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娶妻
大清早,敲锣打鼓的声响一阵接一阵传出,邯序亭跟江傅出府门一看,是宣府的迎亲队伍,许多围观的都纷纷讨论宣府娶的怎是侧室?邯序亭也接到过婚帖说今日黄昏是宣年迎娶春阕县主为结发嫡妻,怎么突然变为了侧室?
成亲队伍并不华贵,最多的体面只有八抬大轿。
到了宣府,新娘下了花轿,穿着粉红嫁衣,却从正门进了宣府。众人惊叹,这是正妻吗?当真是春县主吗?宣府没有客宾,大抵是都没想到宣府调换了时辰。
“郡主殿下,您进去瞧瞧吗?”江傅一脸笑容,如花盛放般,邯序亭垂眸,摇摇头,她没心情看这场闹剧,就算是黄昏正常举办,她也不想去。
江傅有些感慨,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郡主殿下,宣年钟情之人,您听说过吗?”江傅对邯序亭打听道,宣年如此不待见春阕,就算春府比宣府位低,那总得看在世交的份上扮扮表面吧?
刚刚宣年接亲时一脸憔悴,苍白,眼眶湿润,与他平时花花公子的模样完全不符。
邯序亭笑了,江傅跟宣年果真不熟,这事儿传的满京城谁不知道?或者说江傅不愿出门打听些什么,“听说过,碍于宣府颜面,我们大家从来没提起过。”
“宣年钟情只有一人,春阕的三姐,庶女春蕊,今日黄昏,不知是否要迎娶春蕊进府为侧室……”这是邯序亭的猜测,可能也是现实,江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明白宣年不喜欢春阕,但怎么也没想到宣年会给一个侧室这么大的体面,春蕊,该多得宣年欢喜啊……
“最近天儿还是有点儿凉,我有些风寒,婳儿,去请訦郎中吧。”邯序亭吩咐身旁的婳儿。
婳儿应声,邯序亭又望了望宣府,随后回了邯府,江傅跟了过去。
訦晏,訦郎中来了,江傅上下扫视了眼訦晏,高挑秀雅的身材,五官刀刻般俊美,宛如冬日临寒独自盛放的梅花。
訦晏为邯序亭把脉,点点头:“无妨…郡主殿下只要好生休养,便能痊愈。”訦晏声音细小,绵延,温雅。
邯序亭没有说话,点点头,訦晏收拾了东西,给了邯序亭一张药方,刚要走,邯序亭叫住他,问道:
“訦郎中,你为我医治多年,最近我好似见了陌生男子不再感觉厌恶,这是怎么了?”
“…大抵是找到了解药罢……”訦晏看了看江傅,邯序亭知道訦晏说的那个“解药”,是江傅。
訦晏说完便走了,江傅坐到邯序亭身边:“郡主殿下,您还好吗?”
邯序亭有些晕,扶住了桌子,江傅下意识扶了一下,“郡主!要不要去床上歇歇?”
邯序亭点点头,江傅把她扶上床,邯序亭纤细的手从枕头旁拿出一支笛子,是前几日江傅的那支笛子,邯序亭递给江傅,莞尔一笑:“你有心情吗?吹笛子的心情。”
江傅接过笛子,会心一笑,邯序亭道:“就前几日那首曲,好听的紧。”
江傅开始吹笛,笛声扬起,似那高山流水般清脆,似花般婉约,似飞鸟般自由,洗尽尘俗,邯序亭愣神了,她看着江傅,好美,真的好美。笛声,好静,好美……
邯序亭陶醉了,
“阿亭,可好?”一位男子清雅的声音不断在邯序亭的耳边循环,邯序亭眼前出现了一张脸,干净,一拢红衣,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拿着笛子,碎发飘着,笑眯眯的,容情似水的,他站在桃花树下。邯序亭心里那个人。邯序亭想到这个男子,她眼眶红了,又想起他了。
曲子停了,邯序亭迟迟没有回神,“郡主殿下,可好?”江傅清爽的声音响起,将邯序亭拉回现实。郡主殿下?对啊,他是江傅啊。
何易惗,郡公的庶子,当年体弱而亡,如今邯序亭已经20了,何易惗亡了六年了……这六年,因为何易惗的死,邯序亭患病,对世上男子厌恶,唯独喜欢那张脸,他那张脸,何易惗那张脸。
“好、好啊,易惗知我心…”邯序亭反应过来“哦…不,我…”
江傅知道何易惗,毕竟当年名声响彻京城的何易惗,江傅不管邯序亭喜欢何易惗还是喜欢江傅,在他心里,只要他平安,只要他自己可以平安,并不是他自私,他对邯序亭没有多少情感,对家人…
“易惗知您心,真好,”江傅放下笛子,起身,“郡主,在下告退。”
邯序亭心里七上八下,江傅,真美。
“江傅,你穿红衣,真好看。”
邯序亭突然说这话,江傅一回想,他们大婚之夜,邯序亭也曾说过,他穿红衣,真好看。如今的真好看,纯洁无瑕?当真是江傅的那一拢红衣好看啊?……
“郡主殿下喜欢啊…在下这就去换。”
“为什么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郡主殿下何必明知故问,您,我惹不起,我去换了。”江傅在陈述一个事实,邯序亭,他真的惹不起,邯序亭是邯路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尊贵的安吉郡主,国公的嫡长女,他怎么惹得起?
