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萧麒拉着我手安抚，“你别紧张，太医说了，胎还算稳，不会有事的。”
我哪里是紧张，我是愤恨，老天为何要这样愚弄我！
我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一口气堵在心口，几乎要喘不过气。
萧麒命人准备回宫。
我清醒过来，错过这个机会，我就再没有轻易出来的时候了。
我强做镇定，“我没事，不必因为我中断围猎祭祖。”
礼部尚书上前，“皇上，帝后围猎，还未去皇陵祭祖，实在不宜中断。老臣以为，既然皇贵妃并无大碍，且皇贵妃的娘家人，俊安王正好在，不如让俊安王送皇贵妃回宫。”
我心下一万个感谢这位礼部尚书。
“就让焕哥哥送我吧。花刀和叶眉跟着，还有两位御医，我不会有事的。皇上不必担心。”
文武百官俱在，萧麒犹豫了片刻，“也好。陶焕，你领一队人马，护送皇贵妃回宫。”
我松了口气。
萧麒望着我，“朕祭祖后立刻回宫看你，你等着朕。”
我乖巧点头，“嗯”了一声。
下了山，到山脚下，我叫停马车。
陶焕掀开帘子，“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我捂着肚子喊疼。
陶焕急了，马上命两个太医过来。
太医又给我把脉。
也许是我情绪太激动脉络受影响，这回，俩太医也说不出胎稳的话来，一脸担忧的样子。
“刚才车巅了一下，我肚子好疼。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歇一歇。”
御医：“这偏僻地方哪里有地方可以让皇贵妃歇息。万望皇贵妃忍一忍，等进了宫，吃些安胎的药就会好的。”
“我肚子真的很疼，我忍不了了。这里到宫里还有小半日的路程，万一孩子巅掉了，你担得起责吗。”
陶焕急了，“山脚下有个村子，去村里歇会再启程。”
我点头，“好。”
到村口，路边田里除草的老妇直勾勾的望向车马。我定眼细瞧，老妇的锄头上绑着一块红布。
小时候，陶焕炖了宋太傅的青龟，宋太傅气的不许他进宋府大门。陶焕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便翻墙来宋府找我和锦屏玩。为避免被宋老太傅逮着，锦屏想了一个办法，在西墙附近的一棵绑布条，如果是绿色布条，那就是宋老太傅不在家，要是红色布条，那就是在家。
这是锦屏给我的暗示。
这个老妇应该就是锦屏的乳娘，黄妈子。
我吩咐陶焕，“焕哥哥，你去问问那个老妇，能不能借她家歇歇脚。”
陶焕过去问。
片刻后，陶焕领着老妇过来了，“她说可以去她家歇会。”
我与老妇对望一眼，“多谢了。”
黄妈子带我回了她家。
我命人马在篱笆外守着，不许扰我休息。
连陶焕我都没让进院子。只一人随老妇进了里屋。
黄妈子领我进了里屋，锦屏果然在！
我顿时淌下眼泪，一把抱住锦屏哭。
我与锦屏真的难姐难妹，她未婚先孕，我有了仇人的孩子。
“我们见面不容易，你别只顾哭了。今日我设计引你前来，是与你告别的。”
我又遭重击，“什么！你要走？你要去哪？”
锦屏拉着我到床边坐下，“我要去奚国。”
我惊诧不已，“奚国现在战乱，你为什么要去奚国？”
“因为只有那里萧麒插不了手。北狄与奚国开战，萧麒背弃了奚国，与北狄为盟，淮信王心里必定对萧麒恼恨，不会让奚国有萧麒的势力存在。即便我在奚国暴露，淮信王也不会将我拱手送与萧麒。所以，我和两个孩子在奚国，才会安全。”
我哭道：“那里战火不断，怎么会安全！你别走，你在这里也会很安全，我保证以后绝不来找你，绝不会让你暴露。”
锦屏替我拭泪：“萧麒不会放过我和两个孩子的，找到我是迟早的事。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在惊恐不安中过一辈子。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必须走。”
“你一个人带着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怎么走？到了奚国又要如何生存？”
锦屏：“你还记得蟹师兄吗。”
“蟹师兄？每年秋天往你家送螃蟹的蟹师兄？”
蟹师兄叫孙贺，江南人士，家里是养螃蟹的，八代才中了他这么一个举人，家里宝贵的什么似的，把他送到京城，拜到了宋老太傅门下。此人憨憨的，对宋太傅十分孝顺，离京多年，每年一到秋天都要亲自拉一车的螃蟹送到宋府孝敬师父。我们私下里都叫他蟹师兄。
我不知道锦屏为何突然提起他。
“没错，就是那个每年都往我家送螃蟹的蟹师兄。今年他也来了。我早早在府外候着，在一僻静处，找到了他。他有一个姐夫，在大梁和奚国之间做生意的。来往奚国二十余年，在奚国也置有房产，他可以帮我去奚国，去了奚国之后，我就住他的房子，他在奚国也有些个朋友，会照顾我的。”
原来她已经计划的这样周密了。
我哭到不能自己，“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我做不到。”
锦屏：“我知道你不是萧麒对手，所以，那些仇恨，你就忘了吧，好好当你的皇贵妃，保全陶家，也替我照顾些我的老父母，我走后，他们就只有你了。”说着，锦屏也红了眼睛，
“对不起，梦梵，当初我不该为了权力之争把你卷进来，我不该告诉你陶老将军的事，让你这么痛苦。”
我难过的要死。
