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莽
之前墨千城没有将所谓的结局之事告诉墨痕，是因为结局和他的关系不大，至于许清语，她和所谓结局关系甚大，有些事情非做不可，即便墨千城对这个空明最喜爱的弟子也很舍不得，但是在其位谋其职，作为七剑宗的掌门不可能因为感情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你问的是谁的结局？”说话的是戒律堂的长老，七剑宗的弟子最怕的就是这位长老，这位长老常常冷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是要把人抓回戒律堂打上几板子，为人古板，极为重视规矩，对于墨痕现在的言行非常不满，语气很不友好，听着让人有一种要打架的感觉。
然而墨痕是不怕戒律堂的长老的，引云峰在七剑宗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戒律堂管不得，按照规矩唯有引云峰的主人可以管引云峰的人，别说人了，引云峰的仙鹤都只有引云峰的主人可以处置；也正是因为这个规矩，墨痕才得已继续站在议事厅里，要是其他的弟子，戒律堂的长老早就动手了，甚至不会让人靠近议事厅。
“我问我师姐的结局！”墨痕对上几个老头的目光并不慌张，这几年对外的事情都是墨痕代表引云峰在处理，胆子是练出来的，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死了。”墨千城回答道，“不止是你师姐，在座的各位都会有辞别人世的一天，谁也没有办法幸免。”
“墨掌门应该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么回事。”墨痕脚步微微往前一些，初具成人体格的身材没有办法给墨千城压迫感，反倒是让墨千城确定这少年就是窝里横，有本事用这种语气去和戒律堂的长老说话啊！
“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打算接替我的位置，所谓的结局和你不会有半点关系。”墨千城并没有忌讳七位长老都在议事厅，直接聊起掌门之位是因为这八个人都知道了所谓的结局，选定墨痕为继承人也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墨痕突然想起刚才在引云峰上师姐对他说的话，像一个掌门一样思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告诉墨痕几年后或者是几十年后的结果，墨痕会怎么样？作为七剑宗的掌门，墨痕首先要考虑七剑宗的利益，所谓预言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东西，所有的可能都要有所防备，如果预言是真的应该怎么做，预言是假的又应该怎么做，这些都需要考虑。
而墨痕作为一个弟子都想得到的事情，墨千城这个老油条会想不到？当然不会，甚至墨千城比墨痕考虑的更详细，他们对结局有了足够的准备或者计划，那么现在墨痕的质问就显得很幼稚，对于一件他左右不了的事情大呼小叫，是无能的体现。想到这里墨痕的气势便弱了下来：“如果我答应你，你能告诉我结局吗？”
在说出这句话后，墨痕突然理解了师姐的另一句话，当责任来临之时根本不会在乎承担责任者的意愿，它只是砸下来，精准地砸在墨痕的头上，不管躲到哪里都没有用。至于墨千城口中的选择，事实上并不是选择，只是责任还未到来之前让墨痕缓冲的说辞罢了。墨痕突然想：这样的走向真的很像命啊，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的前行方向。
“可以，我可以告诉你结局。”墨千城并不高兴，很显然墨痕接受事实只是因为许清语，不过，墨千城还可以再活几年，后面再培养这个继承人吧。
引云峰主殿，许清语背着七柄古剑走进主殿，大摇大摆地在钟的对面坐下，眼见钟还在垂首品茶，许清语伸手夺过茶壶，水温正好，她便将茶壶中的茶直接往嘴里倒。
“诶诶诶，这茶很难找的，你别这么糟蹋啊！”钟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搭理许清语，导致现在赔进去一壶茶，“行啦行啦，知道你把古剑拿回来了，算我输了。”
“诶——，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算你输了这个说法。”许清语很得意，在回来的路上和钟打赌，把古剑交给长老们之后，她还可以把七柄古剑完完整整的拿回来用；钟和小师妹待久了也变幼稚了，年长她十多岁还陪着打这无聊的赌，这不？输了！
