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局中人(6)
二人到达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萧惜月一下车，就见王府门前热闹非凡。
借着门前的灯光，一女子站在前方，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面颊绯红明艳，金钗入髻，妆容十分精致。一身水红裙套装绣着格外精巧的图案，鞋面上光彩熠熠的珠子夺目绚烂。
佩娘和苏福仁正站在她前面说着什么。
轩辕凛径直走在前面，丝毫没有停顿地往大门而去，萧惜月却边看边慢慢地跟在后面。
“王爷——”刚才那女子看见轩辕凛便往他的方向跑去。
眼看就要追上他了，轩辕凛猛地一转身，站在了台阶上。朝着苏福仁和眉娘吼了一声。
“你们都是死人吗？”
那女子吓地立马站住了脚步。苏福仁和佩娘闻言忙不迭地跟了上来，拉了拉她，却没想到被一个甩开。
“别碰我。”
萧惜月看着情形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此女应该就是相府嫡女孟若依。
苏福仁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饶是他平日里巧舌如簧，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也是头疼地紧，偏偏人家身份尊贵，根本不会把他一个管家放在眼里。
“孟小姐请自重啊，王爷大婚之日您就来闹过，如今王爷已经娶妻，您再怎么闹也没用了。”
萧惜月看着轩辕凛早就已经大步进了府里，便也准备从旁边进去。
“站住！”
孟若依快速走到萧惜月前面，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萧惜月看了一眼她头上一晃一晃的步摇，便垂下眸。
“王妃，您先进去吧，这里有奴才们就行。”
“她就是王妃？”孟若依显然是一脸的不相信。
“是，这便是祁王妃。”佩娘回答的不卑不亢。
“怎么穿的连一个小官家的都不如？而且这长得也不是很美啊？”
萧惜月闻言轻笑了一声，她这几日只有大婚和进宫那一日穿得隆重些，这几天穿得都是自己的衣服，蒙山一向崇尚古朴之风，底下的人恨不得都日日缟素。而且她也的确不喜欢绫罗绸缎，平日里都是以普通长裙为主，头上戴的也不过两根白玉簪子。
至于容貌上，她也算不上是翘楚。
但是她虽然笑了一声，却并没有接孟若依的话。
“本小姐听说你只是一个孤女，你是使了什么下作的手段让王爷娶了你的？”
眉娘三人看着她立马挡在了萧惜月的面前，如初准备开口，被如婧悄悄按下。
萧惜月闻言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波流转，便准备抬脚继续往前走。
苏福仁见她语出不善便立马也上前挡在了四人的前面。
“你敢无视本小姐？你以为你成了祁王妃就能压本小姐一头吗，本小姐今日告诉你，本小姐迟早让你降妻为妾！”
萧惜月听到“降妻为妾”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上了台阶，往里面而去。
如初却往后瞪了她一眼。
到了梧桐苑，如初就气呼呼的往旁边一坐。
“怎么有这样欺负人的啊？姑娘可是王妃，她是谁啊，这么狂妄？”
“相府嫡女，孟若依。”萧惜月说着就坐在了窗台边，示意眉娘给她端一杯茶过来。
萧惜月喝了茶，眉娘眉头紧锁地接过来了，顿了顿道:“王爷再怎么说都是皇子，孟小姐不过是高官之女，她怎么敢如此在王府面前大呼小叫？”
“自然是有人撑腰。”萧惜月说到此处，又低头停了片刻继续道:“恐怕不只是撑腰。”
“可是无论是谁给她撑腰，也不可能让小姐降妻为妾啊？”
“她自然是办不到的，她背后的人也未必能，只是给了她如此念想，她便敢来王府跟前闹了。”
“那小姐预备怎么办？”
“孟若依只不过是为人所用，看王爷的态度，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或许，相府的日子不久了。”
……
而在王府书房后面的竹林里，谢沧灵正负着手，对月而望。
他见轩辕凛从后面走过来，便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
“王爷今日去见赫连渊，怎么不提前通知宫里？陛下若知道赫连渊孤身入京，一定会出动整个禁军捉拿。”
“赫连渊为人桀骜不驯，又善奇门遁甲之术，自领兵以来，从无败绩。这样的人本王很期待来日在战场上与他有此一战。当然，也只有在那里，本王才能真正重挫他的锐气。”
“可是这却是一个向陛下邀功的好机会，抓住了敌方将领，这么大的功劳王爷也可借此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轩辕凛闻言轻笑一声。
“如今并不是本王进入朝堂的最好时机。当然，不管本王做了什么，父皇也不会让本王进入朝堂。本王又何必去惹这一身是非呢？”
谢沧灵闻言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叹了口气道:“王爷今日让我来是为了何事？”
“眼下有个契机可以让你进入朝堂。”
谢沧灵闻言有些不屑。
“我若想入仕，太子请我时我又何必装清高。”
“你谢沧灵能看上太子门客的位置吗？”
“哈哈哈哈哈”谢沧灵闻言大笑起来。
良久才停下道:“王爷经世之才，竟被那个蠢货稳坐东宫之位多年。陛下既然不仁，王爷何不早点取而代之？”谢沧灵说话非常露骨直接。
“东宫之位如何？帝位又如何？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亦不足恤。”
轩辕凛字字铿锵有力，他的眼中似乎有星辰大海在流转。
此时天上星河明淡，秋来深浅，只有那一轮明月皎皎生辉。
谢沧灵闻言，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戏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思索，还有一丝敬畏。
他侧身对着面前的一棵茂竹道:“王爷刚才说眼下有个契机让我进入朝堂？”
“孟相多年以来利用其主考官的位置以权谋私，为皇后网络宵小之辈，他的时候到了。本王有意让你成为下一任右相。”
“王爷准备如何做？”
“本王记得你是仁和二年的状元吧？”
“王爷好记性，当时王爷也不过十二岁吧。只是当时我只在翰林院编修过，如今再入朝堂，资历尚浅，右相之位，恐难服众。”
“父皇是赏罚分明之人，如果你能出头扳倒林相，便是于国有功。至于接下来的事，本王自会为你安排妥当。”
谢沧灵闻言，露出会心的笑容道:“那就先谢过王爷了，还有一事。”谢沧灵顿了顿，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轩辕凛却一副了然的样子道:“皇姐如今精神已有所好转。”
“我这一生都在为谢氏奔波，最对不起的便是大公主，还请王爷为我好生照看她。我愿为王爷肝脑涂地。”
轩辕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