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土遇他人
卫九州离开了刀老的居所，想要去城主府寻找卫齐豫：她和卫齐豫早就应该离开了，但是卫九州为了陪伴许山河，向卫齐豫提出了多留几天的要求。但是这会儿卫九州找不到卫齐豫了，只在城主府找到了韩升。
“卫姑娘，前辈前几天便离开了，留下了这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韩升将手中的书信交到卫九州手里，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庄严。没有办法，卫齐豫对韩升有指点的恩惠，这些年里卫齐豫从来没有什么事需要韩升帮忙的，韩升却一直把那份恩惠记在心里，这会儿终于可以帮上忙，哪怕只是简单的递一封书信，韩升也是十分认真的。
“爷爷离开了为何不直接和我说一声。”卫九州很是惊讶，被收留之后，这些年一直和卫齐豫没有分开，要说真的分开许久没有见面，唯有刚刚陪伴许山河的半个月。
“这个嘛，卫姑娘自己看看书信便可知晓。”韩升说道。
卫九州展信：
“小九，爷爷已经老了，年少时闯荡江湖已经疲惫，如今打算回到卫城养老。
爷爷知晓你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也还有使命需要完成，许多事你不愿和我讲，那也无妨。你自去做你的事情，只要你还叫我一声‘爷爷’，即便是天塌了下来，爷爷也能为你抗一抗；在你的使命之外，有想做的事就抓紧时间去做吧，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用担心惹什么祸患，爷爷虽然老了些，在江湖上还是有些人脉和威名的。
若是累了，想要歇一会儿，可以回来卫城找爷爷，爷爷还能再活好几年呢，在卫城等着你，若是有看上的男儿，尽管拐回家来，爷爷还可以给你把把关。”
眼睛没来由的酸涩，单是一句“爷爷已经老了”便让卫九州心疼，可是印象中卫齐豫是个活力四射的老头，他怎么可以轻易就说自己老了？回想起几个深夜里醒来，看到卫齐豫坐在灯前，手里捏着一大叠的信纸，眼角好像有名为泪的花儿绽放；回想起几个黄昏，卫齐豫背手站在屋顶，目光落在远处落日处，眼睛里好像印出某个人的身影；卫九州几度启唇，好多话想要说，可是卫齐豫回卫城了，那是卫九州的计划里没有出现过的城市，最后说出口的只是无力的自言自语：“还没有说再见呢……”
收敛了思绪，卫九州起身，很快就想开了：不过是暂时分别，日后总还有相见的机会。
“韩城主，近日多有叨扰，告辞了。”卫九州向着韩升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韩升还了一礼，目送卫九州离开。
后堂转出来一个少年，望着少女的背影，很是惊讶：“母老虎怎么变好看了？”那是韩升的儿子韩震，少年团的二当家，在卫九州和许山河成为朋友之后，在平城唯一揍过的家伙。
卫九州步伐很快，出了平城要往北边去，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回过头看，发觉是熟悉的身影，收回了打出去一半的拳头，松了口气说道：“怎么不出声，就这般吓我？”
和卫九州打招呼的是一个披着面纱的神秘女子，远远看着便让人觉得清冷，说话也如没有温度一般：“你就这样离开了？他们两个，好像对你很重要。”
“他们两个”说的是卫齐豫和许山河，卫九州也明白，沉思片刻还是苦笑着回答：“的确很重要啊，所以才不舍得他们被卷进来，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见到的。”
神秘女子冷哼一声，难得有了一点情绪波动：“那老头还来威胁我呢！”
卫九州一愣，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爷爷是这样子的啦，嘴上说着随我去闯，暗地里还是很关心我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心？”
神秘女子只是“嗯”了一句，没有细说，避开了心的话题，脑子里还在回想卫齐豫和她的对话，这么些年，还没人敢威胁她呢：
“我知道你和小九关系很密切，甚至到了她不愿告诉我的地步，也知道你和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也许她在你看来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但是她是我唯一的孙女，若是让我知道你将她置于险境，卫老头不介意磨一磨曾经的刀！屠神之事，卫老头也不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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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黄昏，卫齐豫再次站在了屋顶上，往下看是卫城的烟火人间，方家的一个小伙子见到他回来了还挺高兴，追着问卫九州在哪里，得知卫九州没有一起回来，就失落地走了；往上看才能看到自己想念的人，过去那些年里，老头只念着早已被埋进土里的妻子，现在啊，念着的人又多了一个，那个小丫头总是很活泼，打小闹到大，虽然麻烦，却也给老头孤独的晚年带来了很多欢声笑语。
