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似之人
课间，景颜按照班主任的交代到楼下填写特殊教室的相关资料。粘着她的小清律子自然不会放任景颜单独行动，却也无事可做，只得无聊的环视周围。
但是，当她的发现某处异状后，了无生趣的少女突然眼睛一亮，开始fufufu的笑。
“噗……唔唔哈……咳！”
那憋屈的笑声在安静的教室里被无限的放大、放大，连工作的老师都放下了笔，瞪着憋笑憋的脸颊通红少女。
对她没由来的瞎开心习以为常，景颜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申请表递给值班的同学，道谢后拉着诡异笑容的少女快步离开。
“嘿嘿，他手里绝对藏的是‘那个’！可惜啊可惜……哈！”
一出门，小清律子兴奋的贴近她，眼睛闪亮，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着，像极了偷了腥的猫咪。
景颜摸了摸她柔软的发，在少女愈发受用的表情下毫无好奇心的随口问道：“律子发现了什么？”
“嗯……运气好的话，颜酱过几天就知道了。”
猫儿般的少女享受着她温柔的抚摸，故作玄虚的摇头晃脑，“看他的样子，不知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嘞——唔哇～魅力真是原罪啊！”
“嗯。”
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景颜瞧她兴致勃勃的模样，轻声提醒她注意脚下的台阶，二人一同向楼上移动。
有元气满满的少女在耳边说着各种事，倒也不会无聊。景颜倾听她千奇百怪的话题，认真回应着。突然，走廊窗外的异状引起她的注意。
站在楼下的……逆卷昴。
那些人移动的方向，似乎是他的位置？
“颜酱，你在看什么？”
小清律子沿着她的视线望去，‘啊’了一声，“是低年级逆卷昴君吧？又在打架吗？”
“又？”
“嗯……其实逆卷家的人在学校还挺有名的。抛开性格不提，毕竟是六个俊美的帅哥呀。”
她嘟了嘟嘴，“低年级的事我不太清楚，但还是知道逆卷昴经常和别人打架来着。听说上次……”
——
————————
学校，是很无聊的地方。
不仅有麻烦的课程，毫无意义的考试，更有碍眼的人——
遮蔽盈月的丝云被突然吹起的风推阻四散，月亮于是迫不及待的将莹白的光抛下，多此一举的为黑暗的天空添增几分光亮。
令人烦躁的亮白朦胧的从枝叶间散落，俊秀的少年皱起好看的眉宇，被头发遮挡着的血眸愈发的幽深几分。
“呦，小少爷竟然有胆子过来啊。”
“这次不会放过你了！”
逆卷昴冷凝着叫嚣不止人类，满月令他的脾气更加差劲，“吵死了。”
他动了动关节，骨头摩擦发出‘咔咔’的响声，紧张的空气立刻染上威胁的味道。对面的人类受到挑衅后嘲讽的神色瞬时转为暴怒，抡起拳头便要冲向冷笑着的逆卷昴。
“受死——”
“请稍等。”
“……！”
浓烈的火药味正要爆发，一道声音突然打破剑拔弩张的势头，冷淡的语调仿佛能让双方兴奋的神经冻结至冰点。
那声阻止的音调极为平稳，甚至令人怀疑是否有劝说的成分和诚心。但出乎意料的，他们的动作却在这声音中停滞，一齐看向发声源。
“景、景颜前辈！”
游桥泷呆呆的注视着那披光走近的纤细身影，几乎是下意识的结巴起来。
他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呢！
少女飘动的长发即使在月光下也耀眼无比，一如被传颂的那般恍若天使的羽翼。
集妖媚绝艳与淡漠冷华为一身的矛盾的少女，即便性子冷漠如霜，但与其接触的人们无一不能感受到她所散发着的、能治愈心灵的和煦温柔。
家境、学识、言谈、容貌、性格无一可挑剔。
加上她所拥有让人一眼沉迷的魔力，使其入学不足一个月便有了规模不小的后援会。
而且……
他的姐姐，曾被景颜用止血喷剂帮助过的游桥加叶是后援会的会长。
她本身是极为优秀的人，再有自家老姐在耳边整天唠叨，游桥泷于是也跟其他人一样，对眼前被赞誉为天使的女孩抱有仰慕之心。
如今他心中的白月光距离自己这般的近，情窦初开的少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薄红着脸颊清了清嗓子。
“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上课时间。”
“你好，游桥泷君。”
