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新云醉墨
“哪个家伙抢了我大哥家的闺女？”一个满脸胡子没刮的大汉手里抄着铁铲，走进了酒楼便吵吵嚷嚷，四处张望，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元墨身上，这男子看不出甚么气度，但是衣着不凡，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说不定还可以哄骗一笔银钱。
酒楼的掌柜看清了来人，没有声张。
来者姓张，家里排老二，媳妇和天海城林家多少沾点关系，偏偏张老大和老二关系不好，老二媳妇挑拨之下老张家一分为二，前不久张老大打猎摔死了，老大闺女就被老二抓着要去卖掉，至于老大媳妇，长得还算不错，比闺女更早被老二卖出去，街坊间传闻，要不是老二媳妇管得严，怕是老二要将老大媳妇收入囊中嘞。
“是你小子刚才抱着我大哥家闺女进的这酒楼？”张老二话音刚落，背后跟着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重复要点。
元墨端着酒杯继续喝，端着酒杯的手稍稍用了点力。
“听说你还将我大哥那已经改嫁的媳妇也背了回来？”张老二开始胡扯了，方才街头处，旁边跟着的一人和他说见到一个人间绝色，他原本不信，却正巧看到了暮云趴在元墨背上，露出的一点侧脸，冰肌玉骨不是他们小城镇的粗妇人可以比的，那种一眼便看得出的娇贵可不止是生得好，更是养得好。
张老二动了邪念，别管家里媳妇管得有多严，这么好看的姑娘，要是能睡上一觉，要他命都可以啊！光是想一想，张老二嘴角都快要流出哈喇子了。
酒楼只剩下张老二带来的人喧闹了，元墨突然将手中的酒杯往张老二嘴脸上一磕，给张老二的门牙磕碎了一个半，脸上染了红晕，出手不知轻重，张老二后面的人还在愣神，元墨一脚就把张老二踹到了酒楼外的街道上。
其他人见元墨一出手就是武者的气势，腿差点都成了筛子，小城镇几十年才出一个武者，即便就在雪月山下，但是守护者不轻易离开雪月山（古道算是例外），他们几乎是没见过武者的，这还不跑？等什么！还有人想要去扶那倒在地上、血流满面的张老二，元墨索性将酒壶也扔了出去，正巧砸在了那人手上，手骨好像断了，抑制不住地痛……
罢了，不管了，跑吧！原本跟在张老二后面，想看看能不能喝上汤的人四散跑了，剩下张老二躺在街上，凉快。
元墨皱着眉，脸比刚才更红了几分，他摇摇晃晃走到了柜台处，掌柜战战兢兢，元墨却问：“掌柜的你没有拿错酒给我？”
掌柜一愣，快步走出了柜台，到大门处看那街上的碎片，赶忙回来说道：“客官没错啊，我给您上的的确是楼里最淡的酒。”
元墨眉头皱的更深了，抿着嘴角，忍着头晕，脚步两浅一深，往酒楼上的房间走去了，他的酒量不好，在元都时向来只喝最淡的酒，只是浅浅地尝尝味道，还不敢多喝，但是天海城一带天气常寒，更何况这小城镇离雪月山近，即便是天海城的暖季也是小雪一直飘，暖身的酒可比元都的酒还要烈得多，即便是最淡的酒，一杯也够让元墨醉倒了，更何况方才元墨不知不觉间喝的不止一杯，这张老二还上来撞枪口，他的门牙不碎，说不过去。
元墨推门进了房，正巧是暮云暖和了身子后睡着的房间。
原本暮云暖和了身子也没有睡死，只是浅眠着，而元墨一靠近就倒在了暮云身上，暮云一下子就醒了，大腿被元墨压着动弹不得，她经脉被废，剧痛才缓不久，被元墨这么一压，不久就疼痛难忍。
暮云气不过，起身坐着，身上只有一件单衣，皮袄就挂在床榻边上。房里无风，但还是冷，坐起后暮云背后没有被褥围着，被探着身子将床榻边挂着的皮袄取过，将自己紧紧裹起来才觉得暖和，见元墨睡得安详，暮云一时气不过，一手抓着皮袄的边角，用皮袄上的狐狸毛去挠元墨的鼻子。
元墨一抬手，精准地拍开了暮云的手。
暮云虽是青楼之人，但是皮肤向来娇嫰，从前自己有些修为，倒也不怎么在意皮肤怎么样，但是现在废人一个，被元墨随手拍了一下的手背红了一小片，痛得久违。
嗅着元墨满身的酒气，暮云现在却奈何不得他，只是冷笑：“这般酒量还敢喝酒，也不怕被人暗算……”然而现在暮云才是被暗算的那一个，她毕竟也累了，即便是被元墨压着腿，倦意来袭还是睡了过去。
半夜凉，元墨醉酒中觉得冷，手一伸便将暮云盖着的被褥卷了一半过去，顺势翻了个身，从暮云的大腿压到了小腿处。
