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试试
国庆假期开始的第一天，徐思年起了个大早。
南城稍显秋的气息，街道上的人们依然却穿着短袖短裤图个凉快。徐思年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在楼下响起叫卖声时迅速出门。
她所住的这个旧小区种满了梧桐树，道两旁尽是叶子，卖麻糍的摊主每天早上都骑着一辆二八杠从铺满落叶的道上经过，整个小区都在叫喊声中苏醒。
南城人口味重，喜辣，但徐思年十三岁那年因为吃辣吃得肚子痛后再也没碰过辣椒。自那以后，她便爱上甜食，直到现在，全然是一个甜食狂热爱好者。
麻糍是热乎的，又软又糯，油条咸香酥脆，只要起得早就能赶上趟，但这是徐思年来这第二次吃上，因为她爱睡懒觉，经常错过摊主的售卖时间。
徐思年付过钱就扒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白砂糖被咬得“咯吱咯吱”作响，香甜味立马在口腔内炸开，回味无穷。
陆止没有给一个确定的时间，她却依然起得早，计划从头到脚收拾干净，让对方眼前一亮。
外面太阳已经日上三竿，徐思年已经洗好头、泡好澡，卧室的化妆台上的化妆品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化妆品的主人显然没有空去管那些东西，脑子已经被铺了整张床的衣服搅成浆糊。
短裙不方便，短裤不正经，长裤又太普通，粉色太嫩不成熟，灰色太闷不亮眼，披着头发容易油，扎着头发又显脸大，出去玩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如果对方是陆止那就更折磨人了。
下午四点，徐思年正在跟宋知连线视频，希望“潮流达人”能给个建议。视频那边宋知翻了个白眼，吐槽徐思年小题大做，未免过于夸张。
徐思年无法反驳，眼见宋知就要开始唠叨，忽然手机收到陆止的信息，她立马缩小视频窗口，点进陆止的聊天页面一看，
--六点来接你。
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好。”
退出聊天页面，在宋知的吵闹声中挂断视频，对着镜子开始换衣服。
徐思年确实比高中时期漂亮很多，身穿黄色不再土气，窄边的淡蓝色半身裙不再勒腰。不单单只追求瘦和白，她更加注重健□□活。身材变得紧致，原本就细腻的皮肤白了一个度显得更加透亮。
褪去青涩懵懂的稚嫩感，她变得更加温柔、自信。
六点差一刻时徐思年就已经站在楼下等，她不喜欢别人等她，那样容易出错、出糗，为了避免在陆止面前出糗她早早就下楼。
小区里正有老年人在下着棋，打着扑克，陆止的车就是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驶近徐思年的视线。
他的车同他人一样酷拽，全黑的色调，越野车型，logo闪得晃眼睛。
车子在徐思年脚边滑停，在女孩紧张地注视下，车窗慢慢降下来，露出车主人的脸。
陆止依然好看得没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向徐思年的眼神很淡，毫无波澜，“上车。”
语气也淡。
徐思年听他的语气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紧张兮兮地坐上车子的副驾驶，眼神都不敢乱飞。
陆止一边倒车一边用余光去扫她，她今天穿得温柔，上身黄下身蓝，头发半梳，脸颊微红，倒是漂亮。
见她一副被人捏着脖子的鸡仔样，陆止就忍不住发笑，改换光明正大的看着她，笑意明显：“徐思年，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紧张？”
徐思年闻言抬头去看他，陆止今天穿得休闲，黑色t恤里露出修长的脖颈，她再次看见男人锁骨处那颗痣，而后，她又抬眸去看对方的脸，他嘴角正含着笑，眼睛半弯。
倏地她也弯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我从小就这样。”
她褪去做什么事都尴尬、羞涩的年龄，可面对喜欢多年的男生她仍然胆小、害羞，在明显不对等的关系中仍然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脸色发烫。
陆止偏头去看她，女孩脸色缊红，睫毛又密又长遮住眼眸。手指抓着挎包的包带，指尖已经悄悄泛白，呼吸明显加重。
“晕车？”他问。
徐思年有些慌乱地对上他的眸，答：“有点。”又赶忙说道，“没关系，不会很严重。”
陆止没听她的说辞，在驾驶位上帮她降下车窗，“以后这种事情要说，自己舒服才最重要。”
徐思年局促地捏着手指，乖乖地点头。
陆止目视前方，认真地开车，一路上两人没再交谈。
车子弯弯绕绕，穿过一条幽静的小巷，而后，前方视野豁然开阔，徐思年着实被眼前的美景震撼。
小巷的尽头是一堵爬满蔷薇的矮旧的墙，车子往左开，是一道宽阔的桥，桥下是一汪人工湖，湖里金鱼成群。再往前，桥的另一边，便看见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中规中矩的衬衫黑裤，女的穿着贴身墨色旗袍样式，两人皆是端着手，抬头挺胸，像是等着他们过去。
陆止将车停下，徐思年回过头去看他的动作，恰好他俯身倾下来，霎时间，两人距离不过毫厘。
徐思年瞪大了眼睛，那瞬间她忘了呼吸，肩上一松，陆止淡然地解开了她的安全带，他再弯下点腰，帮她把车门打开。
陆止直起身，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说：“下车。”