景颜对眼前的少年能够唤出自己的名字感到惊讶，面上冷静如斯，依次与正要打架几人问安，“昴君、加藤三郎君、金田平君，安好。”
“……”
“安！你……您安好。”
“啊啊安，啊您。”
优秀的容貌是最大的杀伤性武器，被点到名字的人类少年们手足无措的回应，比游桥泷的反应更为生涩。
他们是不良少年，绝大部分女生都是躲避的态度，更别提坦然直视。而景颜不止毫无芥蒂的望着自己，竟然能够准确念出他们的名字，令几人面热之余对她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
对于他们的想法，与人类接触甚少的景颜完全无法了解。她的视线略过骤然局促的少年，只能得出他们对自己不存在敌意的结论，而且有些……不知原因的羞涩。
她自知并未做出格的事情，他们的羞涩是何原因？
不过，这些不重要。
景颜在逆卷昴极具威胁的盯视下压抑心中的恐惧，道出此行目的，“请问，我可以与昴君单独谈话吗？”
“逆卷昴他——唔！”
“可以。”
游桥泷堵住那不知好歹的声音，他无法拒绝少女的要求，何况从她出现的那一刹那他便猜到了景颜的目的。
毕竟，自己与她没有任何接触。
比起不相干的自己，逆卷昴与她更……亲近。
老姐曾经跟他分析，景颜与逆卷家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即使如此，她也愿意冒着未知的风险，为了逆卷昴阻止他们吗？
游桥泷叹了口气，如她所愿，拉着旁边的伙伴离开，“景颜前辈，我们先走了。”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景颜眨了眨眼，有些感叹这个少年的行动力。
原以为会多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顺利。
“昴君，请问你要回去上课吗？”
危机解除，她的任务完成。
眼前的少年沉默不语，她摸不透他的脾气，于是轻声询问。
“多管闲事！”
“……！”
一阵大力的拉扯，景颜被逆卷昴摔到墙壁上，手腕被他紧紧桎梏动弹不得。银发的少年倾身靠近她僵硬的身体，血色的瞳仁带着骇人的压迫。
“从刚才开始就叽叽喳喳！”
“区区饵食！没有我的允许连呼吸都不可以的存在，对我指手画脚？”
“想要从我手里救那群人类吗？”
“啊！？”
碰——
一声巨响，她耳边的墙壁赫然多出拳头大小的坑洞。景颜毫不怀疑自己承受这等重量的后果，唇瓣轻颤，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不是。”
她不想与他对视，但身体的习惯无法改变，迎上逆卷昴仿佛要吞噬她的血肉的双眸，景颜剜紧掌心，以求疼痛的刺激让自己的言语尽量通顺。
“为了昴……帮助昴君。”
手腕的束缚愈发收紧，近距离承受逆卷昴的怒气，景颜的嗓子几乎不能发声，“不想让昴君受伤，才擅自决定的。”
“啊？！你在说什么傻话！”
少女的解释并未让他冷静，逆卷昴危险的眯起血瞳，吭哧一下打在墙上，脆弱的墙壁再次发出悲鸣。
“对方只不过是几个脆弱的人类，你在嘲讽我很弱吗！”
“昴君……很温柔，”
在逆卷昴的吼声中，景颜的声音更轻了几分，“不会对人类使用力量。”
话终于说完，她闭上眼睛。
几分钟前，小清律子告诉她：“听说上次逆卷昴君和几个同学发生口角，双方互殴到鼻青脸肿，当时便被勒令停学。”
“他受伤了……？”
她迟疑。
逆卷昴作为吸血鬼，与人类打斗时却并未对使用自身的天赋。
无论缘由为何，他确实约束力量不曾伤害他人的性命，哪怕自己承受本应避免的伤害。
其实，景颜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多管闲事。
大概她不愿见到任何人流血，
又或者这个与她相同发色的少年曾多次‘帮助’自己……虽是她自以为对方帮助了她。
总之
顺从本心所做的决定，她从来不后悔。
最糟的情况莫过于被吸血——
如此的催眠自己，景颜忐忑的等待来自吸血鬼的怒火。
“是谁给你的胆子揣度我的！真是好胆子！”
碰——
“……！”
碎砖块从耳边沙沙掉落的声音让少女的呼吸一窒，因恐惧而脱力的身体仅在贴紧身后的墙壁时才得以支撑。
她更用力的闭上眼，摁压在墙面的指尖轻轻颤抖，修剪平整的指甲在墙上划过几道白色的痕迹。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景颜悄悄张开眼，那暴躁的少年不知何时立在了她三米远的位置，冷漠的睨着她恐惧的模样。
