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趟航班（修文）
“林小姐您好，我们来修一下1702的水管。”
林岁昭刚关上门，听到有人喊，她把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来，转身去看。
说话那个她认识，是物业公司的小刘，胸前还挂着工作证，他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修水管的人，穿着某某公司的工作服，提着个工具箱。
“这么晚还加班啊。”林岁昭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都快十一点了，没记错的话昨天早上陈烬年就叫了物业的。
小刘连连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林小姐，本来昨天就要来的，但咱们公司合作的修理公司昨天忙着搬办公室，小区里又有好几家管道出问题的，我和同事白天就按顺序排修了，实在是抱歉”
小刘跟这栋楼打交道是比较多的，自然也清楚哪家是租客哪家是户主，这会见着了林岁昭就忙着跟她解释，怕吃投诉。
林岁昭点点头，有些为难地道：“但是你们现在来，1702还没回来呢，你没有提前跟他联系过吗？”
小刘面上都是焦急，拍了拍脑门：“我一整天都忙得团团转，实在是把这回事忘了林小姐，我想着您应该是有隔壁的钥匙的，要不您帮帮忙开个门，我们很快就能修好”
听他这么说，林岁昭直接拒绝：“我是房东有钥匙没错，但我随便进人家家里算怎么回事儿。”
说得不好听，这跟强闯民宅也没什么差别了。
“您瞧我这人，真是口不择言了，”小刘眼看借着林岁昭性子软把事情糊弄过去的主意落空，赶紧解释道，“您看这样行吗，您先跟隔壁联系一下，要是他不介意的话就麻烦您给我们开个门，我这也是担心你们工作日都在学校，水管具体也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要你们来回跑就是我们物业的不是了”
小刘今天加了一整天的班，又因为担忧家里的事心不在焉，放在平时他哪需要林岁昭提醒，自然知道房东也是不能私自开门的。但他越忙越乱，到这才发现自己忘记给陈烬年打电话了，偏他是刚搬进来的，小刘还没想得起把他的手机号存到私人手机上。
没办法，这事儿已经拖了两天了，小刘只能厚着脸皮打感情牌：“林小姐，就麻烦您联系一下那边吧，我女儿下午摔了腿，现在还在医院住着，我待会儿得去跟我老婆换班呢，她在那一个人也吃不消啊”
小刘的感情牌打在点上，一下子扯进去三个人，他也聪明，没用什么道德绑架的句式。
林岁昭虽然不满意他刚刚下意识要自己越界的话，但心软还是不可控地占据了上风。她抿了抿唇，妥协一样呼出一口气：“我先发个消息过去问问。”
夜色酒吧。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耀，台上控场的dj热情四射，音乐声回荡，跟嘈杂人声混合在一起，全场都躁动着。
“你这地儿可以啊，氛围够high的！”华承和旁边的乔晟碰了杯酒，提高声音凑近道，“行啊哥们，我还以为你是想从你老乔家的金山里抽点出来洒着玩呢，没想到你小子动真格了啊！”
这边离蹦迪台最近，也是最吵的一块儿。
旁边乔晟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一说话却是掩不住的豪迈气，他摆了摆手：“要是地方没收拾好我怎么好意思请你和三哥过来玩呢，这不给你们丢份儿吗？”
乔晟说完一饮而尽杯中的酒，转身从路过的侍应生手里换了一杯，对华承道：“我先去敬三哥一杯，挺久没见了。”
旁边染着一头奶奶灰的娃娃脸听他们这么说皱眉道：“三哥也真是的，晟哥留了这么好的位子他不来玩儿，偏要去那边干嘛？”
华承薅了把娃娃脸的头发：“你一小屁孩懂什么，你三哥嫌你吵呢啊！”
娃娃脸白了他一眼：“你这么聒噪三哥都能忍你呢！”
