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星野阳太，里维斯咖啡店的主厨，而同时——也是你的舅舅。”
星野阳太的姐姐星野空，在结婚后改名藤原空，岩崎千夏的亲生母亲，在四年前因为交通事故身亡。
同时也是在三年前，被岩崎五郎祓除的一级过咒怨灵真身。
“连这都查到了吗？明明店长她都不知道。”虽然这样说，但岩崎千夏多多少少的猜到了咒术师那边肯定掌握了她不少的基本信息，而身为咒术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想要查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我和星野先生并不熟悉，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了。”
五条悟：“但是住处至少是知道的吧。”
岩崎千夏垂下眼，感受到了对方不容拒绝的态度，无奈的点了点头。
她的确是知道星野阳太的住处的，因为星野阳太是少数，在她母亲去世后，对她表达了善意的亲戚。
母亲在世的时候，就几乎断绝了和家人的关系，倒不如说是母亲那边的人主动的放弃了母亲。所以在母亲去世后，她也刻意的没有接受星野阳太的善意。
而在她被父亲那边收养之后，联系也就自然而然的断了。
如果不是她十分偶然的，进入了里维斯打工，她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星野阳太见面了
“但是实际上，我没有去过星野先生的公寓。所以也不能保证你们能见到他。”她顿了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们找星野先生有什么事？”
“前不久抓住的诅咒师里，曾经有人接过诅咒星野阳太的委托。”
“星野阳太今天不是因为身体问题请假了吗，大概率是诅咒的问题吧。”
两个人简单叙述了前因后果，尽管有些无法理解的名词，但岩崎千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回忆了一下，说道：“……中午的时候，店长就没打通星野先生的电话。”
听到她的叙述，夏油杰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尽快找到星野先生吧。”
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三个人同时加快了脚步。
……
……
星野阳太所租住的地方，是位于中心地带的一栋高层公寓。和她平时可以随心所欲出入的乡下不一样，这里繁华，热闹，人来人往，而且有很多针对她能力的死敌——公共摄像头。
五条悟径直走进公寓大楼，楼前特意标明的“外人禁止入内”的警示不在他的考虑之内，而刚走到大厅中央时，身穿保安制服的人拦下了他。
“非常抱歉，我们公寓是禁止非业主进入的。”
拦在他身前的人比他要矮上一个头，五条悟低下头，墨镜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苍蓝色的眼睛轻瞥一眼，即便没有任何直接的语言和行动，周围散发的压迫感也让人无法忽略。
发现对方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保安只能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没有住户的允许的话，外来人士是不允许入内的。”保安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地面，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却让他心惊胆战。
他感觉自己的腿都在颤抖。
但这是他的工作，为了保证住户的安全以及自己的饭碗，他必须拦住外来人士。
“我们找星野先生有急事。”夏油杰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保安这才注意到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不同于他面前的这个人，另外两个人看上去好说话很多，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女中学生。
“非常抱歉，如果没有业主的同意，我是无法放行的。”保安转而向另外两位解释说明道，然后对着后门出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应该现在请他们离开的，但是劝离的话硬生生憋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已经感受到那位白发男子的不难烦了。
五条悟在刚进大楼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咒灵的气息，尽管气息没有特别强烈，但这并不是一个好事。
这种由诅咒师诱发的咒灵，只要不被刺激，往往是不会有强大攻击欲的，最坏的结果一般也只是诅咒人以及周围人的死亡。
但在这种满是普通人的大楼里，祓除的限制多了很多，能自由给他们施展咒式的机会很低，而且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解决掉诅咒，就算是二级咒灵也能造成不小的伤亡。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糟糕。
总而言之，五条悟没有打算把保安的话放在心里，如果他想上去没有人能阻止他。于是他插着口袋强行向着电梯口走去。
其他几人当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保安的手放在胸口口袋处，随时都打算拿出口袋中的警报铃，通知其他的工作人员。