邯序亭没说话,她心里的何易惗,没有江傅这般听话。
“不许去!”邯序亭喊道,江傅果断停下脚步,既然邯序亭不让去,那就不去了。邯序亭见江傅停了步子,“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啊?你不该这么乖!”
“不该吗?那么我该怎样?”
“你该反驳我,你不是玩偶,阿惗从来不会做玩偶!”
江傅点点头,垂下眼,朝邯序亭跪了下去,“在下错了,在下以后改,尽量改的跟何郎君一般。”
“…”江傅意识到了什么,没等邯序亭下令,他便起了身,“对啊,何郎君怎会轻易下跪,在下…唐突了,告退。”
江傅不想待下去,一分一刻,他实在不想面对面邯序亭,他不敢,他现在顶着的…是他自己的,还是何易惗的那一张脸?突然好恶心啊,他的那张脸。
黄昏——
天啊,果真一阵敲锣打鼓的喜庆的声响,邯路带着邯序亭跟江傅去了宣府,邯序亭本来不想去,可是看在邯路的面子上,也是去了,不错,娶的是侧室,从侧门进了宣府。
“爹,一日娶两人,辰时那位是嫡妻,这位是侧室,都是春府的吗?”邯序亭问邯路,邯路回答,“对,辰时的是正室春县主,春阕,现在这位,是春府的庶三女,春蕊,给了她正室的体面。”
的确,春蕊进府穿的是正红的喜服,这不是胡闹吗?邯序亭当真有些搞不懂。
“江傅,”邯序亭把手搭在江傅胳膊上,“扶我去医馆,找訦郎中,我最近头痛。”邯序亭不想看闹剧,她对这对新人不感兴趣。
“…是。”
医馆生意还不错,药味很浓,訦晏见邯序亭来了,上前搀扶,江傅放开手,訦晏扶着邯序亭到了一个小单间,把了把脉,“最近不要吹凉风了,以前开的药方坚持吃…我再给您开新的……”
邯序亭笑笑,“江傅,你出去等着。”
江傅应声,行了礼走出去。
“訦晏,我问你,江傅是解药,因为他有着与阿惗九分像的脸吗?”
“……大抵如此。”
大抵如此?就是如此,在邯序亭心里,江傅到底重不重要?她也糊涂了。
邯序亭走出医馆,轻挽住江傅的胳膊:“走吧。”
江傅没有闪躲,邯序亭想干什么,那就让她干什么吧,他说什么,也不算。
夜晚
夜晚时,江傅果真穿了一身红,邯序亭看着早已入了神,红了眼。
“郡主,好看吗?”江傅用他那清澈的声音问邯序亭,邯序亭不用自主地点点头,“好看啊……”
邯序亭看呆了,何易惗,不就是这般模样吗?
