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武考
百里幻今天就该出院了。
实际上他只不过住了三天病房，这多亏了那个扑倒他的士兵，要不然以他的反应，恐怕要被炸飞三四米。
“总监察官大人，您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仔细地翻阅着，过了片刻，医生抬起头，微笑着看着百里幻，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
“您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绷带等下就可以拆了。”
“嗯，那个士兵怎么样了。”
医生面露难色。
“本来按照规定，他不是选民，是不能进这里治疗的，但是您这样要求了，我们是一定会做的。他已经在这里接受治疗了。”
医生继续回答道，“情况不是很乐观。他的肺部吸入性损伤明显，呼吸困难。凝血功能紊乱，伴有全身炎症反应。存在大面积烧伤和多脏器损伤。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
“我们会尽全力医治他的，现在已经请求上面派治疗系序列持有者来了。”
“嗯，你们做的很好，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好的，百里大人。”
……
只有外城才有学校，内城不需要，因为他们有私人家教。
大人们是这样说的。
罗凡还是要上学的，他的父母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钱，然后有一天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过父母一样。
今天，又是平凡的一天。
罗凡走在外城的街道上，看着步履匆匆的人群，看着最高不过3层的房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城市中央。
厚重的壁垒拔地而起，与天相接，直入云霄，多么壮观，多么雄伟，让人怀疑这并非人类造物，而是来自于神的伟力。
200米高度的壁垒，隔绝了人们进入内城的幻想。
即使在外城的最边缘，人们也不会迷路，因为壁垒永远屹立在城市中心，被外城紧紧包裹住。
壁垒永不倒。
“希望有一天能进去。”
罗凡小声嘀咕着。
提着书包继续往学校走去。
“嗨，罗凡。”
一只手搭上了罗凡的肩膀。
“嗯，咋了？”
来人愣了一下，“我跟你打招呼啊。”
“哦哦，老晋你平常不是很早就去学校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晋江神神秘秘地说道，“据我所知，今天军部要来学校招人。”
罗凡疑惑的看了一眼晋江，这跟你晚起有什么联系吗？？
“起晚了。昨晚没睡好，有点兴奋。”
晋江尴尬一笑，挠了挠瘙痒的眉头。
“不愧是你。”
罗凡表示敬佩。
“你想去军部吗？”
晋江用两根手指帮罗凡理了理校服领口。
罗凡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看吧。”
“也是，前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会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听说火灾里至少死了5000个人，官方还说只死了15个，军部恐怕都不止死了这么多人吧。真……”
晋江有些愤慨，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没敢说。
“你消息灵通，知道火是谁放的吗？”
罗凡来了些兴趣。
晋江摇了摇头，“这次上面还真没隐瞒这个，他们好像也不知道，但是上面不让继续查，很古怪。”
罗凡感到有些愤怒。
“上面不就这样，什么都不管，迟早有一天……”
晋江连忙捂住了罗凡的嘴，“这可不兴说啊，私下说就行了，这里是大街上呢。”
晋江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发现没人在听，才舒了一口气。
罗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再说了。
“唉。”
他显得有点沮丧，猛地握紧拳头，用不甘心地松开，缓缓垂了下去。
“叹什么气啊，年纪轻轻的，这事又不归我们管，上面又不全是不管事的，总有人会解决的。”
说着就笑着把胳膊勾在罗凡脖子上。
“下午请你吃点好的。”
“别又是无味草大餐。”
罗凡幽幽地看着晋江。
“咳，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怎么会对你多年的好友有这样的误解，我太心痛了。”
晋江撒开手，捶胸顿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是戏精学校毕业的吧？”
“开玩笑，我对你可是真心的，么么哒。”晋江撅起嘴，做亲吻状，向罗凡靠过去。
“哪个院里放出来的，一边去。”
罗凡白了晋江一眼，把包横在自己和晋江中间，以示和晋江划清界限。
“好吧，好吧，请你吃点好的。”
晋江仰天悲叹。
看来要出点血了。
……
