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铁证如山。
于光正的雷霆逼问下，尹哲坤认下了三年前利用王显与邓珠圆偷情之事逼迫芸贵人用葫蔓藤毒害公孙皇后。
还一并认了公孙皇后薨逝的那晚，那味让公孙皇后心绪紊乱产生幻觉被一颗圆包菜活活吓死的五毒散也是他让芸贵人下的。
但他认下所有罪名，却闭口不提尹皇后。
萧麒自然不甘心，冷冷质问道：“我母亲与尹大人有何仇怨，尹大人要这般处心积虑害死我母亲。”
尹哲坤：“我与她无仇无怨，但她挡了我妹妹的路，我替我妹妹委屈，所以才谋划种种。景安王要报仇，我无话可说，但凭处置。只别牵连太子和皇后，我所作所为，他们一概不知。”
尹皇后面色涨红，泪眼汪汪“兄长，你糊涂啊！”
我真佩服尹皇后，她可真能忍，真豁得出去啊。
谋杀皇后，证据确凿，尹家必是诛九族之罪无疑。她竟然还能沉得住气，让尹家替她扛祸。
还装的如此自然，如此无辜。
顿珠忽然开口：“公孙皇后的事与皇后无关，可我的事却与皇后有关。”
皇后双目血红，如同被激怒的兽，“今日是怎么了，景安王府一个两个三个全都冲着本宫来了！”
显然，我也在尹皇后口中的“一个两个三个”之内。可我着实冤枉。又被萧麒当棋子使了而已。
顿珠：“皇上，金桂不仅是公孙皇后的涉案人，也是那日回音阁暗算我的人，请皇上许她说完。”
皇帝：“说！”
金桂磕头，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闷声道：“启禀皇上，万贵妃被打入冷宫后，奴婢被发配到御花园杂扫。那一日，尹皇上身边的耦合姑姑忽然找到我，她说，如今万家败落，风头紧，所以才将我发配到御花园干粗活，等风头过去了，要给我安排个好职务，做九公主的贴身侍女。我自然万般乐意。可接着，耦合姑姑又说，要我先为皇后办件事。”
皇后忽然一声呵斥：“放肆！无良贱婢，竟敢跑到这金銮殿上口出谬言！你想污蔑本宫什么？！”
皇帝深望了尹皇后一眼，“听她说完。”
“皇上，这等贱婢的话如何信得，怎么能由她——”
皇帝打断：“朕说了，听她说完。信不信得，朕自有判断。你，接着往下说，皇后要你办何事。”
金桂继续道：“禀皇上，耦合姑姑说，要我腊八那日上回音阁顶楼，届时会有人被引到阁楼之上，那人或许是景安王妃，或许是顿珠公主，无论是哪一个，到了阁楼之上，我要将她推下去。耦合姑姑还说，我若不照办，便是枉费素日万贵妃待我的恩情，说明我也是忘恩负义的贱婢，这样的薄情贱婢，很该打死。奴婢害怕，不得不答应照做。”
满堂震惊。
我也不例外。
尹皇后气急败坏：“胡说八道！皇上，你万万不可听她胡言，臣妾没有！定是有人收买了这贱婢，栽赃臣妾！皇上明断啊！”
皇帝道：“你继续说下去。”
金桂：“到了腊月初八那日，我早早藏在阁楼顶上。等了许久，上阁楼来的，是顿珠公主。皇后早在楼边的屋檐下挂了只白头翁，顿珠公主果然去逗弄那白头翁。我照计划，推公主下楼。可没想到被顿珠公主察觉了，她三两下就制服了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对顿珠公主说了真相，求顿珠公主救我。后来，顿珠公主就把我救下了。”
芸贵人不可置信：“可那日分明有个人从楼上掉了下来，很多人都看见了。”
顿珠开口道：“那日楼上掉下来的，是暗中保护我的护卫。若非是她，掉下来的大约就是我了。她落下楼，摔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我将计就计，便将金桂的腰牌塞到她身上，让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金桂。这样，就可以救下金桂。”
皇帝：“你为何要这么做？”
顿珠：“回皇上，后宫是尹皇后的地盘，我想救金桂，就必须这么做。”
皇帝：“朕问的是，你为何要一个推你下楼的人。”
“回皇上，我北狄女子，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必还。我救下金桂不是我多善良多爱管闲事，”顿珠望向尹皇后，一字一句道：“是为了今日能在圣上面前揭发要杀我的人，尹皇后。”
尹皇后死不承认，哽咽道：“皇上，今日种种，分明是有人冲着我和太子来的。臣妾母家犯下滔天之罪，臣妾也是万死不得赎罪。但请皇上明断，今日景安王和万贵人两个昔日仇敌忽然联起手来攻击我，皇上不觉得蹊跷吗？顿珠公主一进京就住进了景安王府，先是与我儿游湖接近我儿，进了我儿府上正巧遇上盗贼，又正巧发现太子府地牢，又以自己命威胁我儿交出贞贵人，接着就名正言顺的不要我儿转投了景安王怀抱。臣妾好心邀请顿珠公主听戏，是顿珠公主自己要出去的。又来个掉包计蒙骗所有人，说摔死的是自己暗卫，顿珠公主进皇宫为何要带暗卫？是觉得我大梁皇宫不够安全吗？还是早早计划好要谋划什么。皇上，这一切，臣妾虽无证据，可皇上当真不觉得蹊跷吗？”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皇帝也直皱眉头。
