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无题
一身酒气的许山河上了马车就倒了,朱央央也不意外,真的认识这家伙之后才知道这小子原本也不是老实的主儿,只是这会儿许山河一半身体还在马车外面,朱央央皱眉把少年拉进马车,哪知道这一年里少年在朱央央的酒楼里吃好喝好,长了不少肉,现在居然让朱央央有些拉不动。
好不容易把少年拉进马车,也不管外面看到这一幕的晨起的居民,让车夫开始赶车。在位子上坐下来,看到少年的身形随着马车前进一晃一晃的,偏偏少年睡得贼香,朱央央反观自己,一想到谋划许久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昨夜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
心中有些气不过,朱央央抬脚在少年的身上踹了几脚,虽然知道自己失眠和这家伙没有关系,但是朱央央难得任性一些,差点一脚踹在少年脸上,瞥见少年脸上的伤痕,最后还是停下了脚下的动作,转而开始仔细打量少年的身形。
少年这两年发育得快,记得在奴隶场刚刚见到这家伙时,朱央央还是比他要高的,而现在看少年的身形,估计已经超过朱央央了,只是现在躺在地上,看不出少年长了多少。
一路颠簸愣是没有把少年颠醒,倒是赶了一天的路,朱央央刚要让侍从在一处小城镇落脚时,少年幽幽转醒,仰躺在马车上,睁开眼往旁边一瞥就看到朱央央。
朱央央比许山河年长三岁,许山河还有些稚气,朱央央却是正值芳华,女孩的特征已是显然。此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就是没有从这个角度见过,而且这丫头的裙裾离他的鼻子不远,若是深嗅一口,还可以闻到朱央央身上属于女孩的馨香,而且这个角度,许山河可以看到一小节女孩的小腿。
只是一会儿,少年的脸逐渐发烫,极不自在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朱央央爬起来,偏偏脑海里还是刚才看到的画面。朱央央瞥见许山河发红的脸颊,不由得皱眉:“怎么了?”
许山河做了几个深呼吸,心绪平静了一些才敢回答:“没什么事。”
倒也不怪许山河,少年这两年里只和朱央央这一个女孩有所交集,但是二人只是合作关系,之前即便是以朱央央侍卫的身份为伪装时,也不曾离得这般近过,更何况后来许山河去了元都,两人交集更少,而许山河在地下拳场工作,晚上工作白天睡觉的,几乎接触不到女孩。
如果忽视朱央央平日里伪装出来的脾气,她也应该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吧?许山河这般想着,转念一想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朱央央伪装之余的脾气,那他为什么会有刚才的想法?
这边许山河还在胡思乱想,那边朱央央已经下了马车,找到客栈落脚。
许山河担心再一个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赶路的几天和朱央央刻意保持着距离,这让朱央央多少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心里不断想着让自己的计划再完善一点,反思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的,这般两人没有互相打扰,让这些天的赶路变得格外沉闷。
到达起弦城的时候是一行人离开元都的二十天之后,正值下午,许山河早在进入起弦城时就下了马车,按照朱央央的安排去找人对接事务。
守在城主府门口的侍卫见到娇蛮大小姐回来,吓得一愣,都忘记行礼了。也就是朱央央心下焦急,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不然按照她原本的伪装,这几个侍卫是要受罚的。
朱央央一进门,大小姐已经回来了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蔓延传播,大部分的仆人侍卫都是有些慌乱的,天知道大小姐不在城主府的这段时间他们有多么轻松,不必提心吊胆,而前不久又传回来城主朱故才受了重伤的消息,仆人们对这位主子是又敬又怕,所有的仆人都松了口气,毕竟大小姐不在,城主受了伤,便只有两个管家在管着他们了。
城主府有两个管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更奇怪的是,一个管家姓朱,对朱故才的命令都不怎么听从,唯独对朱央央有求必应,另一个管家姓阮,对朱央央的大小姐脾气很看不上,只听从朱故才的命令;更更奇怪的是,城主府的所有人都对这件事不感到奇怪。
朱央央进了门第一个遇上的是阮管家,阮管家虽然对朱央央的行为举止和脾气很是不满,但朱央央毕竟有着大小姐的身份,该行的礼还是要的。平日里朱央央对这阮管家也是爱搭不理,潜意识里把这家伙当成了朱故才的人,刻意保持着距离,但现在既然遇到了,便问道:“阮管家,你可知晓我父亲现在在何处休养?”
