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父子交心
元怀若听了个笑话：“天下势力迭代更替是寻常，哪一方势力可以屹立不倒？危机无时无刻不潜伏在身边，只是你没有察觉到。现在，元家已经快要到那个境地了。”
“那为什么是我？”元昊没想到元怀若对兴衰变化看得如此通透，现在再想也觉得自己的问话像一个笑话，不过还是不愿沾染俗事。
“元家你这一辈里面，唯有你、元墨、元术有当家可能，你虽是武痴，但是肯学，肯吃苦，不轻易低头，虽然还不够，但是当家主绰绰有余；元墨爱好流浪，心不在元家的事情上，而在天下万物的始末上，管理家族的天赋甚高，但不是最佳人选；至于在外游历的元术，心思太重，野心太大，一个元家家主的位置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元昊却觉得元术会比他合适：“有野心之人才可以帮助元家壮大，父亲，我不觉得我比术更合适。”
元怀若抬头瞥了一眼元昊，随后仰头大笑：“孩子，侵略扩张是野蛮人的行径，只要有蛮力便可以横扫森里克，但是守住元家现在的一切才是大智慧，元术那孩子脑子灵光，但是心思不在守住家底上，他性子又执拗，若成为家主更是无人可劝得，我们元家到现在已经够了，只要守住现有的基础，森里克迟早是我们的。”
“此事关系甚大，父亲，我无法想象当我每次做出的决定都关系着元家未来时，我还可以稳重理智，也许我不合适。”元昊并非谦虚，也不是对元家完全无情，只是肩上扛着的责任关系到太多人后，不敢了。
“这些我当然知道，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立刻成为元家家主，只是要让你心里有底，然后用元家家主的标准去要求自己，若是幸运，我还可以帮你守着元家十年，若是不幸，我至多帮你守着元家一年，所以你最好要在一年之内长大，长大到面对大事不会慌乱，长大到可以为整个元家负责。”元怀若说着，隐约想起了从前。
元昊点头，以为说教到此为止。
然而元怀若意犹未尽，叫住了元昊：“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坐好了继续听。”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的错误决定会让元家有多大的损失，我要给你讲讲，元家的八大坠恶天使。”元怀若指着地宫四周墙上分布着的八个黑黝黝的洞口介绍道，“元家家主并不是说一不二的。”
元昊一愣，下意识问：“为何？”
元怀若习以为常：“元家的历史很久了，从元家来到这元都开始，就有了八大坠恶天使，最开始的时候八大坠恶天使的位置是由家族里的长老来坐，后来规矩换了，由历任家主担任，传到第九位家主时，八大坠恶天使会连同第九位家主商讨各位家主中对元家贡献最大的八位，然后将多余的一位踢出天使之列，周而复始，传承至今。而历任的元家家主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是需要经过八大坠恶天使的商讨之后才可以做决定的，包括元家家主的选择在内。”
“所以如果你未来真的成为了元家家主，不必太过担心你会给家族带来灾难，你的背后至少有八大坠恶天使给你负责。”元怀若起身拍拍元昊的肩膀，“八大坠恶天使可以活很长的时间，这一任坠恶天使里面有一个是八百年前的祖宗，而他们可以活很长的时间是由于金锁在我们元家手里。”
元怀若踱步至方才元昊修行处，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小盒子，盒子的锁已经是锈迹斑斑了，但是保存金锁的从来不是这个脆弱不堪的锁。
解开了小盒子上的守护阵法，元怀若打开了这个古老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微微闪着金光的锁头：“这个也是多年来我们元家得以传承的第二关键，金元素的本源。”
元昊走近，凝视着盒子里的金锁，突然就明白了许多事情，元素本源蕴含着极为强大的能量，想要吸收或者使用金锁都需要极高的天赋，能成为家主之人必然是有这方面的要求的，难怪元术不被考虑了。
“每一个有机会成为家主的人都会了解这些事情，但是不允许说出去，这是元家的秘密。”元怀若说道。
元昊心里还在惦记着，奇迹森林的贞应该是来源于金丝木，金丝木是木之元素的本源，金克木，元昊在靠近金锁的地方修行，无形间吸收了金之本源的能量，所以才将身上的贞化解，不过话说回来，金锁是否认可了他的天赋，这才可以被他吸收？
“对了，叫你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交代你。”元怀若转过身才发现元昊在半走神，没好气地踹了元昊一脚，“回神！说事情呢！以后你不能老是待在元都里面了，和墨儿还有元术那样，多出去外面走走，看看外面的人文风情，成为元家家主之后，这些经历对你是有好处的。”
