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满堂寂然。
所有人都在等萧麒的决定。
我有些忐忑。
萧麒说过,他在等一个时机。
现在是不是那个时机?目前为止,我还看不出什么玄机。
终于,萧麒开口:“朝中百官,皇族阁老,今再加上你们八国盟友,全都劝朕废后。都浑王,你觉得,朕该如何?”
沉默许久的都浑事不关己似的懒洋洋开口道:“皇帝的家事,我没有兴趣。”
“朕当初与你哥哥盟约,约定立顿珠公主为后,今日我若废后,都浑王不反对吗?”
都浑:“那是你与他的盟约,于我何干。”
萧麒:“既然所有人都要朕废后,既然北地王也不反对,那,朕便顺了你们的意。周瑞,叫翰林院即刻去拟三道旨,一旨皇后乌罕那顿珠,言行无状,举止不端,不得圣心,即刻废黜。二旨皇贵妃林氏,温婉贤德,教导皇子有功,甚得朕心,封大梁新后。三旨立奚国三公主巴扎娜为妃,赐号慈欢。”
众人一番“皇上英明”,顿珠自然很是生气。
“我做错了什么皇上要公然废了我,羞辱我北狄?”
萧麒缓缓道:“你做错了什么,如果真要朕当真说出来你做错了什么,恐怕就不止是废后那么简单了。”
顿珠说不出话来。
毕竟她曾谋划害一平,还曾与我盟约要杀萧麒。
憋了好一会后,顿珠气的拂袖而去。
我心下激动不已,但我看不透萧麒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场合废了顿珠,封我为后。他等的是什么?又等到了什么?就这么废了顿珠立我为后了?
萧麒似漫不经心开口:“朕不是贪便宜不知回报的人。既然接受了奚国三公主,就得回赠些什么才好。想来想去,唯有以一城相赠才可表达朕对奚国的情谊。”
一城相赠?萧麒疯了吗?
众人震惊。
我都能想象得到各方心里在想什么。
各使者:一城相赠?出手何其大方!
我方朝臣:进宫了一个美人而已,一城相赠?说赠就赠?败家玩意!昏君!
我也很震惊,我想的是:他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果然,煜老王爷第一个坐不住了,一脸怒色,起身道:“皇帝是说笑的吧?”
萧麒:“君无戏言。”
煜老王爷怒而质问:“皇上要把哪座城赠与淮信王讨美人欢心啊!”
萧麒:“不丹城。”
所有人都没想到。
奚国使者喜极而泣,跪地磕头谢恩。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不丹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口约两三万,但此地地处大梁、北狄、奚国三国交界,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几十年来在我大梁和北狄争夺战中来回易权。几年前,北狄投降大梁后,正式将不丹划入我大梁。
那几乎是几代将士拿命换回来的地盘,萧麒竟然说送就送!
陶焕坐不住了,拍案而起,“不丹城是我父亲几十年征战拿命换来的地盘,岂能说送就送!皇上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都浑也老大不高兴,“皇上把我北狄划给大梁的地盘拿去给奚国献礼,这不是打我北狄的脸吗。叫我回去如何跟我北狄子民交代!”
我也很不明白萧麒为何忽然做这样的决定。
大概在场没有一个人能明白。
我隔着帘子往下瞧,场下满堂只有奚国使者一人喜不自胜。
除了我朝官员和都浑个个面色愤慨,其他几国使者面色…不大好说,看起来很复杂。震惊、艳羡、还有那么点不甘心、不公平。
方才这些使者们都还与奚国同气同枝的,此刻却没有一个为奚国高兴。
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萧麒是故意在抬举奚国!
如今,奚国大败北狄,作为八国联军的领袖国,风头无两,眼见有一统北境之势。
而萧麒必定不愿意看到奚国的强大。
他也不愿意看到北境的统一。一个统一的强大的北境对大梁是巨大的威胁。况且他接连得罪过奚国和北狄两个盟友国。
所以,看似厚赠,实则是在离间!
离间都浑和奚国暗里的勾连,也离间奚国和其他七国的盟约。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才是萧麒要等的时机!
这才是他的边境大策。他要让北狄弱下去,让奚国也弱下去,让北境各国相互猜忌相互制衡,永远威胁不了大梁。
这世上没有比萧麒更擅长谋划更会统筹韬略的了。
我不由有些佩服他。
无论是都浑还是其他七国,与奚国相交不过都是为利。因利而聚,当利不均时,自然也会因利而散。
奚国使者还傻颠颠的在乐呵,殊不知这招捧已经让奚国三年来苦心建立的同盟轰然倒塌。
周瑞忽然神色慌张的从□□走了进来,在萧麒耳边耳语了句什么,萧麒脸色大变,望向我。
看我干什么。
我眼皮子忽然一跳。
萧麒站起,“朕后宫有事要处理,诸位自便。”
萧麒朝我走过来,拉过我,从□□离席。
“出什么事了?”
萧麒面色严肃的望着我,“一平出事了。”
我脚下一软,“出什么事了?”
萧麒欲言又止,我抬脚往寿和宫跑。
周瑞在后面喊住,“小皇子不在寿和宫,在德妃的闲竹苑。”
我来不及多问,往闲竹苑跑。
闲竹苑内呜呜泱泱跪了一地人。
一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可我怎么也摇不醒他。
他旁边还躺在德妃郁华。面色苍白,七窍有血迹。
“太医呢?太医!”
我拉过地上跪着的张太医,“你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一平医治!”
张太医磕头哭道:“皇贵妃节哀,小皇子他,已经断气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不会的,不会的,好好的,他怎么会死了?你胡说!”
我抱起一平,他还那么小,才刚过三岁,我才刚为他赢得了皇后之位,他怎么可以死!
我无法相信,无法接受。可他的脸,他的手,他的整个身子都是凉的了。
我抱着一平止不住的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一生经历三次死亡,我爹,我舅父,还有一平,每一次都是那么突如其来。
一定有刀子在扎我的心。那么痛。
我哭得撕心裂肺。心口被什么堵着,我几乎无法呼吸,直到一口血从我口中喷出。
吐了一口血后,我大口喘着气,渐渐平静下来。
我扫了眼跪了一屋子的人。
壁玉和紫砚,还有春兰都在。
我问壁玉,“是怎么回事?一平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害的他!”
壁玉望向春兰,春兰哭道:“晚饭后,春兰带着小皇子出来散步消食。半路上遇见了德妃和楠皇子,两个小皇子便一路玩了。后来玩累了,小皇子说渴了,德妃说,她院子里有新做的酪浆煮牛乳,小皇子闹着要喝,我便带着小皇子跟着德妃来了这里。谁知,谁知小皇子喝了牛乳后,就,就喊着肚子疼,直在地上打滚,等到张太医来时,已经,已经断了气了。”
萧麒:“德妃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德妃身旁的丫头季儿哭道:“一平小皇子喊烫,德妃便端过小皇子的那碗牛乳吹,吹了一会子后德妃尝了一口,不烫了,这才给小皇子喝。所以,德妃也…”
萧麒:“可查过那碗牛乳了?”
张太医:“回禀皇上,查过了,里面有□□。”
我心惊。
是谁,是谁非要害死一平不可?
我忽然想起顿珠曾对我说过,我害死了她爹,我便是她乌罕那顿珠不死不休的仇敌。
是她,一定是她!
萧麒刚废了她的后,她记恨于我,所以她愤而离席,来了这里,趁所有都不备,毒死了一平!
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