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终结计划：黎明破晓时分
在场几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极为迅速敏捷从门外直冲玻璃舱，从刚打开的舱门缝里钻了进去。
钟航抬眸，看着舱内少女身手灵活利落避开所有红外线拿到桌子上木盒。他淡然垂眸，按下了闭门键。
舱门缓缓合上，木喜儿一惊，当即关了红外线冲向舱门！
即将合上之际，少女侧身钻了出来，猛地一甩头，满头如瀑白丝尽数从不过分毫距离的门缝中滑了出来。
长发凌舞着垂落身前，木喜儿抬眸，正对上钟航指来的枪口。
两人无声对峙着。
下方，炎燚、言傲天等人迟迟赶来，都是一怔，没弄清眼前状况。
冬灿灿被佐智拉着，急声道：“钟航！她手里是一公一母两只蛊王！经过结合便可化成血晶，融合她的血服下才是真正的长生，甚至能医死人！”
钟航平静凝视少女：“你要干什么？”
却见木喜儿清浅笑了，一手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一只拳头大小的甲壳状蛊虫。她缓缓抬手，袖口又爬出另一只，体型明显小了一圈，大概是雌蛊。
听得木喜儿声音轻松开口：“自然是让它们结生血晶。”她抬手将木盒拿近，让雌蛊爬进木盒，而后关上，她略显古怪轻轻笑了：“钟航哥哥，你不知道，这只雌蛊在我爸爸的墓碑里藏了十年，为的就是今天。”
钟航看着她，没说话。
“爸爸十年前将它交给我，说万一妈妈出事了，就从鬼渊这里找到另一只雄性蛊虫，它们结合出来的血晶可在人死三个月内让其复活。”木喜儿浅笑难掩悲伤：“可是妈妈的身体都毁了，还怎么复活呢？”
钟航欲说什么，却见少女忽而冲他微微一笑，而后拔刀抵上了他脖子，不顾青年手枪还抵在她眉心。
“钟航哥哥，我从小亲近你，就是为了这一天刺杀你。”她笑眼中闪过莹光：“你的存在违背了这世界的生存法则，你不能活着。”
钟航不语，突然觉得自己活的讽刺极了。
木喜儿轻轻笑了：“钟航哥哥，你陪我一起死吧？”
钟航看着她，懒懒笑了：“好啊。”
“钟航！”钟帆打晕了柳指山，拎枪欲上前，却不敢贸然有动作。
“钟航你疯了？！”冬灿灿死命挣脱开佐智的禁锢，转而一把拔出了佐智腰间手枪直指上方木喜儿！
全场凝固。
上方，钟航一惊，持枪的手顺势勾住少女脖子，转身压着她伏倒在地。
“砰！”
木喜儿抬眸，却见青年微微蹙眉，她伸手欲扶，摸到一把温热：“钟航哥哥！”她翻身扶钟航坐起，瞥见青年肩膀上的伤，眸色微凝：“找死。”
下一瞬骤然站起身，脚尖轻轻勾起地上步枪对准了下方冬灿灿，眼中浮现清冷的深紫。
“喜儿！”钟航紧跟着起身一把拉住少女，抬手将她脑袋按入怀中，轻声安慰：“我没事，真的没事……”
冬灿灿看着上一秒还反目成仇的两人下一瞬又温绻到了一起，她忽然笑得古怪而崩溃：“钟航，她想要你的命，你却拿命去保护她？咯咯咯……你也疯了……”
闻言，钟航轻哂出声，却感觉到怀中少女一僵。他从容笑笑：“那又怎么样？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
“钟航哥哥。”
“嗯？”
木喜儿从他怀中抬头，灿然一笑：“你看。”她手中，木盒打开，两只蛊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颜色血红的水晶质圆珠。
“血晶？”钟航问。
“对。”木喜儿冲他微微一笑，忽而一口吞了血晶，而后在青年震惊的目光中抬手勾住他脖子，垂眸吻上了他唇。
钟航回过神来，欲推开少女，唇齿间却一凉，他怔住。
木喜儿在将化为液体的血晶渡给他。
钟航怔然，木喜儿却心中苦涩：对不起，妈妈，我还是对他下不去杀手。
台下举目皆惊，一时无人出声。
刚巧赶来的韩书程和格里同时在门口顿住，格里欲上前，却被韩书程拦住，他看去。
韩书程看着圆台上两人，目光落在少女手里空无一物的盒子上，心下了然。
