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陪伴
栖真把两个孩子领回去,沿用同番说辞,让蓝心收拾两间厢房,一人一间安顿下来。
萤蕊宫尊她为主,她要怎么安排无人敢嚼舌根。所以晚膳时栖真直接让两个孩子和她同用,蓝心在一边伺候道:“姑娘心善,对他们真好!”
栖真淡淡道:“这次去大宫受了神明照拂,越发觉得要广撒善缘,多积德行。他们那么小就没了家,怪可怜的!能碰上也是缘分,我瞧着投眼缘便带回来,宫里多两个孩子也热闹些。”
蓝心道:“瞧粉雕玉琢的,难怪姑娘喜欢!要让卓姑姑安排差事吗?”
栖真挑着鱼刺:“不,他们要愿意就跟着我读书写字,不愿意,在宫里自个儿玩。”
蓝心自以为明白了。
她家姑娘向来谨小慎微,从不行差踏错,可自太子回宫她就像变了个人。听说孩子是太子买来的,蓝心揣测,只怕她家姑娘将人带回自有深意。待会儿要好好跟卓姑姑说一说,对孩子放宽些,他们背后站的可不止萤蕊宫!
“另外让卓姑姑改几套常服,他们穿的都不合身。厢房里翻一床厚被备着,转冷了,晚上睡觉别冻着。还有他们爱吃什么,记下来明日让小膳房安排做,在外那么久都饿瘦了。以后做菜都像今天这样别放盐,要调味用卤汁打底。你先去厢房那边看看,都打扫干净了没有。”
蓝心一一记下出去了。
栖真这才给两个孩子夹菜:“吃得惯吗?”
小包子笑眯了眼:“好吃!”
冀望点头,有点不敢看栖真,只顾低头扒饭。
终于无所顾忌吃个饱,栖真带他们散步,介绍萤蕊宫各处居所,待天暗下才带他们回去厢房。
栖真坐到塌上,对冀望招招手。冀望往前一步,栖真笑了,再招招手,他才敢站到面前。
栖真问:“会写字吗?”
冀望摇头。
栖真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没关系,我教你。等你学会写字,可以把想说的写下来,我们能明白你的意思。”
小包子一进厢房也明显放松下来,这边摸摸,那边看看,听栖真这么说,凑上来献宝道:“我会写字,我可以教他!”
栖真撸撸小包子脑袋,问的却是冀望:“什么都不记得,又在一个陌生地方,怕吗?”
冀望张了张嘴,眼神闪烁,最终只是拘谨地点点头。
无论他是谁家小孩,小小年纪遭此变故,总归担惊受怕的。
栖真温柔道:“抱抱好吗?”
冀望瞪大眼,一幅吃惊模样。栖真趁他愣神,抱起他放到腿上,圈进怀里,像老外婆摇着小孙子般哄他:“我们小冀望要好好的,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玩耍,好好读书,伤心了就大哭,开心了就大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可以表现出来。等你长到十六岁呢,就出宫找你爹爹娘亲!让他们瞧瞧,你长得多好看,身体多健康,你爹娘肯定欢喜得合不拢嘴。”
说一句,拍一下,说得很慢,拍得很柔。
冀望僵了一会儿,慢慢放松,忽然迸泪,小声抽泣!
小包子也绷不住了,爬上软塌从背后抱住栖真,哭道:“我也要抱!我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也想妈妈,我要妈妈,我要、要原来的妈妈!”
栖真眼眶一热,反手拍他:“你们娘亲虽然不在身边,但心里都惦记你们!天天想你们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平平安安。不想让娘亲担心的话,每天早上醒来就跟自己说一句:我会好好的!好不好?”
两个小朋友一面哭一面点头。
栖真拿帕子给他们擦泪:“好啦!两只小猴儿浇花吗?我都要被你们眼泪浇湿啦!”
小包子抽抽噎噎:“明天早上你头上就长花了!”
栖真笑,一人刮一个鼻子。
栖真倒了热水让冀望洗漱,帮他铺好被子,看着他脱衣上床。冀望也像敞开了胸怀,不再时刻紧绷,也会看着栖真笑一笑。栖真念着儿歌,直到他闭眼,才把床帘放下,带小包子去隔壁厢房。
小包子一进房就问:“冀望真能在十六岁找到他妈妈吗?”
栖真理所当然的样子:“没什么不可能。”
小包子很较真:“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栖真帮他洗漱:“人嘛,总要有希望!他要相信十六岁能见到爸爸妈妈,现在就会乖乖的呀,对不对?”
当初掉落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孤立无援和惊恐万状,她一点不想两个小朋友也体验一回。她能做的太有限,只有安慰和怀抱免费。
“这布好硬啊,还不如家里的洗脸海绵。”小包子擦着脸,嫌弃那布巾:“可他到了十六,还是没有找到爸爸妈妈的话不是很难过、很失望吗?”
栖真道:“是会难过一会会儿的,可那时他长大了呀。”
长大了,就懂事了,坚强了!
小包子洗漱完,在床上滚了一圈:“啊呀,好硬!”
栖真道:“没有家里的席梦思软,可是睡硬板床对脊椎好!习惯就好啦。”
小包子委屈道:“好吧,可是真的现在就要睡觉吗?不用做奥数,不用读英语,这也太早了吧!”