“不该走的要走，不该来的要来。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害过谁，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
锦屏：“什么不该来的？”
我哭道：“我有孕了，我怀了萧麒的孩子了！”
锦屏大惊失色，望着我的肚子，“你有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两个多月了。”
锦屏：“萧麒知道吗？”
“知道。就在今天，我故意从马上摔下来，太医诊治，当场诊出的，萧麒他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锦屏喃喃。好一会后，锦屏抓住我手，眼里重新有了光和欲望，“我不走了，梦梵，你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希望，我不去奚国了。就像我当初跟你说的一样，只不过换成你的孩子。我们等着他长大。萧麒虽然和北狄结盟，但仍然忌惮北狄，他绝不会让顿珠有孩子的，所以，梦梵，你的孩子一定会是下一任皇帝。”
我吃惊的望着锦屏。
她怎么做到一下子就想到那么多那么远？
“你都不问问我想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锦屏：“你什么意思？难道你——”
“对，我不打算生下他。我怎么可以给萧麒生孩子？他是杀我舅父的仇人！”
“梦梵！那些都过去了，你——”
“过不去，在我心里永远过不去。那是我舅父啊，抚养我长大的舅父，在我心里他就跟我的父亲一样。不，我父亲更爱我母亲，他比我父亲更爱我。你叫我这么过得去？”
锦屏：“好，你不忘旧恨也好。生下这个孩子，他会是对付萧麒的致命武器，有了他，你就可以与萧麒抗衡。”
“你叫我拿孩子去对付萧麒？那我跟萧麒跟陶太后还有什么区别？我不要生一个注定悲剧的孩子。你叫我死后有何颜面面对舅父？他若在天有灵，我给他的仇人生孩子，他该多伤心！你也别劝了。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生下这孩子的，当初你有多坚定生你的孩子，我如今就有多坚定打掉我的孩子。”
“梦梵，你清醒一点，别那么天真了好不好。没有孩子，你往后余生该怎么熬？你如今年轻美貌，加上萧麒对你心有愧疚，他或许还把你捧在手心，可美人就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有一天你人老珠黄了，你又打掉了他的孩子，他还会一如既往对你好吗？普通男子恐怕都做不到吧，何况他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我可以像万婉一样，她可以扶持尹淑元的孩子，我也可以和别的嫔妃一起去扶持一个皇子。”
锦屏：“可最后万婉和尹淑元的下场是什么？一个命丧黄泉，一个在冷宫生不如死，她们扶持出来的萧念也死了。你还说什么要学万婉？明明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去走弯路？你的孩子不仅仅关系到你的命运，还有陶家，还有我和我的两个孩子，梦梵，我求你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很清醒。我就是不太聪明而已。我永远不能像你和萧麒一样，做出对的选择。但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绝不能生下害死我舅父的仇人的孩子。锦屏，你必须帮我。回了宫，伍嬷嬷盯着，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锦屏摇头，“我不会的。”
“锦屏，你忘了当初我是如何帮你的了吗。那时候，萧念抛弃了你，连宋太傅都不认你了，我也不赞同你生下孩子，可你一定要生，我还是跟你站一起支持了你，你为什么不能同样对待我，尊重我的选择？”
“因为你在犯傻。我不能跟你一起犯傻。”
“不对。你是选择了你的孩子，你是为了他们的前途，你是为了你想要的未来，你并不关心我会有多痛苦。锦屏，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起身，“我们就此告别吧。祝你在奚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锦屏拉住我，“你要做什么？”
“没有你，我也一定会打掉这孩子的。”
“你要怎么打掉？”
我吓唬锦屏：“我死了孩子也就没了。”
锦屏脸色一变，“你非要如此吗！你就不能放下你的清高，为了我，为了陶家忍辱负重一回吗！”
“我做不到，我非要如此。”
“你一定会后悔的。”
“绝不会。”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解不开这心结。有一句你说的不对，你不是不聪明，你只是把我父亲的清高，你舅父的执拗，完完全全学了个透，你只是把情义看的比利益更重，你只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去背叛你认为更重要的。梦梵，你一生都会为其所累的。”锦屏叹了口气，
“是我错了，我原本就不该指望你什么。我帮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