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愿望
何见生日的下午，他们启程回洛城，坐在候场区等车，许昭昭谢白无聊，叫上时陈三人斗地主。
何见在一旁看小说，之前许昭昭给她的那本书，网站也能看，她早上赖床的时候接着看了几章，还剩一小半，干脆打开全部看了。
公共场合，斗地主三人声音开的小，何见跟许昭昭坐，等时陈赢完一句习惯性抬头看何见时，对方眨动的眼睫水光一片，一抬头，竟是在扑簌簌地掉眼泪。
她脸上的泪痕明显，抿着嘴巴，眼睛皱着，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他。把时陈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何见掉眼泪，哪怕他从彻骨的冰冷河水把她捞出来，她也一直安慰他没事，自己没掉一滴眼泪。
许昭昭和谢白看他迟迟不点开始，抬头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眼睛红红的何见。
“我的妞，你怎么了？”
“就你给我看的那本小说啊，你不是说这是撒糖的绝世甜文吗？结果倒数几章全部爆发，直接分手，而且女主竟然，竟然意外去世了！！”
高中是爱看小说的巅峰期，何见和许昭昭也不例外，只是何见不爱看虐文，结局不好的她一律pass。有时候没买到新书，拿旧书打发时间，何见也只会看一些固定的情节——恋爱时期的情节。
何见说过，“我就想看他们热恋的地方，这样就永远不会伤心，永远心动。”
许昭昭被人推荐这本书的时候也以为是甜文，结果自己也哭惨了，那别怪她，她被骗了何见也别想跑，只是这大概都好久之前给何见看的了，她现在想起自己做的好事，没忍住笑了一声，“哦，我也看哭了，所以推荐给你。”
何见噙着眼泪，瞪她一眼。
时陈起身和许昭昭换了位置，给何见擦了眼泪，问她：“不能复生吗？”
这几年流行的古偶时陈也跟赵珊瑚一块看过，死而复生在仙侠剧里常有，因此他对一方去世的结局并没有太大感触。
何见吸了吸鼻子，“哪里来的复生，这是现代小说啊，人生短暂几十年，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时陈弯腰抱她的姿势一顿，安慰道，“小说嘛，人死不作数。”
何见乖乖伸手给他抱，嘴上却坚持，“作数，她在她的平行时空不在了，她的男主再也找不到她了。”
时陈拍拍她的背，想安慰她，“死在爱人面前就是永生，她还活在他心里。”
何见抽泣一下，接着他的话说，“那我死了你也会记住我吗？我也不喝孟婆汤，会回来找你，最多你等我十八年，我还做你女朋友。”
“别胡说。”时陈捏着她的手，语气莫名有些冷。
何见却笑，指指自己围巾下面，“别紧张，我还带着你给的平安锁呢！不会有事的。”
许昭昭和谢白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两人动作一致的摇头叹气，许昭昭说，“妞，应该还没看到大结局吧，后面还有一章，有惊喜。”
“真的？”何见确实还有一张没看，她低头划拉手机，谁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悲壮，最终对许昭昭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咬牙切齿了，“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许昭昭又皮又欠的重重点个头，笑说，“是不是，算好结局？”
“我算你大爷！”何见一下子扑到她身上，两个人看着重重的打起来，实则没听见一声响，招招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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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洛城已经将近四点，何见的父母已经打电话催过一次，在市里的饭店定了房间，给她发了包间号。
酒店和时陈谢白家里都不顺路，四个人决定在车站分开，各自打车。
