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纸相思寄南北(9)
轩辕冽闻言下巴差点惊掉，他蓦地站了起来，又看了看坐在龙椅上的轩辕凛。
后者正端了茶，已经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死死地握紧了茶杯，呼吸似乎停止了一般，嘴唇微微颤抖，脸色煞白。坐在那，回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轩辕冽出声:“怎么回事，说清楚！”
“派去云梦泽的人走访了王妃住处旁边的几户人家，都说那家两年多前来了一位小姐，她的确是生了一位小公子。”
她竟然有了孩子！
自己与她成婚近三年，她都不曾有孕，轩辕凛以为她确实就如无端说的那样，无法有孕，他都已经做好了终生无嗣的准备了。
“谁的孩子？谁跟她有了孩子？”
轩辕凛倏地站起来，把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砸，就朝着无幻吼道。
无幻满头大汗地看着地上的碎茶杯，茶水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这个……属下也问了，孩子是前年生的，应该与宁王无关。但是……王妃生产的时候，说是从东嵩来了两个人，属下猜想，或许是赫连渊……”
轩辕凛闻言颓唐地往龙椅上一坐，头痛欲裂，地崩山摇。
她怎么敢！她又怎么能！她怎么能与别人恩爱生子？自己在她心中难道真的就轻如鸿毛吗？
轩辕冽看了眼面如死灰，眼眸紧闭的轩辕凛有些无语，无幻没有脑子，他七哥什么时候也这样了？
“七哥，此事不对，若是赫连渊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带七嫂回东嵩？他们赫连家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子孙流落在外？七嫂若与他有了孩子，又怎么可能继续住在云梦泽？”
轩辕凛闻言才缓缓抬起头来，他刚才是气昏了头了，只要是遇上她的事，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就通通不见了。
他双目如剑看向无幻:“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的？”
“前年八月里。如今已经一岁多了。”
前年八月，是她离开王府九个月后，这个孩子应该是他的！是他出征前的那一晚。
他有儿子了！上苍眷顾，他们有孩子了。
轩辕冽小心翼翼看着轩辕凛道:“这个孩子是七哥的？”
说完见轩辕凛神情激动，立马了然坚定道:“皇子绝不能流落在外，我这个十一叔一定去接他回来！”
“不，朕亲自去！”
这一次，她为了孩子，一定会跟他回来。
……
云梦泽。
正是阳春三月里。高柳夹堤，土膏微润，一望空阔。湖光水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山峦为春雨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
轩辕凌与萧惜月带着孩子们踏青登山完，正往回走。
人人都汗流浃背，只有萧惜月滴汗未出。
轩辕凌看了她一眼，就见她一袭白色流纱长裙，洁若冰霜，肌肤胜雪，宛若空谷幽兰，令人倾心不已。
萧惜月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了看他，轩辕凌这些日子以来是更加神采奕奕了，以前只觉得他如匪君子，温润如玉。今时今日，又重现几年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宁王了。
二人相视一笑，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可是其中有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名叫轩辕慧的抬起头看着他们。
“十叔喜欢月姐姐，月姐姐也喜欢十叔。”
轩辕凌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喜欢？”
“知道。我也喜欢月姐姐。”
萧惜月也被她稚嫩的童音逗笑了，还好自己在祁王府时足不出户，他们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他们的七婶。
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从长堤上回去，然而还没走到家门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住处已经被人团团围住，现在已经大门紧闭，只有眉娘和如初被一排侍卫打扮的男子看着站在门口。
萧惜月和轩辕凌见状立马变了脸，二人对视一眼，就跑了过去。
“小姐——”眉娘眼眶微红地叫了她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什么人？”
门被突然被打开，轩辕凛负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惜月缓缓转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微微地喘气。
轩辕凛自上而下地盯着她，自己日夜思念，都消瘦了不少。她看上去却是从未有过的光彩照人，如山巅之雪，高华若仙。
从后面走来的轩辕凌见到他也是大为震惊，在原地愣了一会。
几个孩子有些却认得他，见到他都害怕地躲到了萧惜月和轩辕凌后面，那个大的轩辕谦却不怎么害怕，只是攥着拳头，狠狠地盯着他。
萧惜月猛地想起自己的霆儿，看这情形，他应该是见过了。这是他的孩子，他不至于会把他怎么样，但是萧惜月还是不放心，侧过身就冲进了屋里。
轩辕凛也没拦着，也没说话，旁边的轩辕凌见状也准备进去，被轩辕凛一把往外一推。