阮管家一愣,弯着腰低着头让朱央央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城主大人虽然调养了十几日,但现在还是重伤之躯,下不得床,府医交待,城主大人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被打扰。”
朱央央险些想要往阮管家身上踹一脚,不过忍住了,不耐烦地说道:“谁让你说这些了?我问你父亲现在在何处,你回答便是,扯这些做什么?”
阮管家又是一愣,这丫头怎么不似从前那般好糊弄?心下疑惑,但迫于压力,还是如实说出了朱故才所在的地方。
朱央央没有停留,直接就往朱故才所在的书房走去。还来不及疑惑,重伤的朱故才为什么会在书房休养,朱央央已经一只脚踏进了书房。
只见朱故才闭着双眼靠在软榻上,在他的对面就是开着的窗,软榻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杯没来得及喝的冷茶。细细观察,好似前不久有人来过书房,是朱央央不熟悉的人,不然一旁书桌上的陈设不会变动。朱故才是一个恋旧的人,甚至到了城主府的陈设几十年没有变过的地步。
朱央央将书房的门一关,随手搬过来一张矮凳子,往软榻边上一坐,心情突然就变得沉重了。怎么回事呢?明明在没有见到眼前这个人时,心里已经满是决绝,那会儿下命令的时候可没有丝毫犹豫,但此刻见到朱故才,曾经两人相处的所有温馨便从脑海深处翻涌上来。
朱故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一些,见到眼前的丫头之后挤出一个微笑:“央央,回来啦?”
朱央央下意识“嗯”了一声,将矮凳子往前挪一些,让她和朱故才的距离变得更近一些:“朱故才,我回来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带着冷漠的气息,但是熟悉朱央央的人都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些她对待熟人才会有的语气,她是如此的纠结,一方面对这中年人深恶痛绝,另一方面对她长大的这十八年感慨良多,这十八年,一直陪伴她的只有眼前这个家伙了。
饶是心理早有准备,朱故才还是愣了一下,心里止不住的抽痛,到底还是养了十八年的丫头,但是一想到自己曾经的作为,就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朱故才自嘲地笑了,拖着重伤的身躯想要爬起来,却被朱央央制止了。
“你也不必挣扎,我陪你在这书房里面待着,等外面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朱央央还是那般纠结的语气,下意识抬起的右手像是要劝朱故才,又像是要掐住朱故才的脖子。
“看来丫头长大了,会自己做计划,也有胆量安排外面的事情了,也好,起弦城可以还给你了。”朱故才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容,但是挣扎着要下软榻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有些东西在我这里放了十八年了,是时候还给你了。”
朱央央被说的一愣,倒不是对朱故才所说的“有些东西”感兴趣,只是听他说的话,好像早就料到了自己的计划一般,那她的计划还可以成功吗?朱央央突然就紧张了起来,方才云淡风轻的不让朱故才别出去的是她,现在紧张得想要出去看看的也是她。
但是朱故才没有注意朱央央的情况,他在日月坛受的伤太重了,距离神秘人和子虚真人打斗的地方太近就是这个下场,所幸他一直都是个命硬的,苟延残喘着见到了朱央央的最后一面。他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磕磕巴巴地到了书桌旁,从书桌底下的暗格中取出用一方手帕包裹着的东西,颤颤巍巍地递给朱央央,神色之庄重绝无仅有。想来也是,外人盛传的起弦城大小姐受尽宠爱是事实,朱故才这些年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对朱央央说过一句重话,小丫头磕着碰着都要心疼好久……
被朱故才庄重的神色所感染,朱央央按下心中焦虑,接过那一方手帕,打开来看,是一支染了血的发簪。
“原本手帕也是染了血的,但是你小时候在书房里头找到了这东西,被血吓到了,当时的仆人就把手帕扔了,后来我也找不回来,就另外寻了手帕将这簪子抱了起来,藏在现在这个暗格中……”朱故才脸上是温暖的笑,实在不像一个重伤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