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爱你
过了傍晚与黑夜的交替时分，晚霞渐渐退去，青灰色的天光开始迅速变暗。
《凄美地》是何见最喜欢听的歌，她第一次听时只觉得，这好像是一首关于等待的歌。
旋律实在好听，让她忍不住多听，又觉得，这大概是一个人张扬不羁，勇敢放纵的在表达他的爱。
无人之地，唯有你来临。
它没有前奏，开始即是高潮，像是蝴蝶不经意间落在一头猛兽背上，猝不及防的冲进一个无人之地。
然后漫无目的，只知道一往无前，冲撞奔跑。
直到，被另一头猛兽找到，它的脊背上，同样落着一只蝴蝶。于是时间在此时停下来，唯有脊背上的小蝴蝶轻柔地舞动翅膀。
从此经不起离别。
“曾经这里是无人之地，为何没留下有效地址，
肆意的消息，迷失在十月，
没有音讯。
如今这里是风和日丽，等你再回来雨过迁徙，
看夜幕将近，我又能记起，你的样子，
我还记得，平坦山丘，
如今身在，开花沼泽
嘿等我找到你，
望住你眼睛，
心无旁骛地相拥，
那是我仅有的温柔，
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如此不可及，如此不思议，
让我坠落，
在这凄美地”
气氛高涨，这无疑是一场激动人心的表演，主唱大人酣畅淋漓，台下观众高声相和。
何见脱了羽绒服，灯光投射在她洁白的衬衫上，有流光溢彩的美，她站在台上，眼睛专注地看向时陈的方向。
她朝他挥手，她手上一直戴着时陈曾经送她的戒指，莹白指节上的一抹红。
时陈眼睛里，她像一束暗夜里相继绽开的花朵，美得夺人心魂。
何见唱嗨了，这首歌从头到尾都是高潮，结束的时候，更是一轮沸反盈天，这是个热闹的节日，彩带漫天，广场本就挂满了灯笼和气球，氛围到达最顶，却仍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
“嘭——”
有烟花在他们后方炸开，惊动众人。
——这才是何见原本想送给时陈的礼物。
漆黑的夜空，高悬地细碎星星和银白色月亮在空中，倏地，有一束银白色的光直冲而上，嘭嘭地在离月亮不远处炸开了花。
紧接着，紫红色的，淡蓝色的，各种五颜六色的，一朵接一朵的烟花，接连不断地在这张黑色幕布上炸响，齐齐点亮这黑夜。
绽放，末了变成细碎的星子，与天空中原有的星星一同闪烁。
城市虽禁止放烟火，但在绝对安全的条件下是可以的，何见虽然找了家里的长辈帮忙，但也是要交罚款受批评的。
这会儿，表哥放完烟花，已经已经被带去警局交罚款了。
舞台左右喷发出新一轮的漫天彩带，台下观众的惊呼和欢悦随着尖叫灌入人耳，都在嚷着小年快乐，新年快乐！
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浓墨重彩，眼前的烟花绚丽夺目，是何见爱看的，不一样的美景。她穿好羽绒服，拉着一旁高兴与乐队成员击掌的胡京虞，把舅舅同意艺考的事情告诉了她。
胡京虞乍一听还在愣怔着，而后非常，非常高兴的抱住了何见。
她话里都带着哽咽，抱得很紧：“谢谢姐姐，我今天好开心啊！”
“开心就好。”何见笑的温柔，目光扫过刚才时陈在的地方，已经不见人影。
“京虞，过来合照！”
胡京虞刚一离开，何见想去看时陈在哪，重重人影之中，一束花吸引了她的目光，在往上看，持花的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他头上落了彩带条，身上也有，花朵上却干干净净的。
“送你。”何见接了花，下一秒连人带花一起被揽入怀中。
何见微微仰着头，笑，“小年快乐，想过纪念日的愿望实现了没？今天开心吗？”
时陈微微弯着腰，嘴唇贴在她颈间，亲了亲她的耳垂，“很开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开心。”
何见抱着花，小心地拍了一下时陈的背，“不行啊，我辛苦表演这一场，你一定要比以往更开心。”