“这死孩子。”华承把视线从人留给自己的灰白后脑勺上收回来，对乔晟半开玩笑道，“你赶紧过去吧，不过记得收着点儿啊，三哥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见乔晟一脸懵的表情，华承意味深长：“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中秋节又挨着来，这不就更不舒坦了么”
乔晟听他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酒都醒了一半，冲华承举了下酒杯，示意自己明白了，往隔壁卡座走。
这酒吧开在三环内，虽然是小打小闹，乔晟场面却弄得大，光是门口庆祝开业的花篮就快摆到马路边儿上，再加上酒水全免的开业活动，人更是爆满。
乔晟想了想，把手里的伏特加放了，随便从侍应生手里挑了杯度数不太高的——谁知道华承说的三哥心情不好是不好到哪种程度，万一发狠找他拼酒，三哥是酒量好受得住，自己可就不好说了。
华承怕自己误事，先站在旁边的过道上醒了会儿没剩下多少的酒意。
视线里，陈烬年咬着根烟，烟雾顺着面燎上去，他脸被半明半昧的灯光分割得明暗分明，从高挺的眉骨和山根上倒过阴影，明明是坐在角落，脸和气质都出众得让人无法忽视。
乔晟看着圆滑，实则心里难得有服气的人，他京北陈家就占了两个。
不提别的，单说这脸就真他妈顶啊。
他真心实意扬起个笑脸走过去，坐在陈烬年旁边，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三哥，感谢你今天赏光来小弟这，真是把生意都带红火了三分啊。”
陈烬年旁边没人，倒是方便了他。
乔晟这话不是拍马屁，别说这桌了，隔壁那桌盯着他的姑娘也不少。
陈烬年微俯身，在烟灰缸上按熄了烟，顺手从旁边拎了酒杯跟乔晟碰了下，随口道：“开业顺利。”
他声音里带着刚抽完烟留下的低哑，语调也淡得没什么起伏，跟开业的红火气半点儿沾不上关系，乔晟却根本不觉得被下了面子，兴冲冲道：“借三哥吉言了！”
陈烬年表面上无波无澜，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侧面嶙峋喉结滚动，下颌线上那颗小痣欲得勾人。
“哈喽帅哥，我是隔壁卡座的，刚刚看你好久了，没有女朋友的话可以给个联系方式认识一下吗？”
乔晟顾着喝酒，等反应过来鼻间已经都是香水味，一抬头，美女已经娉娉婷婷地站在旁边，跟陈烬年要起联系方式了。
他分出点心思回忆了一下这香味，他那个做美妆博主的前女友有阵特别爱喷，说是斩男香，就是不知道今儿能不能斩成功了。
乔晟仗着灯光暗，美女注意力又全在坐着的陈烬年身上，光明正大地打量了一下，觉得说不定这姑娘今天还真有戏——他在别的场子见过几个陈烬年的前女友，有些就是在酒吧，恰好人来表白就谈上的。都是这种挺大方的长相，脸和身材都是明艳挂的，再加上主动这条，看来三哥今晚脱单基本是没跑了。
乔晟主动往旁边退了点，给人留空间。
莓莓看着面前的男人，久违地感觉到紧张，捏着已经调出二维码手机的手心几乎冒汗，明明是俯视着对方，却感受到股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她内心其实挺清楚的，这样的男人她应该压不住，但没办法，对面这个实在是太绝了，是那种，即使你能理智地感觉到这是个浪子，还是会义无反顾来要联系方式的绝。
“行啊三哥，这么快就有漂亮妹妹找了，兄弟佩服啊！”
对面留着个平头的男人瞄准时机，凑上来插了句话，他旁边坐的像是女朋友，不乐意他往别的女孩身上看，开口撒娇了一句。男人不满地瞪过去一眼，示意她闭嘴。
平头男转头又是笑眯眯的，对陈烬年讨好道：“今儿个真是有福气了，也能让我们看看什么叫坐着就有女人来倒贴。”
虽然平头男说话一直是装得一副很熟稔的样子，但其实乔晟压根就不认识他，更别说是金子塔尖的陈烬年了。他之所以能坐这桌都是拖了好几轮朋友的朋友的关系，没想到走了大运能碰上陈烬年，他开始还腹诽人是少爷脾气摆一副臭脸，现在自以为碰上机会又眼巴巴地想来讨好。
