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萧麒：“朕听说，仪嫔昨晚来你这里坐了半宿。她可有与你说过什么？”
我摇头撒谎，“闲聊，没说什么。”
萧麒半眯着眼：“真的吗。”
这让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萧麒话锋一转，“小皇子近来可还好？”
这让我更怀疑了，他是不是真知道一平中毒的事了？可此事我很小心谨慎，阖宫除了壁玉紫砚无人知道。
“他挺好的。”
萧麒似乎很失望。
“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为何瞒着朕。”
我郁闷不已。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可他是如何知道的？伍嬷嬷那里我瞒的死死的。
保险起见，我还是装糊涂，以免他虚诈我。
“皇上指的是什么事？”
萧麒：“朕不想跟你绕弯子。公孙仪入宫前带了两条浸过毒的帕子进宫，一条就在她床头，另外一条，你可见了？”
还真不是诈我…
我只好老实回答：“见了。昨晚她把那条帕子烧在我的火炉子里了。”
萧麒：“说说看，她是如何在你眼皮底下给小皇子下毒的。”
“她就是拿着帕子给一平擦了擦口水，我当时并没在意。谁能想到她拿的帕子是浸过毒的。”
萧麒：“现在，你知道我小时候是如何长大的了吧。何况，论歹毒，公孙仪不及尹皇后万一。”
我忍不住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
“猜的？怎么猜的？”
“最简单不过的事。公孙仪是被浸了毒的帕子毒死的，我问了她近身丫头，知道她进宫前准备了两条帕子。又得知她昨晚曾来过你这里，我便找来伍嬷嬷，从伍嬷嬷那里得知，近来小皇子病了一场。我又叫来给小皇子看过病的张太医，张太医说，小皇子曾中过毒。”
我有些懊恼，他是什么脑子，我怎么指望能瞒住他呢。
萧麒：“你为什么要瞒着朕？”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瞒着他是因为我怀疑他是公孙仪的幕后主使。
“我不是要瞒着你，我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也是昨晚刚刚知道是她，今日一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太突然。”
萧麒不是好糊弄的，“那刚才朕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我是，是怕你误会是我害死了你表妹。”
萧麒：“真的吗？”
我点头，“真的。”
萧麒似乎并不打算计较了，“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保全了公孙家的颜面，也保全了朕的颜面。”
我可不是想保他和公孙家的颜面，只是我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公孙仪就自尽了。
萧麒一声叹息，“情爱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可惜了她正值芳华。朕真想给陶焕一棒子，要不是他执迷不悟，这悲剧本来可以避免。”
我忍不住道：“也不能全怪陶焕吧。”
萧麒：“你的意思，怪朕乱点鸳鸯谱了？”
本来就是…要不是他胡乱赐婚弄得公孙仪那般尴尬，也不至于如今局面。
萧麒：“当初是她主动找朕，求朕给她和陶焕赐婚的。她很早就心仪你那鲜衣怒马少年郎的焕哥哥了。”
我有些意外。竟是她主动求的赐婚。怪不得，她如此不甘心。这么一说，她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世间痴情女子万千，有些执念，该早放下才是。放不下就是公孙仪这般身心俱毁的下场。
我很庆幸，彼时我喜欢萧麒尚浅，可以轻易放下。
公孙仪的事就此告一段落。
可后宫没有就此平静下来。热闹才刚刚开始。
腊八刚过，紫砚又咋咋呼呼的回来。
“小姐，重大新闻！”
我抱着一安随口问：“你又新听闻什么了。”
“今日一早，卓云宫的香嫔被禁足了！皇上亲自下旨，无他旨意，香嫔不得踏出卓云宫一步！”
“谢香？她作什么妖了？”
“我从卓云宫的小丫头那里打听到，香嫔她昨夜去三省殿给皇上送八宝粥，那粥里灌了魅药！”
我有些意外，谢香竟有这样的胆子。
“灌了什么药？”
紫砚：“还能什么药，肯定是些魅惑男人的见不得人的药呗。”
“萧麒可着了她的道了？”
紫砚：“听说，皇上喝了药，那香嫔就留夙三省殿了。肯定是得手了，要不然皇上能生那么大气禁足她。她怎么那么不要脸呐！”
“她是将门出身，不比书香人家，视脸面如性命。只要能达目的，脸面是可以舍弃的。”
紫砚：“她要达什么目的？”
“自然是皇后给她们的任务，为皇帝开枝散叶了。”
只怕这件事是有顿珠在背后撑腰，这个谢香才敢如此大胆妄为。
紫砚愤愤：“也不知道会不会真叫她得逞有了孩子了。”
这倒很难说。萧麒无论做什么事，一向都是很精准的…
转眼到了除夕夜。
这是萧麒入主新宫后的第一个除夕夜，顿珠在几个嫔妃的帮助下，操办的很是隆重。
壁玉问我，要不要把小皇子和小公主带去参宴。
“不用了，大过年的，何必给大家添堵。你跟春兰留在宫里，紫砚陪我一道参席就好。”
皇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参宴了。
“皇贵妃近来可好？”
旁边德妃郁华小声跟我说话，我有些意外，她一向冷淡，话很少。
“很好。”
郁华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我：“你知道，我是从雀隐痷出来的，多少沾些佛家之气。听说小皇子前几日小病了一场，这个平安符是我进宫前母亲为我求的，我看小皇子好像更需要我佛庇护，送与小皇子吧。”