元昊点头应好，以为可以离开了，又被元怀若拉住了：“最近北边天海城有点奇怪，你带几个人悄悄过去，查一下林家人，查到什么都把消息传回来。”
元昊又点头，以为真的可以走了，又被拉住了：“最重要的事情别忘了，我一直和你们强调的，要先确保自己可以活着回来。”
元昊最后点头，这下总可以走了吧，没走出几步最后一次被元怀若叫住：“孩子，我再唠叨两句。”
元怀若走到了元昊对面，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父子二人靠得很近：“你还记得我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吗？”
思绪飘飞到曾经，元怀若从小就教了三个孩子，元昊、元墨和元柔。从小的时候开始元怀若就在和他们三人强调一件事情——活出独属于自己的性格，所以元柔再怎么娇蛮元怀若也没有怎么训斥，元墨在外流浪多年，喜欢记录趣闻轶事，元怀若没有怪他“不务正业”，元昊痴迷于武学，不擅社交和管理，元怀若没有强迫元昊学习其他。
原本元昊以为其他的元家子弟都是这么过来的，渐渐长大了才明了，大部分的元家子弟，还有其他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从小开始就会被强迫着学一些东西，也许是武道，也许是权术，也许是通灵术，还有可能是其他东西，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不在此列，而元昊等三人就在那极少数的幸运儿中。
“生在元家这样的家族，我们注定要背负一些责任。我们比起其他人也许会更自由一些，有很多事我们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做，但是我们的人生也会有所局限，被框在这家族里，没法逃，没处逃。”元怀若心生感慨，“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会被要求着学许多东西，家主需要的制衡之术，看透天下局势的能力，发现人才和使用人才的本事，你猜猜我年轻时想要做什么？”
元昊想了一阵，实在想不到父亲有什么喜好，只得摇头：“猜不得。”
“我年轻时想要和你母亲归隐山林，顺带种种地什么的，有空的时候就去找别人喝喝酒晒晒太阳，到了饭点你母亲就来喊我吃饭，多悠闲的日子啊。”元怀若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你母亲一个人归隐喽，我还没有办法去找她，元家家主嘛，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破绽。”
元怀若想起了某件事：“你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吗？若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爱，那么结局大概就会像我这般，还不如不开始，就不会觉得舍不得。”
元昊想争辩什么，但是元怀若讲话没有留下空隙。
“再说回来，我自己是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的，也知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多幸福，所以我一直都希望你们可以快乐一些，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元家还没有倒，我都可以帮你们挡住外面的压力，让你们一直自在。”言语间淬不及防混进来几分落寞，“但是现在，孩子，抱歉了，我已经没有办法确保你们还可以过以前的日子了。”
元昊明白这句话的意味，往后他就不只是元家大公子了，还是元家家主的候选人，他要学习很多东西，渐渐地处理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一整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修行武道，也没有办法一听说哪里有高手就跑过去和别人比试，更没有办法轻易地和某个人亲近，以免自己的弱点被别人知晓……
“父亲，我需要时间考虑。”
“这我当然知道，回去吧，当你可以为了其他事情而一天不碰自己的剑时，就接近元家家主的标准了。”元怀若放开了一直抓着元昊肩膀的手，“成为家主，更多的不是得到，而是克制和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