“倒贴”这个词本来就极其不尊重人，加上男人黏糊糊的口气，站在那儿的莓莓难堪得脸煞白，但因为男女体力的悬殊，自己又是一个人来的，不敢轻易就开口骂。
这么嘈杂的音乐声，隔壁根本听不到这边在说什么，莓莓动作极快地给自己的同伴发了个消息。
“倒贴你妈。”陈烬年扫过一眼对面不认识的男人，眸色漆黑，干脆道。
平头男顿了一下，还是没觉得自己那话有问题，看着陈烬年没什么表情的脸，揣摩着他应该是没有生气的迹象，又打着哈哈道：“这种女的我见多了，见到男的就想张腿，恨不得”
他用自认为很懂的语气接着往下贬低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这话脏的乔晟也听不下去了，沉声制止道：“哥们儿你这人挺有意思啊，喝醉了还会影响脑子，要是舌头捋不直我让底下兄弟送你去医院？”
乔晟话里含着警告，平头男反应过来不对劲，一下子冷汗涔涔，他女朋友听不得自己男朋友被人这么内涵贬低，开口就叫：“你谁啊？说话怎么这么不尊重人！”
莓莓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反驳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们都是女的，你不会不知道你男朋友刚刚说的话才是真不尊重人吧？”
平头男使劲捏了一把女朋友的手，赔笑道：“我刚刚这是喝醉了，都是误会，误会，妹妹我跟你赔个不是，我这人一喝醉了就记不清事”
陈烬年看他这副死皮赖脸执意要用酒来当挡箭牌的死样子，开口嗤笑道：“喝了二两猫尿就掂量不清自个儿的身份了？真喝醉了就该去跳护城河啊。”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逗趣儿似的，嘴角还勾着点嘲讽的笑，周身却是冷的不像话。
乔晟知道陈烬年这是动气了，他自然是站在他三哥这边，丝毫不在意什么影响不影响生意的，当着平头男朋友的面就要赶人。
正准备开口，突然从来了几个人，领头的是个嗓门挺争气的壮实大汉，声音隐隐能盖过嘈杂的打碟和蹦迪声：“谁欺负我女朋友，站出来！”
乔晟乐了，打趣道：“妹妹，你男朋友啊？”
他心想还好来得早，再晚点三哥答应人家了，不就成了撬人墙角的。
莓莓连忙摆摆手：“他瞎说的，我绝对是单身。”
她偷偷去看陈烬年，怕他对自己有意见。
视线里，陈烬年微微眯眼，偏头打了根烟，眉目被烟雾笼着，配着那具好皮囊，有股清冷又浪荡的矛盾感，他垂着眼皮，曲指弹了弹烟灰，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闺蜜过来拉住莓莓，小声问：“没事吧，我看到你的信息急死了。”
莓莓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表明自己没事儿，又转头指着平头男对壮实男人道：“哥，那人跟我说脏话。”
平头男怕陈烬年和乔晟，却不怕这群一看就眼生的，也豪横道：“我他妈说什么脏的了，你倒是拿出点证据来啊，不然我去派出所告你们诽谤！”
“嘿你这这么说话的呢！”
毕竟是做生意的，谁也不想没事和派出所车上关系，乔晟压了压火气，虽然看不上平头男张嘴就想着得先把人弄出场子，到时候怎么解决那都是双方的事儿。
“两位，咱有什么事儿出去说好吧，这儿乱糟糟的，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就当卖我个面子。”
“什么出去说，就在这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跟这男狐狸精是一伙的，出去了还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推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