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可怜的八皇子
莫海挠了挠头，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接着说道：“可是就算这样，人家百越的进贡也是一样不少，皇上就是躲着不出来，也找不到发兵百越的理由啊。”
凉王点了点头，“不错，不过皇上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必然不会只是这样躲着，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们也要谨慎行事，接待百越来使绝不能出任何乱子。”
“没那么严重吧，说到底，皇上想打百越就让他打去呗，咱们用不着操这份儿心吧，皇上总不至于把小主人派去攻打百越吧？”莫海在一旁嘀咕着。
凉王叹了口气，舒展了一下眉头，缓缓开口说道：“如今的周国，虽说国力蒸蒸日上，但远不具备发动战争的能力，齐远道卸任大司马之后，军中再没有人能够威慑三军，岐王死后，南境的军政也是一团乱麻，再加上吴家败亡之后，朝廷受牵连之人不在少数，如今的大周真想要兴兵百越，也并非看上去那般容易。倒不是说打不得，只是要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少，到时候我们想要推行父亲的变法就会难上加难，毕竟，国家安定日久，只怕是经不起这样连续的折腾。”
莫海恍然，学着凉王的样子也蹙起了眉头，背着双手说道：“如此说来，倒是个难题，那我们还真不能放任不管，可是现在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凉王看着莫海一脸正经的样子，嘴角抽了抽，拍了一下莫海的肩膀说道：“海叔，你要是想不明白就别想了，用点心把接待使臣的差事办好了才是正经。上次秋闱的事情虽说我只是被罚禁足，可是我在天下士子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如今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吴家是被我陷害的了，这次皇上指不定还想着要怎么算计我呢，您老人家要是有功夫，就多在布置驿馆的事上上点心，只要此事安然过去，倒也未必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莫海一脸悻悻地答应着，却见一旁的锦瑟慌忙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说道：“殿下殿下，不……不好了……”
凉王挑了挑眉，难道真的说什么来什么？
只见锦瑟轻抚着胸口，顺了顺气，说道：“殿下，刚刚，刚刚他们说，户部没钱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筹措接待百越使臣的开支。”
凉王眉毛倒竖，头发差点立起来，“啥？没钱？”
只见锦瑟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凉王在驿馆里气的开会踱步，嘴里还嘟囔着：“好啊，接待使臣又用不了几个钱，没想到户部逮着机会就要跟本王过不去，父皇这是铁了心要我去跟八弟闹翻啊。”
锦瑟在一旁看着走来走去的凉王，一脸怯怯地说道：“殿下，要不咱去找八皇子试试呢？八皇子跟你那么亲，不会真的不给咱钱的。”
凉王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锦瑟说道：“你说的对啊，父皇既然想要让我去难为八弟，那我就做给他看好了。”
接着，凉王大步离开了驿馆，直奔户部去了。
户部这边，八皇子却是头疼得紧，他执掌户部的这几个月，还真是拿不出什么钱来。刚刚户部尚书钟士卿来跟他说驳回了凉王招待使臣的请款，他本是满脸不愿意的，可是钟士卿却和他说这是皇上的决定，八皇子也不好再说什么，皇上还特意将八皇子叫过去教训了一番，说这几个月来户部花钱如流水一般，哪里还能拨得出钱来？八皇子也是满腹的委屈却不敢说，这些天来户部要银子的官员哪个不是要的合情合理？又有哪个不是皇上亲口答应下来的开支呢？皇上老是让他节约开支，可是叫他拿什么理由不给人家钱？
八皇子这边正在发愁着，只见凉王从殿外走了进来，边走还边说着：“八弟，听说户部截了我接待使臣的银子，五哥亲自来登门讨钱花了。”
八皇子听见凉王的声音，吓得赶紧找地方就要躲起来，却被凉王一把拽住，“八弟，干嘛呀，你看见五哥，跑什么啊？”
八皇子一脸悻悻地笑了笑，说道：“嘿嘿，五哥，误会误会，我这不想着去给你泡壶茶来么？”
凉王松开了手，在一旁找了个位子坐下了，说道：“怎么？这几个月在户部不舒坦吧？”
八皇子一听，瞬间满腹的委屈都挤在了脸上，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说道：“五哥，你快帮帮我吧，以前没觉得，父皇让我掌管户部之后，我才知道咱们有多穷。”
凉王强忍着笑意说道：“唉，八弟，五哥能帮你啥？你户部不是刚驳了我接待使臣的银子么？为兄现在可是比你还穷。”
八皇子立马拽着凉王的袖子使劲摇了起来，“五哥，这事可不怨我，是父皇不让我给你钱的，我能有什么办法？父皇刚才把我叫进宫去骂了一顿，你要是再不帮我，下次你再来户部，可能就见不到我了。”说着，八皇子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凉王从八皇子手中拽回了自己的袖子，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八弟啊，五哥倒也不是不能帮你想法子，可是我这接待使臣的银子……”
八皇子在一旁眼珠一转，笑着说道：“五哥，这接待使臣的银子，倒也不是不能给你，只是父皇说了，你要想要银子，必须收下一样东西。”
凉王眉头微蹙，看来皇上果然另有打算。凉王微微眯起双眼，开口问道：“什么东西？”
只见八皇子在桌上缓缓拿过一个锦盒，递给了凉王后，才说道：“呐，父皇说，你打开看过就明白了。”
凉王缓缓打开手中的锦盒，赫然发现锦盒中是一朵新鲜的百灵花。
凉王立马将锦盒合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才开口说道：“父皇可还说了什么别的？”
“父皇还说，他依稀记得，数月前，太子之死就与百越国进贡的香料有关，如今太子丧期未过，百越再次遣使而来，目的恐怕并不简单，让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妥善处置百越来使。”
凉王心中恍然，妥善处置，皇上的用词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讲究。
再次思索了良久，凉王将锦盒收进了袖子中，才开口说道：“好，这东西我收下了，我要的钱可以给我了吧。”