这样下去肯定会把事情闹大的。
本来只是在后面看戏的岩崎千夏长叹一口气，她本来是打算拉着两人到没有监控的地方直接瞬移上去的，但没想到还没等自己说明计划，五条悟就已经走进了大楼中，看着四面八方的多角度的摄像头，她不自觉的退到最后，在五条悟和保安僵持之时，拨打了星野阳太家的电话。
不行，还是没人接。
中午的时候还安慰店长“可能是睡觉没听见”的她，在看见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进大楼就认真的神情后，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打算。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岩崎千夏伸手拽了拽夏油杰的衣袖，做出一个“让我来”的口型，希望这个看起来靠谱一些的男生能够拉住即将脱缰的五条悟。而对方也迅速领会到她的意思，夏油杰对她笑了笑，上前就强硬的推着自己的搭档朝后门走去：“不要再给保安添乱了，悟。”
五条悟：“喂！”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岩崎千夏大声的道歉盖过了五条悟的抱怨，脸上亲切的笑容让保安放松了手上的动作。
保安目视着三人慢慢走到后门处，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感觉自己刚才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他向前走了几步，但又不放心了扭头望了望：“已经走了吗？”
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后门处。
……
……
“真熟练啊。”
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大步走在十六楼的楼道里。
他差点都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超常识的家伙。
“所以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
“因为大厅里有监控摄像头啊。”岩崎千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明明是他不听人讲话就硬闯进去了，结果现在说的好像是她的错。
刚进大楼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虽然前厅都被摄像头覆盖了，但后门走道那里有个监控死角。
“听说这种公寓为了保证居民隐私，是不会在走廊设置摄像头的。所以只要不通过大厅，就没有来过的痕迹。”
五条悟：“如果未来出现了什么无法破解的盗窃案，我一定第一个怀疑你。”
这也是岩崎千夏一直隐藏能力的最主要原因，被怀疑违法犯罪已经是情理之中的事了，万一被研究机构盯上，就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她记得椎名由美知道后的回答是“为了千夏的安全，我一定会保密的！”。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真大。
真佩服夏油杰能和五条悟搭档这么长时间啊，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夏油杰，而夏油杰也似乎读懂了她的心声，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五条悟：“你们两在心灵感应吗？”
“是这吧。”闲聊随着目标的接近戛然而止。
她走到一扇门前，标牌上写着星野氏，身后的两人也点了点头，想必就是这了。
夏油杰敲了敲门，但无人回应。于是他再次看向一边的“引路人”。
一回生，二回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可不确定里面的情况，不小心把你们移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不要怪我。”
岩崎千夏能力虽然便捷，但是精准性则基于对于环境情况全面分析演算，未知的空间存在很多可能的隐患，像是瞬移后踩在人脸上，不小心掉入垃圾桶都已经算是小事了，有太多会危及生命的可能，所以一般来说她是不会冒险瞬移到一个没有信息的陌生地方的。
虽然边上那个白发的就把他移到墙里也没多大事吧。
她尽量紧贴着门，把移动范围限制在玄关以内，凭借对于房间基础构造的想象，带着两个人成功进到了房内。
尽管不小心踩到了星野阳太放在玄关处的鞋子，但她相信温柔亲切的星野先生一定会原谅她的。
刚进到房间里，岩崎千夏就闻到了一股腥味，但不是血腥味，反倒像是……
“一股鱼腥味。”五条悟抢先说出了她的感受。
“往后退。”夏油杰绅士将她拦在身后，而五条悟则快步走向臭味的源头。
被两个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前，岩崎千夏几乎看不清室内的情况。她探了探头，好不容易才大概看清楚客厅里的情况，房间中央星野阳太躺在沙发上，而他的身上，则缠着一条条黑色的咒灵。
“长的好像鲶鱼。”
一想到前几天她都和这种东西共处一室，她就浑身难受。
回里维斯之后一定要好好的做一次清洁工作。
视野里的东西过于刺激了，她忍不住摘下眼镜。
“我记得报告上写的是二级咒灵吧。”夏油杰放出自己操纵的咒灵，摆出战斗的姿态，“现在看起来可不是二级的程度。”
虽然现在还是一副沉睡的模样，但是一旦动手后，攻击欲望就会完全被激发出来。
“啧！”五条悟不爽的挠了挠头。
除了一些弱到必须要寄生于人类的低等级咒灵，平时这种等级的咒灵都不会选择在人类身边转悠的。
故意诅咒放在这种人群集聚的地方，也是为了阻止咒术师轻举妄动吧。