她连忙直起身子，拂去制服上沾粘的浮尘，快速整理好自己狼狈的形象后，敛眉垂首，安静的等待逆卷昴的示意。
“……”
“……”
“……”
“……”
“……跟着我。”
僵持许久后，她才听到少年闷声的命令。
景颜战战兢兢的跟在他的身后，二人从宽阔的路径走到被多次踩踏而形成小道，一路无言，最终在某处矮小的物什前停下。
这是……
景颜打量着眼前堆满各种食品的屋状结构，翻寻着记忆中的信息，“这是……神龛？”
“当然是，难道不明显吗？”
逆卷昴将她犹豫的神情分毫不落的看在眼里，双手环胸一派肆意的倚靠身旁的树干，出声解释，“是私人搭建的神龛，这所学校的学生祈祷考试顺利会来许愿。”
话毕，他又补充，“似乎还有恋爱方面的供奉，一群傻子。”
“……”
不仅是学业，竟然还有恋情祈祷吗？
绕是作为人类的景颜，也为眼前的神龛感到汗颜。
被供奉在此处的神明稍微有些忙碌呢。
“昴君将我带到此处做什么？”
她问道。
树下俊美少年似琉璃般华彩流光的血眸向她望来，景颜的心脏紧了紧，压抑逃跑的冲动与他对视。
“……”
逆卷昴无视她倏然紧张的表情，从神龛的供台中拿了一颗果子，极具压迫力的眸子锁住少女的身体，尖锐的獠牙冷光闪现——
咔嚓。
嚼嚼嚼。
果子很脆。
↑↑↑这是景颜从他的表情中得出的结论。
“昴君！？”
贡品难道可以随意取用吗？
不不！关注点哪里不对！
景颜将脑子里角度清奇的想法尽数抛却，愕然的看着逆卷昴将那脆甜的果子一口口的吃掉。
逆卷昴特意带她来这种地方，仅仅是为了在她面前吃个果子？
“吵死了。贡品多点少点没人看出来。”
逆卷昴皱眉，对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感到烦躁，“这里的食物从来没断缺。”
“……你可以来。”
“？”
难道，
景颜望着他略有扭曲的表情，脑子里灵光一闪，某个想法倏然冒出来。
逆卷昴在为那天他打断晚餐的事道歉吗？
为她能填饱肚子，才带她来这里的？
“谢、谢谢你的关心，昴君。”
诡异的沉默后，受宠若惊的少女结巴的道谢。
“……为什么我要关心区区饵食！啊！？”
“唔！”
好、好疼！
单薄的制服无法隔绝纹路粗砺的树皮，后背稍微移动便能感到皮肤传来揪痛的摩擦。景颜惊惧的望着瞬间变脸的少年，下一秒，他裹挟着狂怒的吼声在耳边猛地炸开。
“你从哪里看到我关心了？狂妄自大的女人！”
“昴君……”
逆卷昴面无表情的听着少女无助的呢咛，苍白的唇角弯起近乎残酷的弧度，“看来我必须要给你惩罚，你才会从心里恐惧我。”
嘶啦——
“不……不要……”
柔韧的制服布料在少年手下仿佛是脆弱的纸张，破碎的衣领从他的指间飘落。失去阻碍的衣物的遮蔽，少女细腻无痕的美好肌肤顷刻便暴露在微凉的月光下，极具诱惑的气味也瞬时充斥着他的感官。
扑面而来的灼烫气息似乎染红了他的眼，少年的喉结不可控制的滚动着，危险的血瞳渐渐爬上迷醉的色彩。
他本不想与她接触
是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煽动……
逆卷昴慢慢靠近她的脖子，欣赏着景颜逐渐绝望的表情，将少女柔软的发从她的颈间拨开。
那是与他相同的肮脏的颜色。
“呜！”
在少女的恳求声中，他报复性的狠狠咬下。
“你是……！禁忌之子！？”
温度惊人的血液涌入他的口腔，酥麻着神经的同时，舌尖几乎无法感知血腥味让逆卷昴猛地一战，不可置信的低吼出声。
身体的疼痛的让景颜的注意力开始涣散，她已经无力对逆卷昴的疑问做出任何的反应。她浅浅的呼吸着，混沌的脑子却在他下一句话落下后骤然清醒。
【原来是这样，】
他说，低沉的声音像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干涩。
【你也拥有同样肮脏的血啊……】
“！”
拥有着同样的血
她与他身体里，竟然拥有同样不洁的……
至亲交-合的血！！
“……”
在逆卷昴近乎狂暴的吸食下，她的视野快速昏暗起来。
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某个安定的下午，严厉的教授尽职尽责的讲述课程。
‘近亲结婚的夫妇，从共同祖先获得了较多的相同基因，容易使对生存不利的隐性有害基因纯合，所以近亲不可以结婚。’
‘天原老师，如果存在由亲兄妹结合而传承的家族……会怎么样呢？’
‘那是不可能的，景颜小姐。’
天原教授认真的告诉她，‘若真的存在并得以传承，那他们的子嗣绝对是——’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