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质问
这段山路本是县城通往父亲家的其中一条路，也是可以通往临县的一条宽敞大道，由于比赛便封路一天。
此次全市马拉松比赛从邻县的森林公园门口为起点，沿途需要绕过临夏县的一座山林。从空中俯瞰这座山林，大约呈菱形，周围大部分道路平坦笔直，很适合做马拉松赛道。
当许梦娇认出家乡的山林时，这座山林的形状便呈现在眼前。她知道直接穿越山林便能省下更多时间和精力。
当她甩开了大部分的参赛者时，心中那条山间小径在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并蠢蠢欲动。她回头看看被自己遥遥甩在身后的参赛者，而前面就是一个难得的转弯，转过弯她只要迅速越过屏障猫着身子跑进山中，不管是跑在她前面的人还是落在她后面的人都不会发现。
她的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方面她强烈渴望自己跑出一个好成绩，另一方面她又怕被发现而取消成绩，一切便前功尽弃。她不时瞥向山里，眼看转弯就到了，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脑海里浮现出周正那张正义凛然的严峻的脸。
这时，一个爽朗的男子声在她耳边响起，“嗨！小姑娘，你真行！身体素质不错啊！跑马别心急，路还远着呢！”
许梦娇睁开眼，她已经转过了弯，而说话的人已经融到前面的参赛者中去了。望着前方赛道上挥臂奔驰的人们，她心气一下子涌上来，奋力追了上去。
当她即将完成使命，冲向终点线时，周正一下子越过护栏，许梦娇便扑到他的怀中。
但她第一时间没有看向周正那张心疼担忧的脸而是气喘吁吁地向裁判问成绩。
裁判大喊一声：“203号，半程用时1小时13分！第二名！”
听完成绩，她情不自禁地大喊起来：“耶！我有奖金了！我有奖金了！”她在他的怀中激动得乱窜，大喘着气张着一张欢喜的脸，护栏外的人闻声纷纷侧目看向许梦娇，周正拥着她走出赛道，她温顺地伏在他的肩头，但心还是不安分地在他怀中乱窜。她浑身热气腾腾，合不拢嘴的笑脸比冬日的暖阳还要灿烂。
周正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一手触摸她红得发烫的脸颊，他不解地问道：“许梦娇，你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有那么开心吗？你就那么想要钱？”
他的声音不由得震颤着，一只手的力量已经按捺不住怀中狂跳的心，反而被传染了。他嗔怒着怀中散发着汩汩能量的女孩，露出鄙夷的神色。
女孩灿笑着脱口而出，“我就是想要很多很多钱！”
李升升和徐大雷包括李明听到这一句，都为女孩捏把汗，他们怕她一时兴奋一股脑说了出来。
周正是个天生傲气的男孩，也是个愚笨的男孩。
他不由得随着她嘴角的弧度笑了起来，捧起她涨红圆润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后我演出挣了钱都给你。”他爱她的率真任性也爱她的虚荣庸俗更爱她的坦坦荡荡。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周正望着许梦娇后脑勺上短短的发辫，问她：“你是为了跑马拉松把头发剪短的？”
许梦娇眨着眼睛说：“我早就剪了，你没发现吗？同学把口香糖弄到我头发上了，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你看，你整天弹吉他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她委屈着。
周正正色道：“不，不可能！你绝对没跟我说过！我上次见你时还是长辫子！”
许梦娇便问：“你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周正想起明明昨天晚自习还送她回家来着，最近他们白天都没怎么见过，晚自习送她回家，她总是戴着棉服的帽子。这么一想他确实很久没见过那条乌黑甩动的发辫了。
许梦娇裹着棉服卧在周正的腿上沉沉睡去，李明和李升升坐在他们对面，而徐大雷握着拉手站在他们附近。车厢里坐满了陌生的乘客，乘客上上下下，最终车厢里的乘客还是少了许多，徐大雷得以在许梦娇旁的座位上坐下，他刚一坐下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
一路上周正用犀利的眼睛盯着李明，而李明也早就感受到了其中的恶意。
李明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用师长的口吻问：“你叫周正是吧？许梦娇常跟我提起你，以前还觉得玩音乐的男孩不靠谱，现在看来是我偏见了。”
周正缓缓抬起下巴，板着脸质问道：“你知道她还未成年吗？她这么拼命跑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吗？”
李明眯起眼睛迎着他的目光，周正又抛来几个针刺般的质问：“如果她中途实在坚持不下去，你作为老师，是不是也定要她跑到底？！你为了给学校争荣誉，就让一个未成年人这么拼命吗！”
徐大雷惊愕地望着周正的侧脸，即使李明还很年轻，但毕竟是老师，他拉拉周正的衣服提醒道：“别这样！”
李升升也赶忙解释道：“李老师是专业体校毕业的，他有分寸。况且，这是许梦娇……”
李明打断李升升的解围，“周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许梦娇她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看着周正，冷静地说道：“她和你们都不一样。我知道你心疼她，看她跑得非常辛苦，会觉得长跑是件很残酷的运动。她是很辛苦，但是作为一个专业的田径教练，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许梦娇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你要相信，即使是你所擅长的领域，如果没有全力以赴的努力，也终将一事无成。就像热爱音乐的你们，也许在外人看来你们已经非常努力，但你们心里明白，比起这个领域的佼佼者，还远远不够。如果一个人有了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或者遇到瓶颈就止步于此，那这个人即使拥有很高的天赋也终将归于平庸。”
李明从周正恶意的眼神里和他锋利的话语中感知到了他对许梦娇深深的爱意，他为许梦娇开心，她有一个心疼她的男孩，而她的努力一定不能白费，所以让这个少年误解一下自己又如何。
他接着说道：“她有这个天赋，又能为学校争光，我作为她的指导老师何乐而不为呢？”
听着李明的一席话，三个男孩若有所思地愣在那里。周正的目光落下去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但他心中依然疑惑，皱着眉头说道：“我真不认为她是热爱跑步的，没有热爱的拼搏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眼睛里泛着光，想起她在赛场上异常疲累的脸庞，他就不由得揪起心来。
李明满含笑意，问：“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