“开心，比以往二十年都开心。”
何见同样开心，激动，热烈过后，“在舞台上唱歌”这件事，已经随着这场烟花一块被绽放，然后消散，对于曾经热爱的音乐，她已经完全没有遗憾了。
她轻轻喘着气，对时陈说：“你那天不是问我为什么改微信名了吗？是鲸鱼给我改的，她说，‘千钟美酒，三万六千场，一曲满庭芳——即使只有一百年的时光，她也愿意大醉三万六千场’。”
时陈听着她说话，仍静静地，密密地吻着她，何见怕痒，身子往前缩了一下，让时陈不要亲了，她话还没有说完。
两个人松开彼此，何见垫脚把他头发上的彩片拿掉，“说完我的，说你的。刚认识的时候我没给你备注，昭昭看咱俩聊天，问我‘ea’是什么意思，我告诉她，ea——有效地址，是计算机里的一个名词。我猜这应该是你取ea的意思，但是我这人吧，就是和别人不一样。阿辰，我更想告诉你，我把‘ea’理解为——你在我这个无人之地留下了有效地址。我的记忆是一片白我很遗憾，平常装作不在意，但总是想留下些什么，然后你就出现了。十岁的时候，我去而复返，却没能找到你，并且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记了这么久，明明我记性差，是医生都认定的啊。于是我想，这应该是你和我命中注定有这个缘分，所以老天让我记着，你看，我并没有等很久，九年后，你找到我了。”
冷风里唱完歌，又一刻不停地说了这么多，何见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但她说的认真，一字一句，都微弱却频繁地挑动着时陈的神经。
于是他的嗓音也有些哑：“你怎么知道的？”
许昭昭曾说过，那件事已经算得上何见的梦魇，话里行间都是不想多说的样子，所以时陈暂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何见。
听了时陈的话，何见弯起嘴角，卧蚕随之鼓起来，“昭昭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过命的交情，自然知无不言，所以她把这件事告诉我，你不应该这么惊讶吧？”
时陈失笑，“是我没想到。”
何见环着他的腰，挑了下眉，嗔他一眼，“对我这样的，就是要有话直说。”
何见的眼睛干净深情，尤其是认真看着人时，很令人心动，时陈总是在这双眼睛里失了神。
“嗯，”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有话直说，何见，我爱你。”
周围人声喧哗，烟花还在绽放，表哥罚款交了，批评挨了，自然是要能撑过她的真情告白，还能再让她欣赏一会的时长。
她专心看着烟花，听到了时陈的告白，但仍傲娇：“爱我就爱我呗，昭昭也天天一二三地说。”
“我和许昭昭不一样，爱也不一样。”时陈目光温柔，“满月，我爱你。”
何见不说话了，专心看着烟花绽放，嘴角却高兴地要咧到天上去。
时陈还不知道她了，好听的话说一百遍她都听不腻，也不害羞的。
他本想继续说，又不知哪里的神经挑动，让他想起何见的那一句“许昭昭跟我知无不言”，脑海里两块完全不相干的记忆撞在一起，刚好凑成一个爱心模块。
时陈有些茫然，又恍然大悟般：“所以那天昏迷前，你在我手背上敲了三下，迷迷糊糊说一二三的意思，是你爱我？”
何见倏地揽住时陈的脖颈，凑上前，“笨蛋阿辰。”
“昭昭的规矩，三这个数字代表我爱你，那天是真的没力气了，才想着用这个来告诉你。”
“现在有力气了，阿辰，我爱你。”何见用脸颊蹭了蹭时陈的脸颊，然后才慢慢的，轻柔的，主动吻了时陈。
格外地缱绻细致。
四周热闹喧哗的声音不减，忽然有不一样的声音——
“落雪了？”
“落雪啦！”
“下雪了下雪啦！”
于是，时陈同学表示，还没亲够呢，怀里的小美人就把他推开看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