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局中人(9)

    已是黎明之前。

    天际暗沉的可怕，山水同调，烟霞引长。

    只有门前两个大红的灯笼似乎在昭示着今日新岁。

    “你先去榻上睡会吧，待会要去颐和宫给皇祖母请安。”

    萧惜月因为刚刚听说了他幼年时的辛苦，如今看他的眼神已经大不一样。

    轩辕凛双腿交叉坐在桌旁，说完话之后一直没听到什么声音，便慢慢放下杯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一直盯着自己。

    “不困的话，就过来坐吧。”他说着又收回目光。

    “哦。”说着便坐在了一旁。

    轩辕凛剥了一些桌上的果子，递给她。

    “不能吃了。”

    轩辕凛闻言疑惑地看着她。

    “如今已经胖了不少。”

    轩辕凛别过头去，有些忍俊不禁地咳嗽了一声。

    “瘦的一只手都能拎起来，哪里胖？”

    萧惜月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他一只手的确能拎起来，那王府门前那个大石墩子他也能拎起来。

    轩辕凛见她不为所动，便思索了片刻。

    “轩辕凌说你胖了？”

    萧惜月闻言诧异地看着他，站起身道:“你跟踪我？”

    轩辕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拍了拍手上的果屑。

    “你为着他，如今什么也不吃了，便盼着能瘦点好得他欢心。”

    “我什么时候什么也不吃了，那晚饭我一个人吃了一盘肘子，你让我现在怎么吃得下去？还有谁要得他欢心？我跟他早就认识，偶然碰见了说几句话而已。”

    轩辕凛一直忍俊不禁地看着她，面对自己她甚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一直都是不冷不热。

    “你笑什么？”

    他闻言低下头，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

    “你为什么跟踪我？”

    “宫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嗯？”

    “皇宫内院，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他拂了拂袖子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

    萧惜月闻言想到轩辕凝刚才跟她说的那些，想必这皇宫中的阴暗之处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哦。”

    轩辕凛见她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便也不再言语，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

    良久，她突然幽幽开口:“王爷觉得皇后今夜说的女子科举怎么样？”

    “也算有些道理吧，前朝的贺沅，齐长君都算的上女中豪杰，但是官场毕竟是男人的天下，女子另谋他用更可。”

    “王爷所说的他用是指？”

    轩辕凛看了眼萧惜月，见她眼中全是不赞同，便叹了一口气道:“皇后此举不过是为了自己网络羽翼，女人则更好控制罢了。父皇对她的心思焉能不知，一旦皇后的势力越过帝权，他这个皇上也该退位让贤了。”

    “自古以来，女子的前程皆系与自己所嫁之人，若有一日，女子也可入仕，甚至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即便眼下困顿，也是为后世女子铺路。”

    轩辕凛幽深的眸子闪烁不定，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许久他才说道:“此事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前路恐怕阻碍无穷。”

    “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今日一问，不过是想听听王爷的意见罢了。王爷若有来日，别忘了天下阴阳本为一体，无分贵贱。”

    说着便往榻上而去。

    破晓时分天空一片青白，东风吹冷碧桃花。虽是乍暖还寒时节，但是春日就要来临了。

    轩辕凛和萧惜月梳洗完毕，便去往颐和宫。

    到了那，宫外整整齐齐地站着几排。最前端的自然是皇上和皇后，左下边跟着有品阶的嫔妃，右下边是太子和太子妃。

    再往后就是皇子和公主。

    约摸一刻钟后，有个老嬷嬷撩开暖帘，笑容慈祥地行了个礼道:“太后娘娘请大家进来。”

    闻言，大家鱼贯而入。

    端坐在大厅上方的便是太后南郭氏，南郭是南越的世家大族，起自两百年前的大统一时期的黎周朝。

    两百年间朝代更迭，征战频出，南郭氏世代子孙为了能再次实现统一，一直四处游说各国君王，但是收效甚微。虽是如此，他们名声在外，就连各国君主也不敢怠慢。

    传闻当今的太后是先帝在南越游玩时偶然结识，当时的太后在外喜欢以男装示人，不料先帝对其一见钟情，扬言:情之所钟，何关男女

    后来二人一同回到北晋，太后一直跟着先帝南征北战，太后虽是南越人，但终生为北晋劳心劳力，鞠躬尽瘁。

    而她自己也因久战沙场，落下了终生不育的毛病，是以当今皇上并非太后亲生，先帝为把皇上过继到太后膝下，毫不犹豫地赐死了皇上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