3年d班的教室里。
还是老样子。
该说不愧是d班吗。
就算是d班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上第一节课的数学老师无奈地看着教室里寥寥无几的学生。
老师缓缓地把教科书和写的满满当当的教案放在一尘不染的讲台上。
看了一眼手表。
7点59。
还有一分钟上课铃就该响了，预备铃已经打过了。
罗凡环顾四周。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节数学课注定是只有8个人上了。
d班总共40个人。
大部分人都没来。
“算了，今天就不讲课了，跟你们聊聊人生。”
伴随着上课铃声，讲台上的中年男人把教案合上。
“还有一个月就要文考了，这是我们这些平民最后的机会了，这话我跟你们说了很多遍，也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进去。”
“考得好一点，就可以像我一样当个老师，考得再好一点，你甚至可以脱离外城，进入内城，去年文考状元就进了内城，一飞冲天啊。”
“后面这个我是不指望了，但是我希望我们班可以出两个医生，老师什么的。”
“序列是天生的，一出生就定下了，不要看什么那些小说写的那么美好，序列是无法改变的。这里我提一嘴哈，上次三年b班就有一个男生被人骗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相信什么序列源晶这些东西。”
“序，列，是，无，法，改，变，的。”
老师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起来，眉头皱了皱，似乎对这件事很不理解。
罗凡聚精会神地听着，脑子里浮现出《序列王者爱上我》里的情节。
女主平平无奇。男主是极限序列拥有者，甚至可以制造出承载序列的源晶，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男主狠心的拒绝了美丽多金的女二和身材火辣实力强大的女三，疯狂追求长相一般实力弱小的女主。
不间断得给女主序列源晶，但是女主不喜欢男主，因为他给的太多了，转而追求长相一般的男二……
这可是最近的超级畅销书，广受青年们的喜爱。
罗凡是因为洛冰的原因才被迫看的，至于好不好看，罗凡从来没说过，反正看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洛冰给的任何小说了。
他对那本书的唯一印象，就是男主制作的序列源晶，按那本小说的设定，序列源晶可以承载任何的序列。
甚至是被誉为极限序列的100以内的序列。
说句实话，他经常幻想着在路上捡到序列源晶，然后得到强大无比的序列，一飞冲天……
好吧，这是不可能的。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你们自己注意一下，不要被骗了，保持警惕，最近人贩子很多……”
“还有，最近注意锻炼，武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考，但是一定会在这段时间。序列一定要经常用用。要不然武考就死定了。”
“武考每年都不一样，变化太大，今年也不知道会不会简单一点。不过你们不需要太关注武考，这个基本上和序列强度是挂钩的，就我们班这个序列强度，武考别想了。进不去军部的。”
数学老师敲着桌子，有些无奈。
“老师，那武考到底要考什么啊？”
一个女生举手问道。
“嗯——怎么说呢，武考，是军部直接管理的，几乎每年区别都特别大，去年是双人对打，按照最后的排名录取。”
“啊？老师，那辅助类序列怎么办？”
一个男生面露难色。
“是啊，那不是直接被打成渣。”
数学老师翻了个白眼。
“要不然我为什么说武考你们基本没有希望呢？因为不管每年形式怎么变，武考几乎都是考核你的个人武力，你如果是攻击型序列就很好，但是……你们大多数都是辅助。”
罗凡无奈，他的序列就是辅助型的，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换个序列，可惜，命运多舛，他就是个辅助型序列。
改不了的。
……
“这个月好好复习，把书多看一看。虽然你们在学校被分到了d班，但是你们比外城绝大多数人都幸运了，你们知道多少人没上过学吗。”
“能进学校的，多少家里都有点钱，如果分数够的话，叫你们家里人送点礼，找点关系去找个医生，让别人收你们做学员，过几年拿个医师资格证，日子也会很好过的。”
数学老师边走边说，说的很随意。罗凡听的很认真，眼睛里似乎有光。
“你们……”
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才来？”数学老师看了一眼表。
8点35。
数学老师有些不太高兴地打开了教室的门。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军装的军人。
老师愣了一下，把门轻轻带上，自己走了出去。
“你们自己看书，别讲话。”
罗凡完全失去了对数学书的兴趣，他透过粗糙的玻璃，目不转睛地看向门口的三团黑影。
“同学们，今天武考，都出来，去操场集合。”
数学老师半开着门，对教室里的8人说道。
……
操场上。
