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攻心为上策反林强(4)
林强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一点儿也没有了醉醺醺的样子,他请费宗明到房间左侧的沙发上坐下,又喊来门口的卫兵给他倒上茶。
“费站长来找我所为何事啊?”林强开门见山地说。
费宗明端起盖碗轻轻啜了一口,不慌不忙地说:“林团长也算是一名儒将,对当前的局势想必也是了如指掌。当年你是为了这即墨全城的百姓才舍身取义,屈居敌营,现在也要早点为自己和即墨的父老乡亲做个打算啊。”
费宗明的确老谋深算,几句话就说中了林强的心事。
林强垂下眼皮,也端起盖碗,用盖子把茶杯上的浮沫扫了扫,说:“费站长言重了,我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儒将。一个小小的团长,当兵也就为混口饭吃。”
“哎,我听说林团长是齐鲁大学的高材生,在国军内部像你这样读过大学的人可不多。日本人蹦跶不了几天了,等国军打回来,正需要林团长这样的人才来拱卫国防,相信你会前途无量啊。”
林强苦笑了一下:“别人都说我是汉奸!等国军回来,我怕是要被枪毙的。”
费宗明身子向林强凑近一点说:“这一点林团长不必顾虑!想当年,关云长为了保护皇嫂的安全不也暂时降了曹操吗?不然,怎么会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典故呢?你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让费宗明这么一说,林强心里宽慰了很多。人啊,被理解、被认同是最重要的,否则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就被自己捆住了手脚。
林强的表情缓和了很多:“费站长有何良策啊?”
费宗明看到似乎是有机会了,就从包里掏出一卷纸,站起身用双手展开,“林团长,我今天带来了委员长的委任状,‘兹任命林强,为青岛卫戍区少将司令’,统管青岛、胶州、即墨、平度!蒋中正,1945年5月22日”
嗬!从团长到司令,这相当于是官升三级了,而且管辖的地方从即墨扩大到青岛的一市三县,这是相当的有诱惑力的一份大礼啊。
费宗明又从包里掏出二十根金条,摆到林强面前的茶几上,“林老弟,这是委座让我转交给你的,请收下吧!”
林强长嘘了一口气说:“费站长,你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费宗明脸上是一种意味深长地表情,他说:“好,林团长,林老弟,我就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听你消息。那就先告辞了。”
送走费宗明,林强把委任状和金条收进自己的皮包,接下来没什么公事,就回到自己家里。
林强的母亲有六十出头,浑身上下收拾得非常利落。老人深明大义,对于儿子当年的无奈选择非常理解,在家里时时告诫儿子不能欺压老百姓,对于日军的安排要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她每天在家除了帮着儿媳教小孙子写写字、读读书,就是吃斋念佛,只穿粗布衣服。老太太说:“国难当头,不能为国分忧也就罢了,哪里还再去享受什么荣华富贵呢?”
林强到家,看到母亲正在教儿子背古辞,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占位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母亲声音温柔,却铿锵有力,儿子已经七岁,看到奶奶坚毅的目光,似乎也能听懂古辞的意思。
看到林强郁郁寡欢,就放下手里的书问到:“强儿,你今天回来得早,是有什么事儿吗?”
林强伸手把儿子拉到自己怀里,把玩着他的小手,对母亲说:“娘,儿子当年投敌做错了事,一直是追悔莫及啊!”
“怎么了?是有人说什么了吗?”母亲关切地问。
林强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下定了决心说:“我准备反水,现在日本人的日子不好过了,我找机会带着队伍起义抗日!”
母亲没想到儿子要做的是这么大的事情,非常震惊!但是她知道当年的事情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儿子消沉了七年,现在看到儿子的眼睛里重新闪耀出了光芒,也给了她一丝慰藉。
“叮铃铃”客厅的电话响起,林强的老婆从卧室出来接起电话:“喂,哪位啊?哦,表弟啊。林强,是表弟的电话,找你的。”
说着就把电话递过来。林强接过来说:“喂,是文生啊。”
张文生在电话里与林强约好了明天来即墨见面的事,林强还有点奇怪,这个当帮会老大的表弟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儿呢?