八皇子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写了个条子，又拿着条子走到了凉王面前，说道：“五哥，你拿着这个到户部那里领银子就是，他们不会再为难你了。”
凉王刚要接过八皇子写的条子，只听八皇子又有些怯生生地开口说道：“五哥……那个，钱我也给你了，那我的事，你何时帮我处理？”
凉王将八皇子手中的条子夺了过来，不耐烦地说道：“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耍赖不成？不就是户部政务么？十年前原刑部尚书莫少商和原大理寺卿袁启明谋逆被诛一事你可听过？”
八皇子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凉王无奈，只得耐心地解释道：“十年前，这二人为父皇献上变法之策，然而却触动了士族和皇族的利益，朝中反对之声四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逼迫父皇以谋逆的罪名处置了这二人。这二人虽说已经故去了十年，但其所做的变法之策却依然留在刑部作为当年谋逆一案的证据，你不妨去刑部看看他们的变法之策，其中两篇税制八法和收支平衡之策或许能够帮你解决你的燃眉之急，至于该怎么做，你可以和钟尚书商议商议，相信不出几个月，定能有所成效。”
八皇子拖着腮想了想，问道：“十年前？那时候五哥你也才十几岁，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凉王挑了挑眉，敲了一下八皇子的脑门，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该问的别问。”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有了八皇子的批条，接待使臣的拨款自然就办理起来顺利得多了，凉王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府中盯着八皇子给他的锦盒发呆。
淑妃从院子里走过，看见发呆的凉王，忍不住凑上前来看了一眼，问道：“呦，这又是哪家姑娘给你送的花？还跟宝贝一样放在锦盒里，这要是被小茹知道了，到时候可别怪母妃不护着你。”
凉王将盒子放在一旁，解释道：“不是，这是父皇给我的。”
“他？他给你一朵花干什么？”淑妃不解地问道。
凉王又将去八皇子那里要钱的事和淑妃说了一遍，淑妃坐下来，摇着蒲扇，缓缓开口说道：“听皇上话里的意思，是要将太子的死嫁祸给百越，可是这跟这朵花有什么关系？”
凉王叹了口气，说道：“这花名叫百灵花，是当初大皇子谋害太子所用之物。太子遇害之时，那引来百灵蛊虫的香囊正是由这百灵花制成，而我当时为了能够让这香囊顺利进入东宫，就让若萱以百越国贡品的名义将这香囊带了进去，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父皇居然想要拿这件事做文章。”
“原来如此，大皇子谋害太子虽说已成铁案，朝廷却始终对外声称太子是因病暴毙而亡，只在暗中将大皇子贬去了徐州，皇上此时将这百灵花交给你，是想让你将谋害太子的罪名推给百越。他这么做的，难不成是要和百越开战？”淑妃仔细分析一通，却也猜了个大概。
凉王点了点头，说道：“正是，百越连年进贡，常年与我朝交好，父皇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发兵百越，但若是解决不了百越，楚国依仗水道天险，也实在是难以攻克，若是能将谋害太子一事推给百越，父皇也就找到了发兵百越的理由，到时候举国上下必定同仇敌忾，再想阻止这场战争就难了。”
淑妃用蒲扇敲了一下凉王的头，说道：“阻止？干嘛要阻止？他想打哪里是他的事，你老跟着操这份儿闲心干嘛？难不成你还怕他给你派到战场上去啊？”
凉王略一抬手挡下了淑妃的蒲扇，说道：“母妃，你不懂，如今周国虽说国力日盛，可是可用的将才却并不多，我们还想要重启当年的变法，此时就更不能再出现别的变故，步子迈的太大了是要扯到蛋的，国家哪经得起我们这么折腾，刚才收拾了太子、大皇子、吴家和岐王，朝廷上不少职位尚还无人接替，又要大举进兵百越，我们要是再主张变法，恐怕到时候朝堂就会不稳，这可并不是好事啊。”
淑妃却是笑了，说道：“所以呢？难不成你要阻止皇上？”
凉王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这次他没有说话，当他拿到这朵百灵花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的选择，皇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要凉王借着接待百越来使的机会，想办法将谋害太子的罪名推到百越国的头上，皇上既然将此事交给凉王来办，凉王就必须接下来，而且要办的漂亮，否则，皇上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来收拾凉王，更别提重提变法的事了。
淑妃见凉王没有开口，再次开口说道：“要我说，你担心这些纯属多余，如今百越来使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从皇上决定不亲自接见他们的那一刻起，这些人注定再也无法回到百越，你不妨考虑考虑该如何完成皇上交给你的这烫手的山芋，否则，你迟早也会给这些百越使臣陪葬。”
凉王点了点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淑妃，眯起双眼问道：“母妃如此说，可是有了什么好的计策？”
淑妃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凉王的身后，俯下身子在凉王耳边耳语了一阵。凉王却是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转过头来看着淑妃，瞪大了双眼说道：“母妃，你、你、你……你这未免太无耻了些……”
淑妃直起身子，继续摇着蒲扇说道：“我承认你这小子心思深沉，精于计算，可是就是有时候太过迂腐了些，在有些事情上，那些看起来最不入流的办法反而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当初你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救若萱的办法，我还不是几句话就让皇上把你的若萱妹妹给放出来了？”
凉王还想开口反驳，却又想不出该如何反驳，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些个后宫的伎俩要比那些阴谋阳谋好用得多。
憋了许久，凉王才挤出几个字来：“可是母妃，八弟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