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你
巧的是，叶娇娇逃离沈恃回到旅馆时，刚到自己房间门口，还没找出房卡，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声。一抬头，和唐恬恬撞了个正着。
“叶娇娇？”唐恬恬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化了淡妆的精致面孔，一颦一笑都夸张得很。
“粉红公主”这个名字取得还真是贴切。
叶娇娇自诩清水芙蓉，素来不爱搭理他们，高中时和女生们的关系也就一般般，说起来她可是他们班醉心学习一心向善的第一人。
“你好，真巧啊。”她扯起一个笑容，恰好摸到了房卡，迅速刷卡打开了房门，“再见。”
唐恬恬还没收拢惊讶的表情，就看着叶娇娇带着尴尬的笑容关上了房门。
这个叶娇娇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她耸耸肩，整理好小裙子，欢欢喜喜地下了楼。
旅店一楼的客厅里，沈恃和林燚刚到。
唐恬恬扭着身子走过来，挽过沈恃的手臂，声音娇滴滴的：“沈恃，陪我吃早餐嘛。”
林燚听不得这种腻歪，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沈恃这祖宗还能面不改色，果然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受不住了。“你们慢聊，我去楼上拿包。”言罢径自飞奔上楼。
沈恃瞥了眼缠着自己的女朋友，她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突然奇怪，为什么当初会答应她的表白呢？
“我吃过了。”
“啊？你怎么不叫我呀！我打你手机都关机了，你还一晚上没回来！”
沈恃抽出手，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手机没电了。”
“那你可以回来找我嘛。”唐恬恬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坐到他身边。
不知怎么，他眼前突然就闪过叶娇娇气鼓鼓的模样，有点可爱。
唐恬恬见他毫无反应，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好乖顺地靠在了他身边。
叶娇娇拖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副两情相悦的美好场景。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眼睛，她飞快地移开目光。
楼梯处对客厅是一览无遗，而沈恃从沙发那儿却看不到叶娇娇。
柜台处的老板率先发现了叶娇娇，赶忙走过去帮着拿行李：“小妹，不多待几天啊？”
叶娇娇戴上了口罩，动作迅速地下楼走到柜台处：“家里有事，以后再来。”
老板笑着应好，办理好了手续，又送给她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好噢，这个送你，我媳妇儿做的。”
盛情难却，叶娇娇道了谢，拖着行李向外走去。
客厅里的沈恃本来眯着眼小憩，听到点儿响动，睁开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了出去。
唐恬恬注意到他的目光，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我刚才碰见叶娇娇了呢。我们班的第一名，听说，她考上a大了。”
沈恃收回目光，微微蹙眉：“她也是洲中的么？”
林燚和他女朋友带着行李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钟头。
他们这次来南浔也不打算玩多久，水乡左右就是这个样子，也没有太多娱乐项目了，不如回家吧。
到车站，南浔回上海的车次不少，他们买了最近一班车票，还有十分钟就开。
放好行李，到大巴上，大概是因为时间还早，车上的人不多，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个人，鸭舌帽压得很低，还戴着口罩，似乎是在睡觉。
林燚带着女朋友走过，走到后排自己的位置上，十分贴心地给女朋友拿了个街上买的包子当早餐。
坐下没一会儿，车就开了。
从南浔到上海，大概一个半小时的样子。
沈恃和林燚熬了通宵，正打算补个觉。而两个女生其实也没睡好，也都安安稳稳地打起盹。
过了大约四十五分钟，车子经过加油站停下来补油，车上不少游客都下了车透气。
沈恃被周边的动静吵醒，皱着眉看了眼四周，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起身，拍醒了林燚，知会了他一声，直接下了车。
回来时司机已经在张罗着大家快回车上了。车上零星坐着几个人，他再次经过第二排的神秘乘客，她侧着头，鸭舌帽歪了一点儿，露出脖颈处雪白的肌肤。防晒衣里淡粉色的连衣裙被压出了些褶皱，几丝头发不听话地垂在肩上。
大概是被周围的嘈杂打扰了清梦，她闭着眼不安地扭了扭头，寻找更舒适的坐姿。
沈恃眯了眯眼，突然停下脚步，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叶娇娇休息不好的话很容易晕车，根据她多年的经验，晕车的时候就睡觉，睡着了就不晕了。
于是上车之后，她抱着大背包，戴上鸭舌帽，“全副武装”地进入了梦乡。
车子行驶得并不平稳，她睡得断断续续的，好几次颠簸得醒过来。
驶出加油站后，就进了高速，车上的旅客都安静下来，睡觉的继续睡觉，看手机的继续看手机，只偶尔有人讲话。
环境这样安静，叶娇娇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开出了高速，又开始走走停停。在一次突然的刹车后，她脸上一痛，猛地醒过来。感觉到异样，她意识到自己正靠在旁边的人的肩膀上！
这人肩膀好硬，硌得她脸好痛。