五条悟不爽：“是因为诅咒师干涉了吧。”
“这种的情形还是用我的咒灵操术吧，你的术式破坏力太大了，悟。”
“你的也半斤八两吧，如果不能保证一击祓除，在这种满是人的大楼里，一旦咒灵苏醒了根本就避免不了伤亡！”
五条悟是做好会有必要损害的心理准备上来的。
他的术式应该会给这栋大楼开上一个洞吧，但是相反却能瞬间祓除咒灵。而夏油杰的术式里为了吸收咒灵，往往不会一次毙命，如果完全压制还好，但这是一级咒灵，万一祓除时出现短暂的破绽，之后打起来可就不只是一个洞的结果了。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一时间僵持不下。
“如果你们再闲聊，星野先生可就要死了。”在玄关听见里面两人莫名其妙的争辩，岩崎千夏都要开始怀疑两个人此行来的目的了。
她本来想直接把星野先生转移出来的，但无奈咒灵和他几乎缠绕在了一起，无法分割开来。
夏油杰解释道：“在这种满是人的大楼里，祓除的难度要大上一倍的。”在没有商量好方案前，不出手反而是最好的做法。
“为弱小的家伙们操心可真是累。”五条悟撇嘴摇头。
“所以你们争吵的结果如何？”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方法能够一劳永逸，一次性祓除咒灵，但是这栋大楼以及居民的安危不能保证，还有一个方法更为保险，但是有可能会激怒咒灵造成二次伤害。”夏油杰简洁的对岩崎千夏叙述了两个对策。的确，在这个时候让局外人替他们决定也是一种做法。
“你们能把星野先生和咒灵分开吗？”岩崎千夏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将之前五条悟给她的那副眼镜再次带上了。
夏油杰没想到她会反问一句毫无关联的话，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我可以将他们分开。”
“你可想好，分开之后，咒灵就不会再乖乖的睡在这了。”五条悟没好气的看着两人。
为了眼前的保护，去选择迂回的做法，最终只会造成更大的牺牲。
“那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只要不在这栋大楼里面用就可以了吧。”
“在这附近，有一个已经废弃的游泳馆。”
虽然她的话说的很含糊，但夏油杰姑且是听懂了背后的含义：“你的能力对咒灵也可行吗？”夏油杰知道岩崎千夏是看不见咒灵，而她的空间移动从资料上来看也只适用于“眼前”的东西，于是就几乎默认了她的空间移动是无法对咒灵使用的。
“谁知道呢？”
岩崎千夏扭了扭脖子，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你愿意相信我吗？夏油先生。”
夏油杰之前就发现了，尽管外人看来是个礼貌得体的女孩，但无论是和五条悟打架这件事，还是她那份经历颇多的个人资料，都无法掩饰岩崎千夏的疯狂。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被夹在两个超常规的人中间，就连夏油杰都不由得疯狂了起来。
『咒灵操术』
虽然不能获取咒灵，但是将它吸引过来不过是举手可得的事。
岩崎千夏扶了扶眼镜，她还不太适应鼻子上架着东西的感觉。但只有通过这副特殊的眼眼镜，她才能看清楚，从星野阳太身上慢慢分离出的咒灵。
尽量还是减少点风险吧。
她瞬移到咒灵的跟前，用手牢牢拽住那恶心的污秽，手指几乎被黑色倾覆。对她来说，没有比转移自己还要熟练的事了。
“抓住了。”
“那么，让我们换一个地方游泳吧。”
当眼前的场景从装修精良的房间变成满是青苔和锈迹的游泳场时，五条悟再次回想起曾经被岩崎千夏拒之门外的事情。
在从夜蛾老师拿拿来的那份资料上，明确的给出了咒术界对于她能力的判断，最后的结论是“具有实用意义但是并没有战斗能力”。
但没有人会比五条悟更清楚岩崎千夏能力的可能性了，就连无下限空间都能转移的人，怎么会没有战斗能力。
他的身体悬浮在空中，眼前是岩崎千夏替他准备好的猎物与狩猎场。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共事的话，无聊的生活一定会增添不少乐趣吧。
『术式顺转——苍』
游泳场的屋顶被强大的力量击穿，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岩崎千夏的眼前一片苍白。她看不见现在的情况，但却能确信咒灵已经被祓除了。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五条悟的能力。
和原先与她“小打小闹”时不同，那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强大。
她一时失神，眼前猛然出现了早就应该被遗忘的记忆。
“母亲大人，你心中的‘神’是什么样的啊？”
“这个吗……”藤原空坐在电脑前，面前放着难懂的研究资料“拥有无法企及的力量，不被任何事物束缚，他就是世界的主宰。”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摸了摸女儿的头。
记忆里面容已经模糊的母亲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一时间让她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注意力完全涣散，就连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她都没有察觉到。
“我说你啊，干脆成为咒术师好了。”
“但是你是做不到的，千夏（chika）。”
两句话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但她听不进任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