”
咱能还不要脸一点吗？
秦昭磨磨牙，最终还是没对晋秋做什么，去教室后的卫生角拿了拖把把地拖了个干净。
秦昭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晋秋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敌意，从半年前开始吧，晋秋就疯狂过来找他的茬。
难道他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秦昭：“……”
他还是去做几遍物理题目压压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