三年级的人以班级为单位排列着。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被要求两人之间间隔5米，这明显是有些远了。
学生们窃窃私语着，向同伴表达着自己的不解。
百里幻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身边环绕着不少荷枪实弹的士兵，气势凌人。
我又不是现任军部司令，把我拉过来干嘛。
不知道我现在很忙吗？！
百里幻内心疯狂诅咒着出这个馊主意的家伙——晋源吉。
这几天他被4区的事搞得焦头烂额，过几天还有一个高层会议要开，估计是要搞他。老t又不见了，他一个病人，几天来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你好像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伤还没好啊，要不要休息一下，听说你去4区的时候爆炸死了不少人啊，真是失职。”
晋源吉呵呵笑道，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您老人家多虑了，我很好，倒是您身体还撑不撑得住啊，过几天我叫人送点补品去。”
在说到补品这个词的时候，百里幻刻意加重了音量。
晋源吉头上几根青筋暴起，脸上仍保持着慈祥的笑容，拄着拐杖的手抓得很用力。
“司令，在校的人都到齐了。”
一个年轻的士兵贴近了晋源吉，微微躬身，在晋源吉耳朵旁轻声说道。
“不在校的——”
士兵指了指3年d班的方向，一旁的校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不在校的不管。”
“是。教室和人员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嗯。”
百里幻看着眼前的麦克风，表面微笑，心里骂娘。
“亲爱的同学们……
……
“这里是人类最后的家园，我们终将走出源城，我们终将消灭源厄，我们人类将会再次辉煌！”
晋源吉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听着百里幻枯燥无味的演讲，无非就是些为了源城，为了人类的大义之词。
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些东西已经很难打动他了。
想当年，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
可惜现实教会了他世界的残酷。
人类怎么可能走出源城？
晋源吉拿出一个晶体。
时间差不多了吧。
百里幻还在演讲着，激情四射。
罗凡听着百里幻的演讲，热血沸腾，不禁挺起了胸膛，站得笔直。
总有一天我会改变源城！
罗凡握紧了拳头，眼眶中泪水在打转。
下面的学生，不少人同罗凡一样，紧紧地握起拳头。
主席台上，晋源吉悄默默地说了一句。
“差不多了，再晚今天就考不成了。”
百里幻轻微地点了点头，仍然在发表演讲。
晋源吉猛得发力，晶体成了碎片。
“看看你们有多少勇气。”
紫色的雾气瞬间爆发。
顷刻间，操场被笼罩在诡异的雾气中。
……
晋江只感到眼前一黑，就到了一个陌生的教室里。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可视范围不足1米，空气中到处漂浮着紫色的颗粒，让晋江产生了些微的窒息感。
看不清。
像是有超高度近视眼加散光的人摘下了眼镜。
世界成了紫色的。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晋江逐渐步入恐惧的深渊。
不是说武考吗？爷爷明明告诉我今天要武考的。这是出了什么情况？！
我刚刚不是还在操场吗？
人呢？同学呢？老师呢？领导呢？爷爷呢？
晋江总感觉雾气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细微的声音不断刺激着晋江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同时他感觉如芒在背。
这是搞什么？别这样，我胆子很小的，应该不会有鬼吧——不，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晋江紧张的想着，不断搓着手，有点冷，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着，还特别想上厕所，有点憋不住的感觉。
晋江定在原地，环顾一圈，什么都看不见，很难受，失去视野的恐惧不断折磨着晋江，他实在不是什么胆大的人。
对一个晚上都要开灯的睡觉的人来说，你把他丢到一个黑房子里，让他忍受黑暗的恐惧，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苦。
晋江的手无助的向四周探去，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婴儿，渴求着母亲的温暖，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心里越来越慌张，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他急切地想要躲起来，想把自己藏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这份渴望驱使着他鼓起勇气行走在紫雾中。
