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看破
这孩子原本就不该有的，若不是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喝醉了，她也绝不会行差走错这一步。如今一碗汤药下去，洪青岩双眼通红，抬头看向林言秋。
林言秋过去挨着她坐下，低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药需要一时三刻才发作起来，洪青岩咬着锦被疼得满头大汗竟然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热水是早就准备好的，碧波和林言秋亲自照料她，等着孩子下来了，又垫上月事带子，又用热水给洪青岩擦拭了身上的汗水，换上干爽的衣衫，这才让她靠在床头。
碧波端了红糖鸡蛋过来，那汤里还放了人参须，给洪青岩补身体用。
洪青岩红着眼慢慢吃了，这才躺下休息。
林言秋摸了摸她的脉，确定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去。晚上她照例住在对面的耳房里，也方便照顾洪青岩。
第二日洪青岩就能下床走动了，林言秋开的药方温和，加上孩子才月余。不过，她还是要坐小月子的，并不能出去吹风。
林言秋一早去了药香阁，刚坐下没多久碧波就大张旗鼓去请她出诊。
她这边病人并不算多，今天也没有约定要复诊的病人，因此把早早来排队的病人看了，林言秋就挂牌出诊了。
她在郡主府待了一上午，确认洪青岩没有大碍，陪着她用过午膳之后才回去的。
不过这半天的功夫，不止是京城里，连皇城里都听到了洪青岩因为受到惊吓病倒的消息了。
皇上也知道了，连带着一旁的端王和睿王也听闻了此事。
端王只笑了笑：“毕竟是女子，这样的事情会害怕也是在所难免了。”
皇上有些理解的点头，倒是不觉得洪青岩是在装病。六个彪形大汉，饶是将门虎女也会觉得害怕的。
他道：“让御医院的御医也过去看看，再从库房里拿些补品过去。”
一旁的太监听了应下，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说来也是巧，太监去御医院找人的时候，秦御医正好在，闻言干脆起身应下此事。
他笑着对同僚道：“我去看了青岩郡主之后，就不再回来了，晚上郑御医轮值，就有劳郑御医多担待了。”
郑御医只笑着应下，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有时候也会这样，这是大家惯常的做法，谁也没觉得奇怪。
秦御医就出宫去郡主府了。
洪青岩并不让他把脉，只说是心慌意乱，也说了林言秋给开的方子。
秦御医听闻是徒弟给她看诊的，再看看洪青岩的脸色，倒是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看林言秋开的药方，道：“这个方子就很好，有安神助眠的作用。”
他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多看了洪青岩一眼，鼻子微微动了动，仿佛是在熏香中又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
洪青岩见状连忙喊碧波送人，等着人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幸而今天来的是秦御医，若是旁的御医，她不让诊脉肯定是不好说的。
洪青岩想起昨日还见过秦御医两个人还说过话，一时间顿住。
难不成，秦御医已经猜测到了她是装病，也知道她与林言秋之间的那些小谋算，所以才特意来给她遮掩一二的？
而出了郡主府的秦御医上了马车后，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一张脸紧绷着回忆起洪青岩的脸色和那时候闻到的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他以为洪青岩是故意装病，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家徒弟的事情忙碌，因此想着卖她一个好，也帮她遮掩一二。
结果看到洪青岩之后，秦御医吓了一跳。
那脸色一看就不是装病。
脸色惨白，气虚体弱，屋内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秦御医一开始先是以为洪青岩遇刺受伤了，后来转念一想若是这样她定然还会入宫告状，而不是对外宣称吓得病倒了。
所以他多看了洪青岩几次，既然摸不着脉，就多看看脸色，多问问病症。
只可惜，那病症定然是他那好徒弟林言秋提前交代过的，连带着药方都是准备好了，用来糊弄人的。所以，全然不对症。
不过，临走的时候，秦御医还是闻到了洪青岩喝的汤药的味道。
那是——
女子小产后用来调养身体的。
秦御医沉着一张脸，由那药推算，洪青岩的种种表征就都有了解释了。
她哪里是吓到了，分明就是小产了。
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婚事都还未曾定下，怎么就——
这也就算了，偏偏他那个好徒弟还牵扯其中！
秦御医一时间心中又气又恼，回过神来敲了敲马车，吩咐道：“去药香阁。”
林言秋到底是经验不够老道，虽然在屋里布置了熏香压下血腥味，还教洪青岩说了自己的病症来糊弄人，可怎么也没想到秦御医更老道，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戳穿了她的谋算。
等林言秋这边记录脉案的时候，听到有人进来，连着头都未曾抬，只道：“请坐，稍等片刻，我记录下脉案。”
“你有什么不适，可先说下，我听听。”
秦御医见徒弟这么认真，心底的火倒是退了些，不过还是绷着声音道：“我心中有火，不知道该如何斥责惹事的徒弟，该如何是好？”
林言秋从他开口就听出了是秦御医的声音，吓得连忙站了起来，手中的毛笔沾染着墨水直接低落在了衣衫上她也顾不上。
“老、老师，我……”她莫名一阵心虚，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徒儿做出了什么，竟然惹得老师生气？”
秦御医绷着脸，见她还不承认，干脆道：“我今日奉旨去给吓得病了的青岩郡主看诊。”
林言秋心中一紧，可又不敢真的说出真相，只低声道：“那老师是看出来了，也是，徒儿学艺不精，那点小手段在老师面前只能算是班门弄斧了。”
“你也知道是班门弄斧了，竟然还敢骗人！”秦御医忍不住伸手敲了林言秋额头一下：“你可知道，若是今日去的是旁的御医，你和郡主的小命都要没了！”
林言秋吓了一跳，刹那间明白过来。
秦御医不止看穿了洪青岩装病，甚至可能已经看透了洪青岩“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