站在街边等车，谢白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何见，“昭昭说了，20岁生日也算一个成年礼，所以不能跟去年一样我俩人送一份。第一次给昭昭以外的女生买生日礼物，也不太知道你的喜好，柜台里看着像你喜欢的，我就买了送你，生日快乐！”
何见笑着接过来，“谢谢，要不要我当场拆开给你个收到礼物的惊喜反应？”
谢白揽着许昭昭，“拆呗，看看喜不喜欢。”
何见把丝带解开，里面是c家当季的一个胸针，精致漂亮。何见把它拿出来别在围巾上，笑盈盈道：“非常喜欢，一会见了我干爸干妈，先帮你说两句好话，争取让我家昭昭门禁改到十点。”
谢白乐了，“早说啊，再给你买两个，给我调到十一点！”
“想得美哎！”
闲谈的时候何见一直靠在时陈怀里，这几天总是这样，两个人变成连体婴，时时刻刻要黏在一起。何见在他怀里抬头，给他看这个胸针，问他好看吗？
时陈说好看，很配她。
出租车很快来了，在街对面，电话里说让他们再等一下，等他掉个头。谢白把她俩的行李箱放在街边，手杆放下去，准备一会帮她们搬箱子。
时陈看着车一点点靠近，牵着何见的手忽然有些紧。
何见自然察觉到了，捏捏他的手指，语气娇柔，“舍不得我啊？”
时陈仍旧专注地盯着她看，维持着双手搂着她腰的动作，忽然上前半步把人更紧地圈进怀里。
熟悉的檀木香充斥在何见鼻息间，今天天气很好，不是冰雪天，有太阳尽职地挂在天上，散发着温暖又和煦的光，照的人暖洋洋的。
太阳的温暖真的能照在任何一个地方吗？
那为什么时陈还是觉得冷，他心里蔓延着彻骨的冰冷，甚至锢着何见的手臂都不敢用力，害怕让她感觉到。
唯有心跳声渐渐剧烈，一下一下，挑动着两个人的神经和心绪。
何见手抚上他的背，笑了笑，声音小小的，“这么舍不得我啊，那昨晚还装得那么正人君子？”
时陈低笑一声，何见啊，说你真单纯还是傻呢？
他的眼神逐渐被一片冰雪覆盖，在何见看不到的地方，快要将原本的柔情冻结。他声音很低，话语无比认真，“生日快乐满月，分我一个愿望，往后的每一天，都希望你开心。”
何见同样紧紧地环抱着他，她能感受到到他的低气压，但以为只是寻常的分开，丝毫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别离正在向她们靠近。
但她既然感受到爱人的一丝不安，便会把那丝不安驱逐，于是紧紧的回抱着他，两个人的胸膛和心跳都在一起。
她微微眯起眼睛，笑的咧开嘴，拍拍他的背，“知道啦，满月给你实现这个愿望！谁让你女朋友这么大方呢！”
等坐上车，何见放下车窗，跟时陈告别，“拜拜，明天见！”
时陈露出一个笑，“好，明天见。”
坦然告别，期待明日。
短暂又沉默的拥抱，时陈向已知的结果妥协。
总有人说，当一个人很爱很爱你的时候，你是能感知到一点点的，即使那人不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原本是谢白异地恋时常用来安慰自己的话，时陈本不信，现在他相信了。只要能感知到爱存在，那他不在她身边，也，没关系。
他好爱好爱她，一直都是。
幸运的是，他也感受到了她回馈给他的爱。
不幸运的是，他不能在明面上继续爱她了。
出租车渐行渐远，谢白后知后觉地看出时陈的不舍，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下意识掏出手机要把何见叫回来。
时陈拦住了他打电话的动作，刚才的不安，不舍，都随车子消失在拐角一样消失在他眼睛里，他现在很平静，“开学你如果送许昭昭，帮我把何见一块送去，多照顾一下她。”
“你什么意思？”谢白追问，“外公不是说等你过完生日再让你们两个分开？”
“去了学校他管不了我们私下见面，所以我暂时回不去学校。”
谢白心里揣着不安：“所以呢，所以你别告诉我今天何见生日，你他妈明天就跟人提分手！”
“不是明天，但明天也见不到了。”时陈已经快被绝望席卷地说不出话，他倚着行李箱，让自己镇定下来，“后天，原本说过要和她一块返回学校的，同样做不到了。”
谢白看他硬撑，内心始终不忍，忍不住问，“万一呢，万一，何见不在乎这些事情，你这完全是折磨自己啊？”
“她在乎不在乎，都是我欠她的，你让我怎么做，告诉她让她在她妈妈和我之间选择？外公说的对啊，时清霜是我妈，她做错了事，伤害了何见和她妈妈，我不该补偿吗？”
谢白无话可说，时陈别开眼，不再看车辆消失的地方，而是指了指车站里面，“你看这里面，多少分别的人。”
太寻常。
总是要分别的，他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