“郡主啊,我是玩偶,我不像他。”
江傅喜欢的,是白衣……
邯序亭回过神,哦,江傅啊……邯序亭没说话,只是又上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江傅,他是江傅,是独一无二的啊……
“罢了,早歇息吧。”邯序亭没多说,只是淡淡的关心了一下,当真是敷衍,邯序亭刚要走,江傅再次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道:
“郡主,我是玩偶,我不像他。”
江傅那只握住邯序亭的那只手慢慢滑落,不说了,邯序亭走了出去,江傅心里莫名有一种悲伤感,感觉失去了,却又没失去,好难受……
……
翌日
“夫人,妾,妾真的没有偷!”大清早,春蕊跪在春阕身前,解释着什么。春阕一脸不屑,她可不听春蕊的解释,一口咬定就是她偷的,“够了!不必多言,你竟敢偷本夫人的步摇,你可知,那是皇后娘娘赏的,你竟敢偷!”
春蕊一脸委屈,抬着头,望着春阕,春阕坐在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一声,“你别以为宣年护着你,你要搞清楚,我,才是嫡妻!”
“来人,侧夫人品德有损,行偷盗之缺德之事,按家法,拖下去,杖责三十!”春阕坐在主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终于可以看好戏了,她可是嫡妻,就算宣年不护着她,宣老爷也总该护着她,她有护盾,她敢如此嚣张。
令她没想到的是,竟有几个春蕊的贴身奴婢挡在春蕊身前,直挺挺地看着春阕,“夫人,你不可以诬陷我们侧夫人,要是让宣爷知道了…宣爷不会轻易放过你!”
“好啊!你这一个小丫头也敢对我这般无理!来人!来人!也把这个小丫头拖下去,杖责三十!快去啊!去!”春阕气得脸通红,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也敢对她这么说话,不想活了吗?故意找死吗?春蕊,抢了她春阕的风头,她可咽不下去这口气!她可是春阕,圣上亲封的县主!
几个算听话的下人果断把春蕊跟那个小丫鬟拖了下去,一大板一大板的打下去,
“啊!啊!夫人!我没偷!啊!”春蕊一边忍痛叫喊,一边解释,春阕丝毫没有听她说。十五下了,春蕊被打的都快断气了,奄奄一息,脸色苍白,鲜血淋漓……
“放肆!都给本爷滚!”春阕被这一喊,吓得打了个哆嗦,探头望去,宣年回来了,他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午时才回吗?
下人见宣年急匆匆地赶过来,谁也不敢再打下去,纷纷退下,春蕊的那个丫鬟已经一命呜呼了。
宣年身后跟着春蕊另一个贴身丫鬟,一看便是她去告状了。
宣年等不及了,跑过去查看春蕊情况,“蕊蕊,蕊蕊!”春蕊意识模糊,她要晕倒了,“宣年,我疼……”春蕊用尽力气回了宣年,她晕了,晕了……
“快!快!去请医!最好的!去啊!去!”宣年急忙吩咐着。
宣年愤恨地瞪了一下春阕,眼神愤怒,此时无声胜有声,宣年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藤椒苑
一位白胡子医者走出来,宣年坐不住了,冲上去问:“我家夫人如何啊老医者?”
春阕听宣年对春蕊的称呼,夫人?本该是她的称呼!春蕊凭什么抢走她的一切?!
医者不慌不忙地点点头,淡淡一笑:“宣爷大可放心,已经让下人涂了药,我开了药方,只要让侧夫人按时服用药物,均可痊愈。”
宣年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瞬间消失了,谢过医者后便坐在春蕊的床边。
春阕站在春蕊床前,看着她苍白的脸,春阕不由感到幸灾乐祸,她知道,等到宣年想起她时,迎接她的是毒打?毒骂?还是一颗永远冷冰冰的心?
宣年看了眼站在春蕊床前的春阕,叹了声气,“你为何坚定认为是侧夫人偷了你的步摇?”宣年语气平稳,缓和,春阕有些惊讶,宣年竟然没有开口破骂。
“……”春阕跪了下去,低着头,垂下眼皮,她该怎么说?难道要说故意污蔑春蕊,故意要找茬吗?“是我唐突了,宣爷要打,还是骂?”
宣年被春阕这一举动惊住了,她竟肯轻易下跪?传言不是说她死都不会认错的吗?
“罢了,宅院内斗,也少不了,仅此这一次,以后若你再敢动蕊蕊,本爷绝不轻饶。”
春阕不可置信地看向宣年,“爷不责罚妾身?”
“罚,那就罚你照顾蕊蕊到痊愈,”说完,宣年起身,走过春阕又停下,“我走了,好好照顾蕊蕊。”
春阕福身:“妾身恭送爷…”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