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浣釁古渡大移民 关中书院夜来客
鬼灵们围在吴霜身边,保持着一定距离。
它们害怕,正如牧童所言。
被包裹在吴霜周身的烈焰灼伤,眉目间,难以掩饰重逢的快乐。
掌柜带着众人,拜向吴霜。
无主鬼灵,已然心有所属,它们感谢吴霜三番两次出手相救。
更感念吴霜身为金桥之上的“仙人”,还能体怜它们这些卑微如草芥的游魂。
鬼灵们跟在吴霜和朱振坤身后,不舍离去。
这也难怪,它们眼里,吴霜是它们的恩主,只有跟着他,才有安全感可言。
九州之地,这份安全感,难能可贵。
吴霜不忍将它们驱散,不知不觉,夜幕已至。
一抬头,目光透过城门上,高耸的城楼,那片掩映在繁华中的璀璨灯火,竟没有一盏,为它们守护。
吴霜只好将它们带到典当行中安置。
千叮万嘱,不能随意走动,免得泄露行踪。
又命朱振坤看守典当行,负责清理杂物。
鬼灵们难得触碰人间之物,显得处处小心谨慎,尽管是些破旧的,不值钱的俗物。
它们百般爱惜,生怕磕碰。
吴霜叮嘱了朱振坤几句,掏出一堆灵石,放在当柜上,且做这几日的饭钱。
鬼灵们依依不舍的送别吴霜,一遍遍的穿梭行走在并不宽敞的新“家园”。
即便是角落里,积攒多年的尘埃和蛛网,都被它们不知疲倦的清扫干净,里里外外,一尘不染。
回去的路上,吴霜内心复杂。
这些鬼灵,该如何妥善安排呢?
它们没有萧萧那般幸运,更没有她巧遇司空霓刚死的肉身可以附魂。
没有鬼籍,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对它们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福地。
鬼灵们舍不得睡,围坐在油灯周围,静静地看着灯火,这人间,它们曾来过。
人间的光,它们曾见过。
凄冷无人的长巷,黑暗自脚下无尽延伸。
关中书院斑驳的金字,脱落的金漆,许多年不曾修补,默默的承载着岁月的洗刷和浸润。
书院门口,跪着两名求学的少年。
吴霜径直走进大门,深深的嗅着书院清扫之后,弥漫在空气中,书香与土尘特有的味道。
身后,少年突然喊道:“吴……是吴霜师兄吗?”
一回头,吴霜愣了愣,借着金匾下灯笼发出的幽暗灯火,勉强认出,那三人有些眼熟。
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在天阙山门下,用霹雳八棱棍拦住吴霜索要过所文牒的少年。
另一个,吴霜自然记得,就是那名轮值弟子。
另外一名,应该也是那日为难吴霜的天阙弟子中的某一个。
吴霜面无表情,缓缓回身。
站在灯笼那团灯火之外的黑暗处,轻声道:“怎么?索要过所文牒,都追到永安城来了?虽然我带着,但偏不给你们看……”
“还有,我现在叫吴用!百无一用……是不是与我十分契合?”
身后传来脚步声,宋教习定是在某个角落蹲点守着吴霜,生怕错过,这才会适时的假装无意间路过。
宋教习一脸温暖,躬身向吴霜行礼,讨好般道:“以后出门,您先给我知会一声,我好派几个得力的弟子跟着,一个提行李,一个专门看时辰,提醒您千万别耽误了回院锁门!”
吴霜笑了笑,忙道:“那道不必如此,学生以后一定按时回院!”
宋教习笑道:“咱们之间,私底下以至交好友相称,世间那些繁文缛节,统统不需要!”
吴霜尴尬道:“这点规矩,学生在天阙宫也学过,万不敢有僭越之想!长幼有别,先生这般美意,学生要辜负了……”
三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当了那么久的看门人,眉高眼低他们还是能分辨的。
吴霜这话,分明是在点他们。
当初浑然不顾同门之谊,甘愿听命向天锋。
没有把他这个沾亲带故的“少爷”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甚至还想动粗羞辱。
如今,他在门内与教习谈笑风生。
他们却在门外跪着,属实解气。
吴霜行礼,低声道:“教习辛苦!您还特意给吴用留了门,感谢感谢!我帮您锁门吧!”
宋教习以为吴霜只是客气的说一说,没想他竟真的跑向大门,吱呀呀的转动门扇,故意把脸探出去,给三人看……
两扇大门合在一处,露出一条狭长的缝隙。
吴霜故意不把门契合,笑道:“教习见笑了,吴用愚笨,竟连门也关不好……”
宋教习忙道:“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这门扇啊,一前一后,指定是关不住的!你看,门闩都插不上,你得把这两扇对齐了,用力一推……你看,这不就合上了吗?”
吴霜忙道:“人生处处皆学问,吴用受教了!”
门外喜欢棍子的少年拍打着大门,高声道:“吴用师兄,念在他乡遇故人的情分上,您给说句话,放我们进去吧!”
吴霜愤愤拉开两扇大门,厉声喝道:“快说!天阙宫是不是出大事了?”
三人被吴霜突然闯出来的气势,吓得赶紧低头,恭恭敬敬,不敢造次。
吴霜怒道:“说不说?不说,我可要关门了!”
“霹雳八棱棍”忙道:“师兄别关门,我说……我说!”
吴霜冷哼一声,站在三人面前道:“七尺之躯,膝盖用面捏的么?你们在跪谁?”
宋教习低声道:“他们跪小半天了,求见夫子……夫子心情不好……”
吴霜一愣,直觉告诉他,天阙宫一定出大事了,否则,他们不会大老远来永安求见夫子。
“霹雳八棱棍”战战兢兢道:“师兄,青翎师妹她……”
“砰!”
吴霜踹出一脚,身后厚重的门扇,晃了晃,朝后倒去。
宋教习吓得面如死灰,连忙闪到一旁。
门扇落下,激起一阵灰尘。
三人惊的满头冷汗。
“青翎……她怎么了?”
“霹雳八棱棍”回过神,指了指身后暗处一驾马车,带着哭腔道:“师妹得了怪病,晕厥时磕伤了额头,流出的血,竟然是白色的……叶初天宗说,人间的病,叶老能治;人间的世,却只有夫子知道……所以,我们才带着师妹,求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