今天费宗明到访,一席话对林强非常有触动。他本就不想当汉奸,如果国民政府能既往不咎,有机会重新做人,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手下600多人就有600多条心,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马家驹把费宗明要找林强的事情报告给了莫维刚和家华,三个人一商量,事不宜迟,决定抓紧与林强见面。正在这时候,张文生来电话说,已经与林强约好了时间,明天就去即墨见面。但是马家驹他们没想到的是,费宗明已经把委任状和黄金给了林强。
由川加代子这些天化妆成不同的人一直在圣弥厄尔大教堂附近转悠,虽然没找到关于妹妹遇害的线索,但是她对一个地方起了疑心。这个地方就是大教堂。以前因为日本与德国的同盟关系,大教堂一直不作为日军防范和搜查的重点,但是教堂里并没有真正的德国人,从神甫到教徒全是中国人,特高课也没有人真正了解教堂里的事情,这里就是一个空白。加代子决定亲自探查一番。
半夜,由川加代子换上一身夜行衣,用黑布包住嘴脸,只留下一对眼睛在外面,悄悄潜到大教堂外面。根据白天踩点规划的路线,她跃上教堂的院墙,伏在上面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看到四下无人,她轻飘飘地落到地上,几个健步就进了教堂的长廊。大厅的侧门从里面插上了打不开,她就从后腰上摘下一套绳钩,看准位置一甩手扔了上去。钩子挂住二楼长廊的栏杆,她两只手交替向上抓住绳子,三下二下人就上了二楼。
加代子蹑手蹑脚地从长廊走过,倾听各个房间里的动静,发现远处有一个房门底下的门缝透出一丝光亮,就踅过去轻轻把耳朵贴近门板,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在说悄悄话,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好像是“即墨、团长”,其他的也听不真切。
加代子在教堂里没找到什么东西,但是越是这样,她对教堂越是怀疑。特别是她听到的那几个字,两个教堂里的人议论什么“即墨、团长”的,虽然没听到完整的话,但就凭这几个字,也证明这个地方有问题。
第二天,教堂附近就多了几个新来的小商贩,一个卖香烟瓜子的,一个卖布的,还有一个捡废品的。可惜的是,这几个人气色太好,虽然化过装,但不太像穷苦人。没过几天,就被军统的人发现了。
费宗明立刻下令教堂这个联络点废弃不用了,虽然每天还是有教士接待教徒,该讲经讲经、该唱诗唱诗,但是费宗明与几个核心骨干都潜入了地下。
按照约定的时间,家华和张文生开车到了即墨。车子到了城门口,林强早就吩咐了手下盯着。门口的士兵一看开来了三辆小汽车,车上下来的人明显是帮会的人,一问,知道是团长吩咐要等的人,赶紧带路让到县衙。
张文生一下车,霸爷的气场就显露出来了。家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张文生做为一帮之主的气势,心想,怪不得江湖上都管他叫霸爷呢。
林强早就收到了通报,亲自来迎接自己的表弟。一看表弟身边还带着一个大帅哥,一身西装举止潇洒,就问到:“文生,这位是什么人啊?”
张文生手指夹着粗大的雪茄,神秘地一笑,“表哥,咱屋里说话。”
三个人到了林强的办公室,张文生介绍说:“表哥,我这个兄弟是共产党。”
林强还以为张文生是开玩笑,就哈哈一笑说:“表弟,你越来越会说笑了。共产党还敢跑到即墨县城的保安团来,哈哈哈哈。”
辛家华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右手,很郑重地说:“林团长,我真的是共产党,我叫辛家华。”
听家华直接承认自己是共产党,林强一怔,但这是自己的办公室,有什么好怕的呢?他也上前一步,和家华握了握手。
大家落座,林强对张文生说:“表弟啊,你今天这是送我一个大大滴惊喜啊!”
张文生把手里的雪茄往烟灰缸上一搭,郑重地说:“表哥,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张文生情真意切地把来意一说,林强听完低头笑了笑说:“表弟,谢谢你们二位的好意!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不过,不瞒你说,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张文生和辛家华对视了一下,说:“你答应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