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爱你
那年，秋一灵读书的劲头少了不少，每天都是秋锦红催着起床。她和孙家伟，孙嘉怡一起上学，秋一灵动作不是很快，几乎都要让他们来院子里等她。秋一灵也不再总是考班级第一了，成绩一下子降了五六名。后来因为孟旭的一通电话，她说，她想他了。孟旭当时只是开玩笑地说，那你就好好读书，考来我这就可以见到了。秋一灵听了进去，也上了心。她的心里有了盼头，又开始找回了那份热血了，每天都很用功地读书。
可是。
后来的那一年很不幸。
秋一灵四年级上学期上到快期末的时候，秋锦红生了一场病，发了高烧，还三天都不退。秋一灵当时吓坏了，她想告诉孟旭，但秋锦红不让，因为孟旭当时在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秋锦红担心影响到他的考试。
秋一灵当时很害怕，以为她撑不过这一次。每次去医院看她，秋一灵的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秋锦红告诉她，人的终点就是死亡，这是人不可能更改的宿命，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
秋锦红说——
要笑。
人笑起来才好看。
眼泪是珍珠。
不可以随便流。
还好。
后来是她在镇上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才好。秋一灵的心思才重新放在了学习上。
那时学校有一场诗歌比赛，秋一灵报告参加了，主题是关于亲情的。
医院的经历给了她很大的启发，她想了一夜，最后决定写——
爱的痕迹
爱是阿嬷在我衣服上细心补下的一针一线。
爱是阿嬷口是心非说自己不喜欢吃而留给我的那些美食。
爱是阿嬷坐在芒果树下看着阿公的遗照偷偷流下的眼泪。
爱是不管我多大了，都有在阿嬷怀里哭的权利。
爱是我在阿嬷的眼中，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爱是我知道你爱我，我会更爱你的决心。
爱是我无数次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都说不出口的那一句——
“阿嬷，我爱你。”
这世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世人忙忙碌碌，只为口袋里有那碎银几两。
爱在何方？是否有被遗忘。
不，没有。
人是有心的。
爱由心生。
爱在我的心中。
爱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世间美好，从不缺少爱。
爱无处不在，
是我们没发现爱。
有的人的爱光明正大，
有的人的爱默默无声，
有的人的爱远在天边，
有的人的爱近在眼前。
爱没有定义。
心中觉得那是爱，那便是爱了。
和爱我们的人在一起，
每一处都看得见爱的痕迹。
她得了一等奖，但是也没告诉秋锦红。医院的那一段时间，她似乎成长了不少。
秋一灵后来在暑假里趁着孟旭回来，不停问他学习上的问题，也努力读书，她的成绩也一直保持很好，和孟旭读小学那会一样好。
秋一灵四年级的时候，蔡雨婷结婚了，对方是隔壁村的一个木匠，家里条件还行。秋一灵去吃了她的喜宴，本应该是很开心，但她却好像闷闷不乐的。那天晚上她和秋锦红躺在芒果树下的躺椅上休息。
她说:“为什么阿旭走了，婷婷姐姐也走了，怎么我长大了，身边的人都走了。”
秋锦红说:“没有谁能做到陪伴我们一生，其了我们自己，其他的人都只是过客而已，我们一生都在不断长大，不断遇见，不断分开，更多的是遗憾，是不甘，是不舍。”
秋锦红说:“成长是要有代价的。”
她说:“要是不长大就好了，我一点都不想长大。”
秋锦红说:“有些事是生来就是要锻炼打倒我们的，我们要做的就是积极去面对。”
成长是我们不可避免的。
就像生老病死一样。
可是成长的意义又不是失去。
时间再慢些好吗？
我想看清你的模样，把你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我一辈子都不想忘记你。
秋锦红肉眼可见老了不少，皱纹多了，白丝多了，行动没以前快了。
时间在走，我们慢慢发现，它带走了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秋锦红说——
那些我们失去的，都是被时间带走的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没必要为些过多伤心。
失去对我们无利的人或事，我们要感谢上天。
感谢上天带走了他们。
失去对我们有利的人或事，我们也要感谢上天。
感谢上天让我们曾经拥有过他们。
那年六年级毕业，秋一灵十三岁。
如她所愿，她也终于考到了孟旭的那所初中。
那年。
孟旭十八岁。
孟旭高中是在平北城读的，他因为数学竞赛成绩十分突出，在参加平北城的一次竞赛后，直接破例被平北中学留下来读高中了。
平北城在当时是教育系统最好的地方了，教育资源十分丰富，那里的高校也很多。
高一很忙，压力也大。
秋一灵初中三年来都没见他几面，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
秋锦红也独自一人在芙江村，不过还好村里热闹，她会和别人一起聊天，一起打麻将，过得也不无聊。
秋一灵一开始其实是不想离开芙江村的。