外面传来爆炸声，佐智最先反应过来：“竹子他们得手了。”说着持枪出去了。
杨若雪抬头看去，却正对上言傲天似笑非笑的眼睛，她欲退，背后却撞上坚实的胸膛。她回头，是钟帆垂眸掏出手铐，将她双手反拷上了。
“得罪，若雪。”钟帆一手拎枪带她出去了。
众人陆续离开，顷刻间只剩上方两人额头相抵，静默无声。
良久，木喜儿垂眸轻轻笑了。
钟航抬眸跟着也笑了：“笑什么？”
少女抬头看着他：“我笑他们好傻。”
“怎么说？”钟航似笑非笑看着她。
“什么长生嘛，无论是血晶还是蛊王最多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寿命，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的药。”木喜儿转身跳下圆台，往外走去。
钟航笑了，跟上前一把揽住她纤瘦的肩膀：“是吗？那你这一头白发怎么解释啊老婆婆？”
“你才老婆婆！”木喜儿冲他皱鼻，道：“白发是南岭一族直系后裔的象征，所有族中女性在未出嫁前头发长度都不能短至腰部以上。女子头发在族中被视为最珍贵的神圣的东西。”
钟航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女性在出嫁前一晚必须剪下一段头发留在娘家，寓意着人走留魂渡。万一离开家族的女性日后在外出了意外，族长可烧了她的头发为她超度，下辈子还是南岭族人。再者，留发给丈夫作佩饰，则寓为留魂归。”
“啊，这样啊……”钟航拾起她身前一缕白发，轻轻笑了：“为我剪一次头发呗？”
言外之意，为我青丝留魂归，白首共余生。
木喜儿俏脸微红，忽然一甩头发，白发从青年指间滑走。她回头皱鼻凶他，转而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
林子里，四五架直升机停在此，这一战彻底收尾之际黎明正破晓时分，战士们在基地间巡逻，忙着处理现场。
岁岁小朋友被亲妈抱着，死活闹着要找炎燚，无论孩子他娘怎么哄都没用。
“我要爸爸……爸爸。”
“不，亲爱的，你爸爸在工作呢，ok？”
“我要爸爸。”
“你爸爸在抓坏人，和妈妈聊天好不好？”
“要爸爸……”
“no，宝贝咱不找爸爸好不好？他马上会来的。”
“爸爸……”
克娜一度崩溃：“噢天呐……宝宝你让我头疼。”
而另一边，原本该工作的炎燚此时却正和钟帆坐直升机舱门口，有一搭没一搭抽烟聊着天。
“二十年了，终于结束了。”钟帆抬头看着东边天际露出的鱼肚白，有些感慨。
炎燚吐了烟圈：“你以后怎么想的？”
“我还是想退役。”钟帆垂眼看着自己满是尘土的军靴：“老子他妈的活了二十七年，有二十二年都活在父母的计划里。” 他吸了口烟：“真干不下去了。”
炎燚看了他一眼，建议道：“这事你该和竹子谈谈。”
“那就退吧。”下方，女子抬头看着钟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洒在她短发上，像镀了层金，夏茵竹冲他微微笑了。
逆光而来的她就像是他的救赎。钟帆这么想着，看着女子也笑了。
夏茵竹喊话：“你下来！”
“你上来！”钟帆掐了烟，扬眉。
女子眯了眯眼，抬手拨了拨短发，忽然举枪：“你下不下来？！”
“我靠，夏茵竹你来真的？”钟帆被气笑，忙跳了下去：“下下下……”
刚落地，女子便扔枪扑了上来，重重挂在钟帆身上：“你想得美！想退役也得先申请了军婚！”
钟帆忙抱住，哭笑不得：“申请申请，不过可先说好了啊，申请完领了证就让我退役。”
“当然没问题了！”夏茵竹一拳砸上他背。
……
“那个……谢了啊。”照照拢了拢长发，来到言傲天身旁同他并肩坐下了。
言傲天正给枪换着弹夹，他看了眼女子，漫不经心笑笑：“大学时你可是天天打压我，怎么现在反倒生疏了？”他不在意：“顺手的事，本来找岁岁来着，没想到你也被抓了。”