尽管没有血缘关系，老头却早已经把卫九州当成了孙女，那般爱，和天底下的祖辈对孙辈的爱，没有任何区别。可是爱不是锁链，不是把孩子禁锢在老头身边的借口，爱应该是放手，老头甘心站在原地，放任卫九州越飞越远，在自己的天空有自己的新生活，而不是由老头带着她走遍天下。
“丫头啊，相遇是一种缘分，咱爷俩的缘分到头喽。”卫齐豫看着天边红霞，落日的残光倔强照着半边天，可天还是不可抑制地暗下去，多像卫齐豫啊，他是那么倔强地想要留住和孙女的缘分，但是这缘分还是越来越淡……
“怎么，不是你写的信让丫头出去闯荡的吗？这会儿就后悔了？”在卫齐豫的身后，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和卫齐豫一般朝向落日残光而立。这面具见过的人不多，若是药谷的余树和上元学宫的子虚见了，倒还认得出来，这人正是重伤过百里尘归和老刀的山海。
卫齐豫毫不意外，古道看得清山海的来历，身为古道师兄的卫齐豫当然也看的清，不过卫齐豫不管雪月山的事已经很久了，也就懒得和山海动手了：“当然后悔，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活到这个年纪，早就应该知足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作为丫头的二哥，你会比我更操心她。”
山海沉默片刻：“有些事我做得，有些事我做不得。”
卫齐豫冷哼一声：“谁不是呢？”悠长的叹息，随晚风消逝在渐渐到来的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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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山河在刀老的故居里边不吃不喝，失落了两天，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把人送走的，这会儿又不舍得了。理智和情感向来分家，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但是心里难过也是真的。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打算出门买点吃的，总不能刚下定决心就饿死在了屋子里头。
有了第一次出门就会有第二次，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许山河也不再整日混在居所里头狼狈度日，出门晒晒太阳，看看风景都可以让人轻快不少，许山河也开始规划以后的路。可惜的是，原先许山河在平城熟悉的人——那些和善热情的邻居，还有……都走了，或是背井离乡，或是阴阳两隔，平城的景还是熟悉的景，缺了那些人，总让许山河有种此处非吾乡的感觉。
就在许山河快要离开平城之时，在这城里头遇到了一个不是很陌生的陌生人——朱央央。
朱央央竟然只是孤身一人，不像在起弦城时那般侍卫成群，这是怎么了，出门在外反而不怕刺杀了吗？许山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又被她抓回去这种可能，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也就懒得躲开这个人，自顾自的逛街。
朱央央发现了这个少年，原本在她的计划里面无足轻重的人，现在朱央央却想到了另一种“用途”，那她还可以放过这个少年？必须抓回去，只是现在她的侍卫都被派出去了，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只有几个暗卫，在这平城里头不好明抢。
想了好一会儿，朱央央终于想起来少年的名字，走近些唤他道：“许山河？”
“朱小姐。”许山河回她，礼貌而疏离。
“你是平城的人？”朱央央心中暗笑，这家伙两个月前还不知道这般叫她呢，现在倒是学乖了一些。
许山河若是知道朱央央的想法，怕是要变几番脸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和卫九州短暂的相遇之后，他再见到朱央央就突然有了保持距离的意识，对了，卫九州？现在脑海里又记不得她的模样了，不过那半个月里瞧着，定是很美的吧？许山河差点想要抽自己两个耳光，这才分开多久，又连朋友的面容都记不得了。
思绪还在飘飞，许山河走神得很明显，直到朱央央又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应是。
朱央央忽略了他的走神，凑近了些想低声说几句，谁知许山河立刻后退拉开了距离，朱央央再往前，许山河再退，如此几次之后，朱央央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了少年的衣襟道：“我就说几句话，又不是要非礼你，你躲什么躲？”
许山河想动手的，想起了某件事又忍住了，挣开了朱央央的手道：“你说就是，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