秋锦红说了好久，给她不停洗脑，她才走出说这一步的。
她说。
人总要长大的。
外面的世界很大，芙江村只是这个世界一个特别特别不起眼的小村庄。
人不能做井底之蛙。
我们要放得下，才拿得起。
外面的世界有不一样的风景，我们应该出去闯一闯。总要学会接受新事物吧。
别担心，累了回来找阿嬷，我会在你身后的。
终于，秋一灵要读高中了。
她变稳重了一点点。
她的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有一个念头，她想去到有孟旭的地方，那样会更安心一点。
可惜命运不如她的意，秋一灵的中考成绩没能在市内排第一，所以也就无法被平北高中录取了。
秋一灵只好继续留在原地读高中。
这三年里，她几乎用尽了全力在学习这件事上。
晨曦的第一阳光是落在她身上的，夜里的最后一缕月光她也是见过的。
她经历过被数学题困扰后了好几个小时的痛苦过程，经历了单词总是记不住的烦恼，也经历了考试成绩总是到达不到自己的预期的难过。
春去秋来。
夏炎冬冷。
星光不问赶路人。
学习这条路要想走好，那一定不好走。
她比别人付出的还要多。
因为她有梦想。
因为她想实现梦想。
因为秋锦红说过，有些错过，就是永远了。
天将破晓。
意气风发。
她还是那个追星星的女孩，在月光下，她付出了更多别人不知道的努力，只为了离星星更近一点。
读书的深夜，是一首属于秋一灵自己的月光摇篮曲。
还好。
努力是有回报的。
秋一灵终于如愿考上了平北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她差点要哭晕过去。
秋锦红也跟着喜极而泣。
还给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美食。
那年过寒假后，她就二十岁了。
孟旭已经在平北城买下了一套房子，他大学读的专业是计算机，现在在读研究生，然后已经在外面和同学开了一家游戏公司，还算顺利，做得不错，在平北城也是小有名气。
这年孟旭二十四岁。
还是少年模样。
居高临下。
年少有为。
不缺钱。
不愁吃。
也不愁穿。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成功的人，却总感觉生活少了些东西，至少，那些成功并没有让他感到骄傲和快乐。
孟旭买的房在平北大学的附近，不算远，两个地方之间，坐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了，而孟旭的房子在这段路程的中间。
暑假的末尾。
孟旭比秋一灵早几天去了平北城。
秋一灵刚来平北城的那一天，是孟旭去机场接她的。
那是她第一次来平北城。
平北城在那时候是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了。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一到夏天，她就最爱穿裙子。脖子上挂着一条珍珠项链，尽管她很白，但珍珠项链还是很显眼，她的眼睛比以前大了点，如同一弯新月，又隐隐有海水之蓝意，清澈见底。机场里是有风的，吹得她衣衫飘动。
孟旭是简单的休闲穿搭。十多来年，他的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身高了，他现在已经一米八八了。一张脸如同往日那般帅气，一身衣服也掩不住他的英姿，天生一副桀骜不驯的气质。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几眼。
秋一灵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是有点紧张的，也不知道在慌什么。
不过她还是带着行李向他跑了过来。
孟旭接过她的行李:“慢点，急什么。”
孟旭长高了，秋一灵才一米六，只能抬头才能看见他的脸。她眺望了一下机场，这场面她从来没见过。机场很大，人来人流，人流量也大，她下意识问了句:“你这些年平北城的生活怎么样？”
“还行。”孟旭走得有些快，注意到秋一灵急匆匆的步伐才慢下来了一点。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他低头看着秋一灵:“先去找了餐厅吃午饭吧？”
“好。”
孟旭是开车来的，把行李放在了车后备箱后，他就开车去了。秋一灵坐在后排，望着驾驶座上的他。
时间真快。
他都二十五岁了。
他长高了很多，秋一灵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在他面前无理取闹了。
“孟旭。”她出了神地小声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听得见:“嗯？怎么了？”
秋一灵这么回过神来，瞥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吞吞吐吐地说了句:“你又变好看了。”
孟旭的笑容让人不禁回想起过去:“阿灵也是。”
她问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肯定很多你爱吃的，阿灵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定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