“那你介意顺手讨个女朋友吗？”照照忽然问他，难得认真看着男人好看的桃花眼。
言傲天对视上，轻轻挑眉，眼里染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笑意：“照医生这么直接的吗？”
“我这个人向来直白，想要什么从来都是主动争取。”照照忽而轻轻笑了：“和我试试并不亏，还能躲掉你爸妈的催婚。”
言傲天赞同点了点头，莞尔：“是个不错的主意。”说着，冷不丁抬手扣住女子后脑，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笑意轻佻懒散，轻哂着凑女子耳边低语，声音低磁：“不过我这个人可不安分，你想好了？”
“废话，我大学时就知道了。”照照毫不羞怯侧头看着他，一本正经问：“不安分没事，花心吗？”
她这一偏头，两人几乎鼻尖相触，饶是言傲天再怎么轻浮也不免微怔。半晌，他抬手轻轻抵上了女子额头，推开点距离：“我很专情。”
“那行，交往吧。”照照认真道。
言傲天一脸一言难尽的无奈，他好笑，再次抬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女子太阳穴：“姑娘，你有智商，没情商，不太适合谈恋爱。”
照照欲说什么，听得言傲天又道：
“适合直接结婚。”他惯会撩人，轻轻笑了：“如果你不介意，婚后我可以慢慢教你谈恋爱。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谈。”
照照看了他片刻，落落大方答应了：“好啊，我不介意。”
这边两人还没开始谈情说爱，冷不丁就听见林子深处响起枪声。言傲天和照照忙循声过去。
“凯文被玖誉救走了。”佐智看着不远处躺钟航怀中的冬灿灿：“那娘们儿方才溜进机舱救人，刚好碰见这小姑娘要杀人灭口。慌乱中玖誉抓了一旁跟过来的阿初威胁，结果凯文这老东西倒果断，一枪就让阿初断了气，又打中了她。”
照照没上前，看着在钟航怀中不断抽搐吐血的少女，轻轻摇头：“救不过来了。”
言傲天举枪拉拴，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林子北边，钟帆和竹子还有喜儿追了过去。”佐智道。
言傲天离开。
“杀了他……帮我、帮我……杀了他！还我……弟弟……唔……”少女死死攥住青年的手，不断呛血，泪痕满脸：“钟航……帮我杀了凯文……阿初、阿初……”
钟航闭了闭眼，不忍心去看她。他轻声允诺：“好，我帮你们杀了他。”
得到承诺，冬灿灿终于渐渐平静。她忽而笑了，泪水无声滑落：“对不起……我一直想、想害喜儿……我以为这样……就……就……”她艰难伸出手摸向青年的脸。
钟航轻轻摇头：“不怪你，我懂。”他听见自己有些飘渺的声音：“我都懂，灿灿。”
冬灿灿笑着，抬了一半的手终是重重落下了，最后的声音虚无消散在风中：“那就好……”
和音子一样，她最终也没能闭上眼睛，脸上却挂着恬淡的笑容，以及那一丝无人看懂的小忧伤。
钟航不知道的是，她从不遗憾他没喜欢过自己，她遗憾的是自己最后也没能大胆说出自己的爱意。
她想说：钟航，我喜欢你，我更爱你。
还有从不曾察觉到的对青年的愧疚，比起喜欢和爱，她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不该不怀好意接近你；对不起，不该利用你。
以及，对不起，钟航。
冬灿灿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钟航。
她的儿时不好，来不及细细感受亲情。是他曾经意气风发带着满身不羁洒脱闯进了她的世界，从初见的少年郎到后来的沉稳青年。
他惊艳了她短短一生中最宝贵的三年，教会她如何一步步强大起来。
可惜，她等不到将自己最坚强乐观的一面展现给他看了。
原来悲伤，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