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我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陶焕来了。
“见到锦屏了吗？”
陶焕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怎么样？”
陶焕还是不说话，颓的像被拔舌的野鬼。
“她可说了什么了？”
陶焕微微叹息，“你自己问她吧。”
“什么意思？”
“我把她带进宫了。”
我大为意外。
我随陶焕出来，院子里站着舅母！
舅母身边还有一个丫头，丫头猛然抬头，我一惊，是锦屏！！
我命壁玉摒退所有人，将舅母和锦屏请进屋子。
锦屏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
她面无表情，不辨悲喜。
“对不起，对不起。”我抱着锦屏哭，她却好像心如死灰一样无动于衷。
良久，锦屏开口：“我不怪你。深宫恶魔环绕，光凭你一个人，怎么护得了他。”
舅母抹一把眼泪，“可怜他才三岁，谁那么狠毒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手！”
锦屏忽然狰狞起来，神色激动道：“是萧麒，是萧麒！”
我心里很乱，“有什么证据吗？”
锦屏：“不需要证据，一定是他。一边立你为后拉拢你的心，一边杀一平永绝后患，他是最大受益者，不是他，还有谁！”
舅母：“萧麒行事素来狠辣，且教人捉摸不透。我听说，昨夜他在宴席上说什么要把不丹城赠给奚国，这可是真的？”
我点头。
舅母气的直咳嗽，“荒唐！那是你舅父和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得来的一座城，怎可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
锦屏也看穿了萧麒的意图，冷道：“用一座城来离间奚国和都浑，瓦解八国联盟，划算的很。”
舅母：“何意？”
锦屏:“简单，两个字，捧杀。”
舅母愣在一旁。
我问锦屏：“你冒险进宫来，是有什么事吗？”
锦屏：“我来，是要查清究竟是谁杀了我儿。”
舅母眉头一皱：“听你这意思，是打算留在这了？”
锦屏不语。
舅母有些生气的样子，“我只答应你进宫见梦梵一面，你要留这里，万万不行。”
我知道舅母是怕锦屏万一暴露会连累我。可我瞧锦屏的样子，是非留下不可。
我不相信她是为了查谁是凶手。她根本已经确定是萧麒杀了一平。她，是来找萧麒报仇的。
锦屏望向我，“你留不留我？”
我心下挣扎。
锦屏很失望的样子，“你在犹豫。你不敢留我，你在怕什么。”
舅母插话：“你不要为难梦梵。”
锦屏死死盯着我，那目光让我害怕，像是我父亲书里写的鬼母的眼睛，阴森，决绝，从地狱深渊而出，盯着落入泥潭的我。
我避开锦屏的目光，她又逼问我：“你是不是又爱上他了。”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留我。你知道一平一死我的希望灰飞烟灭，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把杀我儿子的凶手找出来，我死也不甘心。”
一旁沉默已久的陶焕忽然开口：“我也会帮你找出杀害一平的凶手的。”
锦屏：“可你帮不了我，只有梦梵能帮我。”
我舅母不轻不重拍了下桌子，厉声道：“我说了，不要为难梦梵！”
我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锦屏：“有件事我还没跟你们说。淮信王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是从奚国逃回大梁的。”
我大惊，“他怎么知道的？”
“说是莫黎王子的妻子亲自向淮信王告发的。还告发了我私自放走都浑，勾连都浑杀害莫黎王子的事。我杀了她丈夫她自然是恨我入骨。至于她从哪里知道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幸而我在淮信王身边埋了个侍从做暗线，否则，我怕是早死在都浑刀下了。”
我听得心惊不已。
一旁沉默已久的陶焕忽然开口：“正好，那你就永远不用再回奚国了。”
锦屏：“现在一平也死了，我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灭了。我现在只有两个愿望，第一，找出害死一平的凶手，第二，在我死前能多看一安一眼。而这两个愿望，只有留在这寿和宫才能实现。梦梵，你真的不愿意留我吗？”
我心乱如麻。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留你。”
“什么条件。”
“在这里不要擅自行动，任何事，都要与我商量。”
锦屏想也没想答应的干脆，“好。”
舅母：“梦梵！这——”