有了公孙仪的前车之鉴，我如今不肯再轻易相信他人。
“既然是你母亲虔心为你求的，我怎么好接受。德妃还是自己随身留着吧。”
郁华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强求，收回平安符，只微微一笑，“我信佛，日常念经时，我会小皇子多多祈福的。”
“多谢。”
殿上，一番场面话后，顿珠举着酒杯道：“今夜除夕，普天同庆，本宫也有一条好消息要宣告，为皇帝和大梁天下再添一喜。”
所有人都昂头望着顿珠。
顿珠笑靥如花继续道：“前日，朝云宫的香嫔身子不舒服，本宫派了太医前往诊治，谁知，竟诊出是喜脉！”
萧麒看起来很意外，皱着眉头望向顿珠。
顿珠视而不见。
萧麒又转过头望向我。
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殿下一众人等齐齐举杯道贺：“恭喜皇上。”
萧麒举杯，对众人道；“同喜。”
顿珠趁机又道：“皇上，香嫔因身子不适未来参宴，臣妾斗胆，为香嫔讨个封赏，好叫她心情更加愉悦的待产，也得隆恩庇佑。”
萧麒：“那就加封香嫔为香妃吧。”
顿珠笑容满面：“臣妾替香妃妹妹多谢皇上圣恩。”
我埋头吃席，闷闷的想，这下萧麒有了亲骨肉了，还是谢香生下的骨肉，若是个皇子，那一生下来就得谢家和北狄两大势力支持，一平可是什么都没有。
前路茫茫不可测啊…
散了席，走在回寿和宫的路上，月色清明，可我还是觉得烦闷，路旁的张灯结彩也不能叫我感受到一点点过年的喜庆。
我唉声叹气，“紫砚，你说，我们要是带着一平和一安跑了，萧麒会怎么样。”
紫砚没回应。
“你怎么不说话。”
我扭头回望，哪里有紫砚的影子，萧麒黑着脸站在我身后！
我倒吸一口凉气。
“紫、紫砚呢？”
萧麒：“被我摒退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朕跟了你一路了。可惜，你一路都在胡思乱想，没察觉。”萧麒上前一步，半眯着眼睛望我：“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尴尬不已，“我就是随便一想随便一说。”
萧麒：“你想都不许想！”
我点头敷衍，继续朝前走。
萧麒跨了两步，与我并肩走。“今夜除夕，你心情不好，是因为谢香有孕？”
我急忙摇头否认：“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萧麒：“你不是小心眼，你是缺心眼。”
…
说多错多，我闭嘴，闷头走路。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一个缺心眼的一张口就漏洞百出，还说什么。”
“说你一句，记仇啦？”
“没有啊。我还要仰仗皇上你的鼻息生活，怎么敢记你的仇。”
“你如今说话不比从前，越发尖酸刻薄了。”
我心道，那你还找我说话，自找尖酸自找刻薄…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呀。”
“随便，说什么都行。”
凭什么我说话给他解闷呀，我还闷着呢。我偏不说。
“你不说，那朕给你说一个朝堂的笑话。腊月二十八，节假前最后一日朝堂上，礼部尚书上折子言近来天干物燥，东郊外林中火灾不断，甚至蔓延到村落城镇。朕便点名六品官员朝议大夫主管东郊山林灭火之责。那朝议大夫‘噗通’一声跪地，面色发白，额头冒虚汗，豪情万丈的样子，道，臣、臣万死莫辞，定亲自上阵为民除害。朕心想，灭个火而已，哪里就万死了。只道他是新上任的六品官，没见过世面，面圣惶恐罢了。谁知，下了朝，朕听闻，这个朝议大夫亲自扛着大刀带着一队人马，拿铁耙子的，带镰刀的，套麻绳的，还抬着了个大铁笼子，浩浩荡荡的上山了。你知道是为何吗？”
我有点好奇：“灭火带哪些个工具做什么？”
萧麒：“原来这个朝议大夫是闽中台州人士，刚来京任职不久，又是个书呆子性子。台州方言，‘火’、‘虎’不分，他竟把林中灭火的任务误以为是林中灭虎，带着那些刀啊绳啊笼子啊，悲悲壮壮的上山打虎去了。”
我憋了好一会，还是没憋住笑出来。
“还以为你能憋多久。”萧麒忽然伸手拉过我，“跟朕去个地方。
我挣开萧麒的手，“不要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萧麒却又重新拽过我的手，“我就要拉拉扯扯。”
我被萧麒拽到城墙上。
“来这里干嘛，喝西北风啊。”
萧麒抬起左手放嘴边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
下一刻，天空炸起道道烟花。
宴席后萧麒就命散场了，我还以为，今年没有烟花会。
我昂着头望着天空绚烂的烟花，夜空亮如白昼，我的烦恼也散了一大半。
萧麒一跃爬上墙头坐着，朝我伸出手，“上来。”
“我在这站着看也挺好的。”
萧麒：“少啰嗦，快上来。”
我只好伸手由他把我拉上墙头。
我坐在墙头上继续昂头看烟花，努力当他不存在。
“你看这。”
萧麒扭过我的脑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和他中间的一块砖头上刻着两个小人，手拉着手，眼眯成一条缝。
“谁这么无聊，跑这里来刻小人。”
萧麒：“我。”
我很诧异。他一个杀伐决断冷血无情满腹权谋的帝王竟还能干出这么幼稚的事？
“这是朕十二岁那年除夕夜刻的。那年父皇兴起，要出宫去城中与民同乐共赏烟花。如此喜庆的场面，自然不宜带上我这个国之大凶。朕乐得一个人坐在这墙头上看烟花。一个人看终究是无聊，朕想，要是有一个人能陪朕一起看就好了。朕不贪心，只要一个人就行。于是，朕就想到了你。这就是我和你。当时刻完，朕就发誓，有一天，一定带你一起来这里看烟花。朕做到了，以后每一年，朕都带你来这里看烟花，好不好。”
我心下五味杂陈。
这过眼繁华是牺牲我舅父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