“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识趣带着他们赶紧滚出去，若不然，别怪朕不念手足之情！”
轩辕凌一声冷笑，轩辕凛却已经进去了，立马有人把门紧闭了起来。
萧惜月进去后就往萧霆的房间走去，只见椿茶和椿树还有照顾孩子的嬷嬷都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
轩辕冽正蹲在地上拿着一个木偶逗着霆儿，小霆儿被他逗地咯咯直笑，一把扑进他的怀中去抢木偶。
萧惜月见到孩子没事，也没收到惊吓，终于松了口气。
轩辕冽抱起孩子，看着后面的萧惜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七嫂。”
萧惜月垂眸，敛了敛神色，自己早就不是他的七嫂了。
“你们来了，把孩子先给我吧，他不喜欢生人抱他。”
“阿娘。”小萧霆已经会喊阿娘了，见她回来，伸开两只小胖手就要她抱。
“我看他挺喜欢我这个十一叔的。”
轩辕冽看了一眼轩辕凛正从后面走进来，后者直接越过萧惜月从轩辕冽手上接过了孩子，那孩子一到他身上就更高兴了，直看着他咯咯直笑。
轩辕凛的神色十分温柔和缓，这孩子跟他长得如出一辙，除了下巴有些像萧惜月以外，整张脸都像自己。
萧惜月见他抱着孩子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心里已经害怕地不行。
慢慢走到他身前，两手向他伸了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把孩子给我吧，他有些饿了。”
轩辕凛根本都没看她，只是盯着小萧霆，父子两个对着笑。
“七嫂，刚才给他喂过东西吃了，他现在还打着饱嗝呢。”
萧惜月头疼地紧，心里更是慌张不已。她放下手，不知所措站在一边。
片刻后轩辕凛才瞥了她一眼，就见她垂眸敛目，心里有些微堵，便抱着孩子准备出去。
萧惜月见他抬步出去，疯了似的跟了上去，拦在他面前:“他不是你的，你放下他。”
轩辕凛也不生气，只冷冷地盯着她。
轩辕冽上前道:“这孩子长得跟七哥像成这样，七嫂你说不是他的，你让人怎么信？”
萧惜月急地快哭出来，小萧霆似乎是看懂了她一样，忙伸出两只手要她抱:“阿娘。”
然而轩辕凛却把他的两只手握了起来，不让他往萧惜月怀里钻。
萧惜月看着孩子也快哭出来了，心里隐隐作痛，她立马跪了下来。
“求陛下把他还给我，求陛下了……”
轩辕凛看着她泪如雨下，心里狠狠一抽。
“你觉得皇子有可能流落在外吗？”
萧惜月猛地从地上抬起头，满脸泪痕:“陛下还可以有其他皇子，而我只有霆儿一个，求陛下把他留给我。”
她凭什么认为他会有其他皇子，自己这些年何曾允许其他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为了她，他连断子绝孙都认了，她此时连对他低一下头都不愿意。一想到此处就气都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往外走，被萧惜月死死抱住腿。
“不准走，求陛下留下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轩辕冽在一旁都看得急了，准备上前说话，被轩辕凛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来，立马闭了嘴。
萧惜月心中虽然慌乱，但是此时她已经镇定了下来，刚才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轩辕凛若想直接带走霆儿轻而易举，自己回来恐怕已经看不到他了。
思及此，她站起身，抬头直视他，眼神微凉:“霆儿是我怀胎九个月，在鬼门关转了一遭才生下来了的，你若想带走他，先杀了我！”
轩辕凛也盯着她，他何尝不心疼，但是萧惜月连有了他的孩子都不愿意回到他身边，孩子甚至被她教地现在连一句爹爹都不会喊。
“萧惜月，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命在朕心中还有什么价值？”
萧惜月闻言心狠狠一疼，她却是没有这个资格了，她在他面前只有惭愧，无论如何都是她先负了他。
“我不是拿自己的命要挟陛下，只是霆儿还这么小，他离了我不行。”
“阿娘，哇——”小萧霆一下子哭了出来。
萧惜月也伸手去接他，轩辕凛这次倒是没拦着了，萧惜月抱到了孩子，就连忙开始哄他。
“霆儿乖，阿娘在这里，阿娘永远不离开霆儿。”
萧惜月一边哄他，一边思索着，清眸流转。
轩辕凛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只觉得她生了孩子后比以前更加动人了，他以前只觉得萧惜月清清冷冷的，做什么都是浅浅淡淡，似乎没有什么能真正扰乱她的心智。
现如今，她做了母亲，眉目间更添了柔和婉约，愈发的盛颜仙姿。
小萧霆渐渐不哭了，萧惜月抬头看了一眼轩辕凛，后者立马移开眼神看向别处，微微咳嗽了一声。
“陛下在这住一晚吧，我们好好谈谈霆儿的去留，好不好？”
霆儿的去留，她心里只有霆儿的去留，她就从没想过一起跟自己回去，所有问题都能解决。自己倒要看看她准备怎么谈。
轩辕凛点了点头。
萧惜月这才慢慢稳定住心神，事已至此，她得好好打算一番。
她牵着孩子亲自去给他准备了房间，又指着他道:“霆儿，这是爹爹，叫爹爹。”
“爹……爹”
轩辕凛微微自得，这是他们的孩子，此情此景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敢去想。以后这天地间，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他有家了。
“我不睡这。”
“嗯？”
萧惜月以为他当了皇上，变得挑剔了，以前他是从不在意这些的，外出的时候风餐露宿也不少。
“那我们再看看别的，那边还有几间。”
轩辕凛慢慢坐到旁边，咳嗽了一声道:“你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