“真打算自己一个人复刻七剑阵？很难的，我怕你太累了。”钟有些婆婆妈妈的，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虽然他对武道不是很上心，但是对修炼武道所需要的品质一清二楚，如果不刻苦耐劳，根本就不会有多高的武学成就，即便是许清语这样的天赋也不会。只是事情落在自己师妹身上，钟还是会心疼，他是孤儿来着，被空明收为徒弟之后便有了家，那么许清语和墨痕就是他的妹妹和弟弟，感情在，便没有办法完全理性。
“试试喽，我可是许清语诶。”许清语笑着，感受到墨痕的气息，转过头看向主殿门口。
墨痕衣衫和头发都有些乱，方才赶回来的路上太过着急，没了分寸，只想快点回到引云峰找师姐聊聊。
“师姐，我可以陪你的。”不管是下山游历还是复刻七剑阵，墨痕都可以陪着许清语，哪怕要废除自己已有的武学修为，也可以！不就是所谓的结局吗？在听墨千城将结局时墨痕便有了打算，既然按照预言里那么发展他们会走向最后的结局，那么只要他们在过程中做出改变，尽自己的全力改变结局，也许，也许许清语可以活下来呢？他们可以回到引云峰，过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们改变不了结局，墨痕，没必要为我搭上你的前程。”许清语苦笑，身旁的钟并不惊讶，在广贤城时便已经和许清语聊起过所谓结局，那是古道算的卦，虽然不知道告诉墨千城所谓结局的是不是古道，但是在某些方面结局和古道算的卦对上了，这便值得重视。
墨痕出生在天阙墨家，童年也不曾有过大悲痛之事，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后来拜入七剑宗，空明传授他武学，师姐和两位师兄对他极好，引云峰成为他的第二个家，其中师姐和他相处最多，某种情绪早已种下，悄悄生根发芽，如今已经长到了墨痕无法忽视的地步，如果许清语早早离他而去，对墨痕的打击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为什么？”墨痕问道，他无法理解许清语的心理，像许清语这种性格的人，遇到难事从来不会退缩，不管是闯江湖还是修练武道，什么另辟蹊径？什么知难而退？许清语从来都是仗着自己的实力和天赋迈过一个又一个坎。可是这样性格的人为什么可以坦然接受不久后死亡的结局，她为什么连一点反抗都没有？甚至阻止墨痕反抗，就好像结局正好是许清语所渴望的，除了这个可能，墨痕想不到其他的可能让许清语这种性格的人轻易接受结局。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许清语垂下头颅，方才和钟开玩笑的神情消失不见，剩下木然的许清语，和任人摆布的傀儡并没有多少区别，看到这样的许清语，钟和墨痕都很心疼，墨痕收到了来自钟的眼神，把嘴闭上不再言语，安静离开了主殿，从脚步声听来，情绪不太好。
又过了几天，许清语一个人到了后山的山泉处，茂密的竹林和从前并没有区别，时间在此处停止了流动般，许清语离开了三年，长大了一些，回来之后发现这里的一切和三年前并没有区别，这里还在等着她，山泉水缓缓流动，流向竹林深处，然后消失在一块巨石下，流到千水山下，汇入北方山下元都的怒卷河。
早有人等在竹林里，背对着许清语的身影显得消瘦可怜，不过并不是少年墨痕，而是七剑宗的墨掌门：“你还有机会放弃，我也可以用青空剑的，不一定是你来复刻七剑阵。”
“我们都知道了结局，所以都没有必要挣扎，不是吗？”许清语微笑，和她不一样，墨千城是有挣扎的，不过不是对许清语的结局，而是对七剑宗的结局，他已经有了计划。当然计划可以交给墨痕实施，墨千城对许清语心存不舍，所以才会有刚才那句话，不过许清语很毒，她不说什么墨千城是掌门人，还要掌管七剑宗之类的场面话，而是直接说明不必挣扎，对墨千城，再扎心不过。
“那开始吧。”墨千城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他今天和许清语在此处相见，就是要废除许清语的武学，然后许清语便可以试着复刻七剑阵了，不过地方是许清语选的，要不是许清语说起，墨千城都快要忘记这个地方了，曾经他和空明也常来这里。
“等一下！”墨痕不再藏着自己的身影，他藏着的方法还算高明，但是瞒不过墨千城和许清语，两人也早就料到这小子会整那么一出，意料之中的事情，“我要陪着师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