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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击鼓其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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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您瞧瞧这三个绣花。”

    媱嫦把那三个绣花一一放在宁浮跟前的桌上。

    宁浮拧着眉头看过去,沉吟片刻后问:“是之前猫妖案子里的东西?”

    媱嫦轻点了下头,又指着那方从吴太医手里得来的手帕:“这一方帕子是前几日太医署的吴太医那儿得来的。叔父您是知晓的,不管是猫尾还是这些绣花,上次结案的时候都没有提及,我总觉得程聿知道些什么,但他又不肯说。”

    “双枝梅花……”宁浮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沉吟良久后才道,“我不懂这些女红物件,不过双梅的话,我倒是想起件旧事来。”

    “什么事?”

    “是明德坊那位。”宁浮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她去和亲前本是先帝的家人子,本要送她去与仰西先王和亲,却不想行至边境时仰西先王驾崩,仰西内乱之下,自无人再提及这桩事。”

    “和亲队伍折返回京,先帝仁善,便以公主之尊养着她。”宁浮下意识的瞥了眼黑洞洞的窗子,“她得赐皇姓前,闺名双梅。”

    “那时你还小,自是不知道这些的。”宁浮眼神复杂,“阿媱,这算不得证据。”

    媱嫦呼吸微滞,片刻后,她苦笑摇头。

    “程聿那只老狐狸,他果真是知晓的。”

    她不知道长公主闺名叫什么,但程聿必然是知道的——三处连元芜那样的小角色都能查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褚琏。

    她收起那三个绣样,问宁浮:“叔父,长公主对您必定多加防备,有岳明在前,您万事小心。”

    “放心,我知道轻重。”宁浮点了点头,“倒是你,身处绣止府,更要万事小心。”

    “今日我去了大理寺,他们的卷宗敷衍得很,我思量着或许可以以此为由彻查大理寺卷宗,这样一来便可不动声色的查找四年前的卷宗案牍。”媱嫦轻蹙眉头望着宁浮,“阿姊说,总该是有迹可循的,不过不能让人知晓便是了。”

    宁浮沉吟片刻,道:“蒙家那小子也算机灵,不过你最好别与他牵连太深,蒙家百年勋贵,蒙舟自不会是泛泛之辈。”

    “我省得,叔父放心。”媱嫦朝他扬起嘴角,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便先走了,叔父最近不必再等我,等到查清大理寺卷宗,我再寻机会来找您。”

    “去吧,自己当心。”

    “嗯。”

    媱嫦提起酒,钻入浓重夜色中。

    她回到绣止府后,还特地去清风苑绕了一圈儿。

    她刻意放轻步子,在风声的掩盖下,任凭程聿如何耳力惊人都不可能听得到她的动静。

    清风苑内灯火已熄,程聿该是早就睡下了。

    媱嫦轻舒了口气,回到自己的白蘋阁,喝完了那两坛羌余奶酒方才睡下。

    次日,卯时。

    程聿轻皱着眉头望着校场上自行操练的骁骑卫,问:“她呢?”

    郑子石摸了摸鼻子,摇头:“大人一早便没来,不知是去了哪儿。”

    无需程聿吩咐,宋秋格外自觉的说道:“公子稍等,我这便去白蘋阁瞧瞧。”

    “嗯。”

    程聿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媱嫦便会来,结果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瞧见她的人影。

    凝眉起身,他朝着白蘋阁而去。

    院外清雅,院内却吵得厉害,辜负了这一日清幽。

    “……大人,该起了,真的,我没诳你,公子真的在寻你。”

    程聿微微蹙眉。

    已半个时辰了,竟还没把人叫起?

    他站在门外,轻咳了两声提醒门内的宋秋。

    没一会儿,宋秋出来了。

    难得在她脸上瞧见了无计可施的表情,程聿问:“还没起?”

    宋秋摇了摇头:“还没醒。”

    不止是没起身,是她压根儿就没叫醒媱嫦。

    程聿又问:“病了?”

    宋秋摇头:“应该是没有的,听值夜的将士说,大人昨夜丑时前后才回,而且……我闻着,大人该是饮了酒的。”

    “嗯。”

    程聿轻轻点头,而后行至窗边,轻叩窗棂:“媱嫦,我有事与你说。”

    窗后静谧一片。

    宋秋朝他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公子,当真叫不醒。”

    程聿轻叹口气。

    思忖片刻,他对宋秋道:“你去寻郑子石,让他把骁骑卫的战鼓拿来。”

    宋秋缓缓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程聿。

    程聿微微皱眉:“去。”

    宋秋怔楞片刻后应下,踩着雪去找郑子石。

    程聿坐在廊下,瞧着天边翻涌不休的积云,眉头微蹙。

    不多时,郑子石带着两个兵士扛着个硕大的黑漆圆鼓来了。

    “公子,”宋秋拿着鼓槌,略有些迟疑,“鼓拿来了。”

    程聿点着头:“擂鼓。”

    宋秋转头看向了郑子石。

    郑子石搔了搔鬓角,自她手里接过鼓槌。

    鼓声震碎雪花,刺得人心肝俱颤。

    鼓响了三声,宋秋叫了半个时辰还不醒的媱嫦手握长剑,一脚踢开门,连外裳都披好了。

    瞧着眼前的飞檐漆柱,媱嫦到了嘴边的点兵命令困于喉间。

    她拧起眉头,揉了揉眼睛转向程聿:“你是不是有病?”

    在她院子里擂战鼓,这命令除了程聿之外谁敢下?

    程聿站起身,看着她的方向点了点头:“嗯,我身子一向不佳。”

    媱嫦呼吸微滞。

    鼻间灌入凉风,迫使她清醒了些:“司丞有事?”

    “有,你盥洗好了来前殿。”程聿说罢,朝郑子石也摆了摆手,“鼓便放在这儿吧。”

    媱嫦瞪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宋秋立即跑来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道:“大人,冷静些,公子可受不住你这一拳的。”

    媱嫦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他以往也这般叫过你们?”

    宋秋摇头:“那倒也没有,不过我们……也不敢这时候了还不起。”

    她的表情甚是无辜,看着媱嫦的眼中多了抹笑意。

    媱嫦理亏语塞,一甩手腕,认命似的转身进屋,嘴里轻哼着:“明儿便搬出去,也免得受这样的气。”

    宋秋跟着她进门,掩上门后她轻笑着说道:“大人,您若搬出去,公子的贺礼大抵便是这面鼓了。”

    媱嫦拔刀出鞘:“杀上峰是死罪,对吧?”

    宋秋默然无语。

    瞧着……她真不像是在说笑,而且她这片刻的停顿,更像是在思考与程聿一命换一命是否划算。

    宋秋按住她那跃跃欲试的右手,顺势把她按到桌前坐下:“大人息怒,公子当真有事寻你。”

    “他最好有事。”

    媱嫦烦闷的皱起眉头,困意未消,甚是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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