叶娇娇略带歉意地直起身子，低着头调整帽子，一边开口说道：“不好意思，不小心靠到您的肩膀上了。”
对方一言不发。
她觉得奇怪，视线聚焦到对方那双白得发光的阿迪鞋上，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沈恃？！
沈恃在对上她震惊的目光时，露出了一个妖孽的笑容，声音依然低低的、有点哑：“你睡相好差，娇娇丫头。”
叶娇娇僵在原地，血一股脑全往脸上涌去。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你的位置。”你坐这儿是何居心？
沈恃却坦荡荡地坐着：“这不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叶娇娇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恰好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摘下口罩，拿出手机，是妈妈来电。
没说几句，她挂了电话，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叶母已经在车站等她了。她坐得靠前，很快就下了车，拿好行李，往出口走去。
边走着，听到后头那不容忽视的娇滴滴的声音：“沈恃……你刚才去哪儿了呀？”
又听到沈恃那漫不经心的语调：“我晕车，坐前面去了。”
“啊？晕车了？还好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好一个关怀备至的女朋友。
叶娇娇加快脚步离开了车站。
回家路上，叶母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叶娇娇，斟酌着开口：“娇娇，这次玩得开心吗？”
叶娇娇点点头，怕她看不见，又补充道：“挺好。”
“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不愧是a大呢，通知书也和别的大学不一样。”叶母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以叶娇娇的水平，也能考进a大。
a大在北京，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与之齐名的是b大。
洲中算是市里的一等学府，但每年送到a大的学生也就这么几个，大多还是通过自主招生进去的，裸分谈何容易。
叶娇娇运气不错，恰好遇到以理科著名的a大准备开设文科实验班，发展文科潜力。
听到这个消息后，叶父叶母左右奔忙，打听来不少一线情报，于是她这个文科生抓住了机会，在高三最后一个寒假里，上海北京两处跑，奔波来去，总算发挥超常，给自招的教授们留下了不错印象，拿到了名额。
消息传来，她的老师们、亲友们都大吃一惊，纷纷祝贺。
虽说进的是a大不太著名的专业，但好歹是个a大。若是没有拿到那降分政策的名额，以她的高考分数，最多也就考个普通的985吧。
也正是因为她进了a大，才在人才济济的洲中有了资格作为优秀毕业生，和一干进了a大、b大的大佬们一起站上台颁奖。其中，也包括沈恃。
沈恃也参加了a大的自主招生。他一向是老师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三年来他的照片就没从光荣榜上下来过。
高二的暑假，他参加了a大的夏令营，获得最佳营员。高三的寒假，他也去a大参加了笔试和面试，顺顺利利获得了名额。而他最后的高考成绩，凭借裸分也一样可以被a大录取。
作为全市第一，他的人生至今为止顺风顺水，光芒万丈。
那三年里，叶娇娇曾经无数次站在光荣榜前，默默许愿，要像沈恃一样优秀，要被沈恃看见。
可是她努力了三年，终于在最后一次颁奖和他站在一起时，他的视线依然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他是天之骄子，不知道为什么，叶娇娇在他面前总有种自卑的感觉。这种感觉压抑着她，让她始终不敢站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喜欢你。
其实她很羡慕唐恬恬。她也曾幻想过，在高考结束的夜晚，不顾一切地冲到他面前，大声说：沈恃，我喜欢你很久了，和我在一起吧！
可是没有，她不敢。
在听说唐恬恬告白时，她会想，如果是她站在他面前，他会答应吗？
那天她没有跟着众人去围观，她一个人坐在包间里，听见走廊里人声鼎沸，他们在起哄，他们在欢呼。那样热闹，与她无关。
后来，人群散去了。她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瓶百威，觉得烦闷，走出去透气，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看见了粉红事件的当事人。
唐恬恬背靠着墙，沈恃就站在她面前，靠得很近。
她晕乎乎的，没有看清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但却清楚地记住了ktv走廊里迷幻的灯光下，沈恃冷淡的侧脸，和嘴角噙着的漫不经心的浅笑。
那时候的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可两个当事人似乎全然没有注意这边。她站了三分钟，觉得什么都无趣得很，径自走开了。
就在她以为贯穿她整个高中时代的暗恋就要无疾而终的时候，她却在南浔遇见了他。
他嘴角噙着那漫不经心的笑，用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叫她“娇娇丫头”。
他以为他们是初见，却不知在她看来，他们早就已经擦肩而过无数次了。
在一段关系里，先喜欢上的人，总是卑微的一方。
她极轻地叹了口气，算了，认了，谁叫那个人是沈恃呢？连名字都和她那么搭的沈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