暮云几乎是瞬间就被冻醒，伸手抢被褥又抢不过，连忙探手又将皮袄盖在了自己身上，腿上使劲，忍着疼痛将自己的双腿抽了出来，见元墨还睡得安详，心里气不过，站在床榻上踩了元墨几脚，后者睡得死，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暮云没有半点成就感，又躺下要睡觉，总觉得不能便宜了元墨，脚丫子有些冷，试着伸到元墨衣服里，让这家伙试试被冻的滋味。
但是元墨熟睡时将被褥卷得紧，暮云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放弃了，躺在床上一脚踹在了元墨脸上，翻个身打算睡觉，转念一想，将双脚架在了元墨身上算是最后的倔强。
隔日醒来，元墨半睁开眼觉得阳光刺眼，接着又是一阵头痛，缓过一阵之后再看，旁边铺着一件皮袄，中间鼓起一团，他一时好奇，掀开一角往里面看，冷空气顺着口子灌进皮袄里，黑暗中一只脚丫蟒蛇般凶猛，准确地踹在元墨手上，随后卷起皮袄的一角又缩回去。
元墨微愣，起身再看，依稀看得出女子蜷缩成一团睡觉的模样，当即起身离开床榻，取过被褥盖在了皮袄上面，随后便打算离开。
“你先别走。”暮云从皮袄里面冒出一个头说，“你再帮我买一件皮袄呗。”暮云重新盖上了被褥，将皮袄扔在了地上，露出的手臂见冷，又迅速收回被褥里。
元墨有些疑惑，俯身将地上的皮袄拾起，忽略染上的女子异香，皮袄艳丽且厚实，看材料应该是上好的狐狸皮缝制而成，而缝制的痕迹极淡，显然是功夫极好的老师傅亲自动手，这皮袄做工非凡，不可多得的奢侈品，若是拿去卖，怕是值得百来枚银币，按照元柔的零用，攒上小半年才买得下来——那丫头惯不会攒钱，兴许小半年还不够；不过这皮袄也没什么损坏，元墨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扔地上。
暮云离开天海城里脑子里晕乎乎的，只是带了一点东西就走，原本想着一路往西，去那雪月山的天池，在幻境中了结自己，知道自己经脉尽断，不耐严寒，便将林严送的皮袄穿着了，一路往西走，不断爬山倒也的确不觉得冷，现在突然出现在酒楼里，见到这张和元昊三分相像的脸，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过既然不是梦，她脑子缓了过来，不再是昏昏沉沉的，便想要和过去的一切斩断联系，这皮袄自然是不想要留着的，本来她也不是节俭的人，不觉得可惜。
“姑娘还要继续赶路的话，这皮袄御寒能力一绝，建议你别扔。”元墨见床榻上的姑娘一头白色长发，一时间不确定这姑娘是个什么辈分，听声音的确是比他还要小，但是这头发……
“你就帮我买呗……”暮云声音里带着点娇嗔，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被褥里探出一只手，将手背展示给元墨看，“而且你昨晚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你看我的手背，你昨晚打我，我的手背到现在还是红的，还有其他的事情……”暮云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是太过害羞，将头往被褥里埋深了些，她最会逢场作戏，要不是没带银钱，倒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元墨没看清暮云的手背，他的头还有点醉酒的痛，只看到暮云的手背的确是有些红，又不了解这姑娘的性格，想着这姑娘昨日的歇斯底里，估计也是苦命人，又以为自己真的醉酒将人打了一顿，没有再推脱，“嗯”了一声便出去了。
隔了不久，元墨手里拿着一件袍子回来了，将白色的袍子递给还躺在床榻上的暮云。
“没有红色的袍子么？”暮云见是白色，又想起了洛宾程的喜好，微微皱眉。
“这是城镇里能买到的最好的袍子了，雪狐皮做成的，比不得你原来那一件，不过也防寒。”元墨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买之前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喜好。”
暮云一想还是算了，一是怕眼前人不惯着她，转头就走了；二是既然和过去一刀两断，就要忘记洛宾程的一切，不然总不能因为洛宾程喜欢白色，以后她见到白雪还要绕开走吧？穿上了新的白色皮袄，暮云从床榻上跳下来，像是新生的小女孩：“你认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