不知在紫雾中行走了多久，他不记得多少次经过了教室的门，但他始终没有勇气离开这个教室。
他害怕改变现状。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行走。
恐惧占据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晋江的身体因为恐惧微微颤抖。
他的意志接近崩溃。
未知的恐惧使晋江慢慢失去了行走的勇气。
晋江屏住呼吸，摸着课桌，亦步亦趋地走向教室边缘，扶着墙壁，缓慢地蹲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只有这样，晋江才能获得一点微不足道安全感。
“晋江！”
熟悉的声音响起。
“嗯？”
“罗凡，你也在这里！”
晋江欣喜若狂，连忙站起身冲向声音传出的地方，丝毫没意识到问题。他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
“啊！”
……
“哈哈哈，哈哈哈。”
百里幻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监控室，他不停地拍打着桌子，嘲笑着屏幕上那个被吓到大小便失禁的晋江。
屏幕上，晋江闭着眼睛在教室里蹲着，裤子都湿了，脸上的表情恐怖无比，告诉着所有人，他被吓尿了。
“这，这就是你的，哈哈哈哈。”
“对不起，对不起，没忍住，哈哈哈。”
百里幻眼泪从眼角析出。
晋源吉满脸黑线，拄着拐杖的双手青筋暴起。
“不愧是你的孙子，哈——”
晋源吉直接从桌上抓了一粒花生米弹到百里幻嘴里，堵住了百里幻的嘴。
“咳，咳咳。好歹说明你没有泄题给你的孙子。这东西倒是挺新奇的，能让人产生源厄的幻觉，用处不小啊。”
百里幻呛出了花生米，看晋源吉有些生气，也没再继续笑了，把呛出的花生米往嘴里一丢。
“别浪费啊，很贵的。”
“磕碜。这东西根本没有多大的用处，只能让四级以下的人产生幻觉，四级以下是什么？不就是普通人。四级就不受影响了，而且还只能产生四级源厄这一种幻觉，这东西就是个鸡肋。”
“它还需要半个小时的生效时间，你告诉我它有什么用处？”
晋源吉白了百里幻一眼。
“额，虽然它不好用，但是它贵啊。军部科研一半的投入都到里面去了吧，号称人类掌握的第一个幻境类禁物，这么鸡肋，居然还是一次性用品……”
晋源吉没再说话。
百里幻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显示屏上。
“这个学校的学员表现很一般啊，学校工作怎么做的。”
百里幻皱着眉头，很不高兴，他看见不少学生因为恐惧和寒冷蜷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
源城的未来就交给这些人？
别搞笑了。
“已经过了30分钟了。”
晋源吉淡淡的说到。
“但是连源厄都还没出来不是吗？我看这个校长可以撤了，学生的身体素质差的有些过分了。这才是什么浓度，居然才坚持半个小时。”
百里幻气恼地摇了摇头，又看到一个学生倒在雾气里，越想越气。
一群废物，吃什么长大的。
“他是你们百里家的——”
晋源吉幽幽地提醒着。
“额。”
百里幻有些尴尬，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百里幻的脸越来越黑。
“这就是a班的？”
百里幻鄙夷地看着最右下角的一块小屏幕，那里，一个a班的尖子生，居然被一点小小的动静吓得大小便失禁。
a班其它人表现同样很差，几乎没有几个能坚持行走的，大部分人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场测试，都认为被卷入了特殊事件 。
惶恐不安，有的嚎啕大哭，更多的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有几个奇葩，不知道在干什么。
群魔乱舞。
这都是什么素质啊，身体素质是没办法的，毕竟大家的主食都是无味草这种只能填肚子的东西，想吃胖只能靠天赋。
但是心理素质这么差……
和其它学校比起来差的太远了点。
这个校长真是不干人事啊。
百里幻抹了一把脸，调节起呼吸，恢复了冷静。
“上面这么急着招人，军部有行动吧。”
昏暗的光线让晋源吉没能看清百里幻的表情。
“不该问的别问。你已经离开军部了，军部现在还轮不到百里家插手。”
晋源吉带着些威胁的语气说道。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不会干什么的。”
百里幻平静地回答道。
呵呵。
晋源吉没再理他。
不大的阴暗房间里，两个人无声地观察着学员的反应。
监控里，每个分屏的学员都在差不多的教室里，他们几个人在一个教室里考核，闭着眼睛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
这反应了他们在幻觉里的表现。
一旁有老师拨开快要接近的学生，防止学生们相撞。
他们被集中测试，而这些考核都会记录在册，成为日后珍贵的人才选拔资料，亦或是黑料。
空气中都蕴含着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