徐思年定了定心神，下车，关好车门。
陆止将车钥匙递给穿着衬衫的男人，站在徐思年旁边的女接待员就已经做出“请”的动作。
两人跟着那位接待员往里走，越往里走装修越气派，实木雕刻而成的木柱围成一道曲折蜿蜒的游廊，一眼望过去，正门口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玉石，上面的字被红色涂满。
“褐锒庭院”
尽管知道陆止家里有钱，徐思年仍有些惊讶，褐锒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地方，听别人说光是进入这里就需要上万的会员费。
看着前面距离她一步，抄着兜的男人，不禁有些出神。
有些距离好像不是“喜欢”就可以踏平的，他明明就在面前，可她知道两人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在她失落又直白的视线下，前面那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直直的看着她。
他歪了歪脑袋，说：“过来。”
他一说完，前面的服务员也停下脚步看过来。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在两人注视下快步走上前。
陆止满意地笑了笑，前面的服务员再次做了“请”的动作。
这次，陆止放慢了脚步，两人穿行在幽长的木廊，男人微微欠着身向旁边矮他一个头的女孩介绍着里面的装修设计。
他问：“以前来过吗？”
徐思年摇了摇头，回答：“没来过。”
“以后可以常来。”
“嗯？”徐思年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止淡然道：“没什么。”
徐思年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两人跟着接待员进入大厅，厅内灯光昏黄，接待员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啪嗒啪嗒”响，里面的服务员几乎都是女性，着装统一，发型，包括发饰都是统一的，都穿着件做工精致的改良旗袍。
客人经过身边时每一位服务员都是微微欠身的姿态，徐思年走近才发现，餐厅里的服务员个个都嘴角含笑，肤白气质佳。
接待员将他们两带到大厅电梯处就停了下来，左手边的服务员转手已经摁开了电梯门，接待员欠身退出了大厅，陆止跟徐思年两人进入电梯，服务员紧随其后。
终于，电梯在三楼停下，踏出电梯后是一条幽静的过道，几人脚下踩的是手工定制的地毯，往前，在过道的尽头是陆止预订的包厢。
包厢门打开，里面大体是典雅的中式设计，餐桌摆在落地窗前，窗外雅致的风景一览无余。
陆止率先走进去，拉开一方靠背椅，转而看向徐思年：“过来坐。”
徐思年乖的不像话，他说的她都照做。
陆止让服务员撤去餐桌上的蝴蝶兰，接着又要了一份菜单。
他接过菜单就递给对面的徐思年，“看看想吃什么。”
徐思年也不扭捏，接过菜单认真挑选起来，褐锒的菜单很新奇，没有具体的菜名，没有单价，只有主菜的名称，甚至连张图都没有。
她随手点了一份“桂花”便不知该如何下手了，将菜单推回给陆止，说：“我对这里不熟，不知道该点什么。”
她的表述很正常，可陆止听在耳朵里颇有撒娇的意味。
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熟捻地报了几样菜，随后嘱咐道：“做清淡些，不要辣椒。”
服务员走后，两人相对而坐，徐思年怕尴尬，随便扯了个话题：“你不吃辣吗。”
陆止反问：“你吃？”
闻言，徐思年笑着说：“我不吃辣，我胃受不了。”
陆止仿佛已经了然于心，眉头微微挑起，“那不就是了。”
徐思年脑袋顿时空白。
是因为自己不吃辣，所以才点得不辣吗？他从哪知道自己吃不了辣的？
陆止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闻汀告诉我的。”接着他又说，“你跟她是大学室友？”
显然，陆止是有备而来。
“是。”
“你为什么会想当老师？”
“我喜欢小孩。”徐思年答道，转而又问他，“你怎么没从事体育相关的工作？”
陆止说：“俱乐部是我第一梦想。”
他的眸子在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亮，花瓣似的，扑闪扑闪得勾着人。
服务员端上第一样菜品，是一份浓汤。
陆止自然的拿起徐思年的碗，给她盛了半碗汤出来。
徐思年道了谢，低头喝起汤来。
陆止看着她喝汤的动作，脸颊微鼓，淡黄色的上衣衬得她的脖子更加白皙，乌黑亮丽的发丝从耳后垂下，整个人乖顺得不像话。
“徐思年。”
陆止喊她的名字，一只手勾起她耳边的发丝往后带，对面的女孩一脸茫然的抬起头，他粗粝的手指便结结实实触碰到她细嫩的脸颊，在他直勾勾的眼神下，徐思年几乎是一秒红了耳朵。
看着她悄然飞红的耳尖，陆止想，这人不仅不禁逗，而且她喜欢自己喜欢的要命。
他收回手指，交叠起修长的双腿，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说：“我们试着处处？”
徐思年几乎下意识想说“好。”，但她大脑瞬间冷静下来，眼前这个不论外貌、家境、能力都十分出色的男人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人跟着跑，他多半想要得到她的感情又不会对她负责。
陆止却说：“我们给对方一个机会，先试着相处看看。”
他说的是肯定句。
徐思年认真地想了片刻，在陆止漫不经心的笑容下，“嗯”了一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