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6)
丑时时分。
东平山山坳里，火光冲天，万千兵马乱做一团，偏这一带缺水少泉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才停下。
到了黎明。
赫连渊派去查看的人回来了。
“属下带人查看了一番，他们现在人员伤亡惨重，剩下的大概不足五千人，但还是去了山上埋伏了。”
萧惜月闻言神色冰冷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看来，轩辕凛他们今日就要到达此地了。
“嗯，你把众人都唤过来，我有事吩咐。”赫连渊低头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大家便都过来了，萧惜月略微扫了一下大约百人。
“清越，你带着一队前去诱敌，记住，把他们引到对面枯树林中即可，不要恋战。另一队跟着我。”
被唤做清越的男子闻言利索地应了一句是，便带着一半人出去了。
“百人对五千人，师兄真的有把握吗？”
“放心，绰绰有余。”
等到萧惜月跟着赫连渊来到这片枯树林中时，才知道果真是绰绰有余。
赫连渊带着另外一半人分布在枯树林中，萧惜月坐在马上淡淡扫去，就开始拧眉，这些人看似分布杂乱无章，但又好像遵从某种内在联系一样。隐隐觉得这像是一个牢笼，一进去恐怕有出不来的危险。
不一会，段宏带着那五千兵马就杀进来了。
然而这里枯树横立，马儿在这里根本施展不开，一个个被尖锐的树枝绊倒。众人只能下马应战。
可是这里的五十人见他们下马便开始摆阵，本来是五十人对五千人，可是这个阵法一摆出来，好似是这五千人每个人都要同时对付两三个人一般。萧惜月站在上方，身子微微前倾，想看清那到底是什么阵法。
还没等她看懂，另外那诱敌的一半人便快速骑马绕过这个地带，往更高的山腰上而去。
随即一个个手拉满弓，开始朝着这片树林射箭。
赫连渊一个纵身，跳到崖边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上，拉弓瞄着段宏，一箭射入他的腿中，一箭射入他的肩膀。
众人见他们的大将军段宏已经倒地，军心涣散。
胜败已定，段宏被活擒了。
如初在后面见到此景，便跳着脚开始拍手叫好。
赫连渊与萧惜月都坐在马上，二人相视一笑。
赫连渊的人在山下扎了营，段宏被捆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
段宏一进来就开始叫嚣，此人看上去大约五十左右，脸庞极黑。
赫连渊微微偏头道:“东嵩赫连渊。”
段宏一听到这个名字吓得瘫坐在地，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赫连渊。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
赫连渊闻言轻笑一声，俯下身道:“自然是为了取你的狗命啊。”
“本将军得罪过你吗？”
“你没得罪过他，你得罪的是我。”萧惜月闻言站起来，俯视着地上的段宏，缓缓开口。
“你又是谁？”
萧惜月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萧琰。”
段宏听到这个名字彻底懵了，跟一摊死水一样坐在地上，久久地缓不过神来。
“萧家长女萧琰怎么可能还活着？萧家不是被一把火烧了吗？每个人的尸首我都是确认过的，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逃出去的人自然是被替换了的。”
萧惜月此时地语气极其的寒冷，面色也十分的冷酷。饶是一旁的赫连渊也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所以你……”
段宏还没说完，就被赫连渊打断。
“你对萧翊干的好事，最好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否则我会让你尝尝我们赫连家的百般酷刑。”
段宏闻言惊骇万分。
赫连家的酷刑那可是堪比十八层地狱。
萧惜月深吸一口道:“你把所有事都交代出来，我们不会杀你。”
“当真？”
“萧翊的女儿你信不过吗？”
段宏闻言低着头想了想，便开始开口。
萧惜月却走到案前，拿出纸笔记录。
“萧翊的确是被冤枉的。那是仁和三年春，陛下突然召我进宫，告诉我说萧翊有谋反之心，他想先发制人除掉他，只要我能作为他通敌的人证在朝堂上揭发他，萧翊麾下的萧家军就由我来接替，从此以后，我就是镇守南境的大将军，我的女儿意薇也可以嫁给当时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
“陛下是怎么会以为父亲有谋反之心的？”萧惜月微微皱眉问道。
段宏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这个跟德慧太子有关，德慧太子曾经说过等到萧家长女及笄之年就立即娶回东宫，为太子正妃，萧将军似乎也同意了。此事被陛下知道，便是勃然大怒，以为太子要与萧翊勾结，谋夺他的皇位。毕竟当年，先帝是因为看重德慧太子才传位给陛下的。”
萧惜月听到这些拿笔的手微微一顿，差点握不住，赫连渊见状，取走了她手中的笔。
“我来写吧。”
说着又抽走了纸，萧惜月缓缓拿手撑在桌子上，扶着额头，哽咽道:“你继续说。”
“德慧太子是先帝亲点的皇位继承人，陛下对他这个长子忌惮已久。再加上萧翊也深受先帝喜爱，他也的确功勋卓著，所以这二人一旦绑在了一起，陛下的皇位便坐不稳了。”
“至于那些萧翊通敌的证据全是由孟覆伪造的，人证物证俱全，陛下便把萧翊下了狱，严刑拷打之下，他仍然不认。陛下便判了他凌迟，九族皆灭。”
萧惜月放在案上的双手握紧，直嵌出血迹。
段宏说到此处，苦笑一声。
“说来也可笑，萧将军当年是可以反的，毕竟萧家军只听他的。军中有很多副将自他入狱之后便开始蠢蠢欲动，有些人甚至去劫狱，可是他却还偏偏蠢到说要等陛下查明真相，还他清白。可是等来的却是凌迟之刑。”
萧惜月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伏在了案上。
赫连渊见状，叹了口气，朝她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随后对着身边的清越道:“把段宏带下去，让他签字画押。”
“是。”
等到他们出去，赫连渊便在一旁轻拍她的背，一边温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萧惜月闻言，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
赫连渊也红了眼睛，他当年十岁便入了挑山老人门下，萧翊这位大师兄他也是见过的，如今得知他竟然是这样惨死的，心中也不免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