“舅母，我养了一平三年，他被害，我的伤心不比锦屏少。我也想查清谁是凶手，我需要人帮我。你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
舅母忧虑道：“你们这是在玩火！宫里人人都长着八只眼，藏一个大活人岂是易事！别的不说，我进宫时是带了丫鬟来的，走的时候只我一个，外人不会起疑心吗。”
锦屏：“这个简单，别的宫里找个面生的丫头换上我的衣裳随陶夫人一同出宫就是了，宫里落锁前回来，就说替皇后娘娘办事，哪个敢怀疑什么。”
我让紫砚从浣衣局里找了个不起眼的丫头，换了锦屏的衣裳，随舅母出了宫。
也许是都太过悲痛，我和锦屏生平头一回，干坐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令人压抑的沉默。
我起身：“我叫壁玉给你收拾个房间。”
锦屏开口问：“萧麒睡哪？”
我一时没领会锦屏的意思，答：“他自然住三省殿。”
“我是说，他小时候在陶太后这里住过几年，那时候，他住哪？”
“他，住一间密室里。”
锦屏起身，“带我去住那里吧。”
“那里不大适合正常人住。”
“我现在也不是正常人。”
我带锦屏来到萧麒住过的那间密室。
“就是这里了。”
锦屏环顾四周，“果然，只有这种魔窟才适合他那种魔鬼住。”
紫砚过来，“小姐，皇上来了，在正厅等着呢。”
我不由心下一慌，“你就说，我去了雁鸣湖边了。”
“是。”
锦屏盯着我：“怎么那么急着打发他出去，你怕我会冲出去杀了他啊。”
我摇头。
“你放心，我没那么蠢。”锦屏在走到屋中央的床上躺下，面无表情道：“你去吧，我也需要休息一下了。”
我心神不宁来到雁鸣湖，远远瞧见萧麒在四处找我。
我找了处芦苇丛坐下。
没多久，萧麒找了过来。
“你一个人在这坐着干什么。”
“想事情。”
“想什么事。”
我瞪向萧麒，“你说呢。”
萧麒挨着我坐下，“刚才下早堂后礼部尚书找朕，说是他们照规矩要把德妃和小皇子的尸首抬上东郊山上的白云寺，你不让。”
“没错。一日找不出凶手，我一日不会让一平尸首出宫。”
“这不合规矩。大梁皇宫内不许死人过夜，煜老王爷已经上折子参礼部了，若是再停留，恐怕非议诸多。你如今刚上后位，不宜带头坏规矩。”
我脱口而出，“没了一平，我要那个后位还有什么意义。”
萧麒顿了好一会，“没了一平，朕再给你新的皇子。”
我震惊。
“给我新的皇子？你是说，你儿子萧楠？”
萧麒点头，“德妃已死，萧楠需要一个母后，你也需要一个皇子。”
他说的那么自然而然，我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凉意。
如今的局面，我封后了，德妃和一平死了，萧麒又顺理成章要把萧楠过继给我，怎么看怎么像萧麒的阴谋成果。
萧麒：“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不会真的是你杀了一平吧，或者，是你撺掇顿珠杀了一平？”
萧麒眼底有怒火，“不是！！”
“那你急什么。”
“朕不是急，是生气。”
“气什么。”
“朕把最好的都给你，处处为你打算，你却把朕一颗真心踩在脚下泼脏水。”
“可如今的局面，你是最大的受益者。我成了你的皇后，你最顾忌的一平的出局了，你的亲儿子日后再无威胁，这些全都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萧麒：“如果是我设局，我应该在你头脑发热去找顿珠打架的时候当场定下顿珠罪结案，何必深究。”
“也许你是故意混淆我的视线呢，你做事一向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怀疑我是正常的，现在这样的局面，我自己都要怀疑我自己了。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处心积虑为我谋划。”萧麒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你放心，我已经抓到狐狸尾巴了，很快，我会揭开这只狐狸的庐山真面目。”
“你捉到什么狐狸尾巴了？”
“那个死了的的红杏生前虽无亲朋，但有一个相好的小太监。她死前不仅留了遗书，还给小太监留了封信，就藏在枕头芯里。”
“信里写了什么？”
“信上说，她为主人办事，得了一大笔赏钱，她死了，要把钱都给小太监。还说，她给主人写了封信，托小太监送出去。”
我急忙问：“信在哪？”
萧麒摇头，“信上只说是她跟小太监知道的地方，朕派人把闲竹苑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那那个小太监呢？”
“碰巧，他老母亲死了，出宫回家奔丧了。朕已经命令急召他回宫，想必明日即可解开这谜底。”
我半信半疑，“你是在贼喊捉贼吧？”
萧麒瞪眼望了我好一会，气的一句话也没说，抬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