尹皇后真的是拨弄人心的高手，一席话就让皇帝心中生疑。
“顿珠，你说尹皇后要谋害你，除了这个丫头的一面之词外，你可还有什么实证？”
顿珠沉默片刻，道：“我虽无实证，可金桂说的是事实，除了皇后，还有谁敢谋杀我。”
顿珠这话说的僭越了。
皇帝不高兴了，“要定我大梁皇后的罪不是一个奴婢片面之词和你的妄自揣测就可以的。”
尹皇后：“皇上圣明！臣妾着实冤枉。顿珠公主，你若想告发本宫，还要和王爷还有这位新上任雷厉风行的铁面尚书于大人好好合计合计，找出些实证再来指认本宫不迟。”
皇帝黑着脸道：“好了。朕累了，不想听你们争执。周瑞，拟旨，尹哲坤谋害前公孙皇后，其行胆大包天，其心歹毒至极，无可饶恕，着令，诛尹氏九族，即刻执行。罪妇王芸，忘恩负义，谋杀皇后，念其是为他人被胁迫，又诞育九公主有功，赐凌迟，不牵连母族。”
一场巨变到此结束。
显然，萧麒并不满意。
回去的路上，萧麒眉头紧皱。
顿珠愤愤：“可惜了，没能扳倒尹皇后。皇帝为什么就那么偏袒尹皇后！”
我忍不住道：“是你伤了皇帝颜面了。皇帝的颜面就是大梁的颜面，他为了大梁，就算他知道尹皇后真的有罪也必然不会去追究的。不然，堂堂大梁皇后使用下作手段谋杀北狄公主，传出去，大梁颜面何在。”
萧麒望着我开口：“你何时变聪明了，看的这样透彻。”
“我本来也不笨啊，以前只是懒得多想而已。”
萧麒：“那劳烦我聪明的王妃替我想想，接下来，尹皇后会如何。”
“那还用想吗。母家被诛九族，她一定恨死你了，一定想尽办法找你的弱点，伺机攻击报复你。”
萧麒：“我有什么弱点？”
他有什么弱点我哪里会知道。“王爷八面玲珑滴水不漏自然是没有弱点的。”
萧麒却道：“我又不是神，怎么会没有弱点。”
我一时好奇忍不住问：“你的弱点是什么？”
萧麒似笑非笑似认真非认真：“你啊。”
顿珠翻了个白眼，“你们俩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合适吗。”
我讪讪：“谁打情骂俏了，他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啊。”
街上熙熙攘攘，顿珠又道：“我们去喝酒吧。在我们北狄，一场战争下来，不论输赢，只要还活着，总要一起大喝一场的。”
我和萧麒异口同声：“不去。”
顿珠：“为什么？”
萧麒靠着车窗闭目：“累了。”
我双手环胸气顿珠报上次关于喝酒和可怜的吵架之仇：“没心情。”
“真没劲。”顿珠：“那你把你的花刀借我用用。”
“什么意思？”
“你们以为我想跟你们喝酒呢，一个三杯倒，一个不沾杯。也只有花刀能与我较量一番了。”
我无语。
“你要请人家喝酒就好好请，什么叫我把花刀借你用用，会不会说话。”
顿珠恶狠狠瞪着我：“你借不借吧。”
“只要你请得动，我没意见。”
顿珠哼了一声下车。
我扒着车窗望，顿珠跟花刀说了些什么，花刀走到车窗外问我，我还没说话，萧麒先开口了：“陪她去喝几杯吧。”
“是。”
我不禁有些郁闷。
当初刘安送了我一个小木马而已，他就给没收了。现在顿珠堂而皇之拉着花刀去大庭广众之下喝酒，他却由着她。
“你想什么呢。”
我阴阳怪气道：“我在想，昨晚有人跟我说，要坦诚相待。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谋划好了今日这出大戏。”
萧麒：“生气了？”
“没有啊。我怎么敢生气。我有自知之明的，此等大事，说与我听，岂非要坏他大事。”
萧麒盯着我笑：“他没有跟你坦诚相待，那你怎么还在朝堂之上帮他撒谎呢。”
说到这个我更来气了。
“我蠢呗。谁让我嫁他了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总不能看着他在大殿之上下不来台。你说世上怎么有他那么坏的人，拿了顶有毒的红盖头哄骗我，多缺德啊！”
萧麒：“那顶红盖头虽然有毒，却也不至于碰一下就要命。”
“你别替他解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索性一口气全撒出来，“最可气的是，他还叫我答应他永远不要对他撒谎，结果第二天转脸就逼我当众撒了个大谎!你说可气不可气！”
萧麒：“那他怎么做你才能消气呢。”
我想了想，“除非他向我赔礼道歉，然后，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萧麒竟真的拱手低头，“对不起，我错了。有什么疑问，夫人尽管问，我必据实回答。”
态度还算诚恳，我颇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