“我还想你参加高考呢!”栖真拍他屁股道。
小包子眼睛眨巴眨巴地瞅她:“我还能参加高考吗?”
栖真一顿,慢慢泛出笑来:“当然能!以前带你去芬兰看极光,我们也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那会儿你会担心自己参加不了高考吗?”
“那时候我们坐飞机去!”小包子问:“现在我们坐什么回去?”
栖真歪头想了想:“现在嘛,一定也有一架飞机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嗖一下,就能把我们带回去了,我们一起把这架飞机找出来好不好?”
小包子重重点头,觉得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是不是等我们回去,你就变回原本样子了?”
栖真轻咳一下:“那肯定啊!你妈貌美如花,是现在这肉体凡胎可比的吗?等回去了,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你上学,我工作,我那个游戏还等着官宣呢!”
小包子钻进被窝,眼睛闪亮,没有半点睡意,拉着栖真的手枕在头下:“冀望的目标是长到十六找妈妈,我的目标是找一架回去的飞机,没找到之前呢,就先玩个角色扮演游戏,是这样没错吧?”
“太对了!”栖真在他额头亲一口:“今天还顺利吗?”
“顺利啊!我早上醒过来就看到冀望了,吓死我了,他就坐在旁边盯着我看。我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后来那个太子哥哥来了,问了一堆问题,才发现他不会说话。还有一个老是笑的哥哥,嗯,现在我比较喜欢这个爱笑的哥哥啦,他说我们是太子买回来的,让我们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他说的事情,然后就带着我们飞出去又飞回来,然后我们就去一个屋子那里扫地,然后你就过来了。”
“飞出去又飞回来?”
一说到这个,小包子激动起来:“太子哥哥拎着我,爱笑哥哥带着冀望,就像火影忍者里一样,跳到屋顶上跑了好多路。我都吓死啦!”
“你们跑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就是跑了好多路,最后从一个墙上跳下去。那个太子哥哥就不见了,爱笑哥哥带我们走回来的。哇塞,那真是过山车加蹦极,快得吓死人!他们是忍者吗?!”
把他们悄无声息带出宫,再让戦星流一个人带他们从宫外光明正大走回来,好造成一个两人是从宫外来的假象吧!
栖真揣测着,到底被小包子的童言童语逗笑:“他们不仅是忍者,还是仙侠高手!”
“什么是仙侠高手?”
“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抬手念念口诀,就把人打得屁滚尿流的绝世高手!”
“哦,所以你昨天说太子哥哥很会拆房子,就是因为他是仙侠高手?”
栖真一噎,重重点头:“他很凶的,你记着,以后看到他绕道走!”
小包子说:“他凶你了吗?是不是像你凶我一样打你手心了?”
“额……”栖真找补:“……也没有这么凶。”
小包子眨巴着大眼睛:“到底凶还是不凶?”
栖真拍他脑袋:“你管他凶不凶!”
小包子道:“我当然要管啊!他如果欺负你,我就不喜欢他了,我要上去打他!”
栖真摸了摸小包子颈间的疤,那是他在幼儿园和人打架留下的缝针疤痕:“太子哥哥很讲道理的,放心!”又把他塞进被窝,掖好被角:“在这里不叫妈妈,得叫娘亲,可你绝对不能当着别人面叫我,妈妈和娘亲都不行!”
小包子挤眉弄眼地来了一声:“啊,娘亲!”
栖真笑:“睡不着就背英文,从葛底斯堡开始!”
小包子只好闭眼:“fourscoreandsevenyearsago…。”
兴许是妈妈陪在旁边安心了,wecannotconsecrate还没背完,房里就没了声音。
栖真吹熄烛火回寝殿,等蓝心伺候完退出去,便脱了衣服泡进隔间的浴桶里。
冷水浸体,她彻底让自己放松下来,闭眼摒弃杂念,专注去抓体内神识。
最近越发能支配燥热了,能引导其升腾,也能使其熄灭。虽然不是次次成功,但照这进度,兴许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彻底控制,再不用泡冷水了。
世事就是如此,但凡跌到谷底,只要挺过来,之后总是一步步越来越好的!她把小包子找回来了,还能控制自己神识,她的出宫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每件事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
栖真靠着浴桶叹气,是的,每件事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除了……。
“你想把两个孩子领回萤蕊宫?”
“是!”
“好!”
“你带回去吧。”
“去吧。”
他让她去吧!
…………
栖真靠着软塌剥荔枝,雪白的果肉衬着雪白的手指,一颗颗剥好放到碟里。
冀望端端正正坐,小口小口吃,小包子在塌上上蹿下跳没个正形。
蓝心在门外禀:“姑娘,柳部像和常部像来了!”
栖真让两个小的出去玩,招呼两人进来坐。
柳絮回塌上一坐便嗔道:“姐姐好几日不出萤蕊宫,原来是有人陪呢!”
栖真笑道:“我也是闲的无事,两位妹妹今日怎么同路?”
常璐坐到蓝心搬来的凳上,挥了挥手巾,不屑道:“哪里同路,我出宫晒太阳,正巧遇到柳部像,闲得无聊才过来。”
柳絮回不理她:“快到戌月下旬了,姐姐是不是准备回家祭扫?”
司军夫人九月二十九病逝,是以每年九月下旬,沈兰珍都会回府祭母。栖真点头:“再过五日便动身。”
“要早些回来啊!”柳絮回道:“记得帮我带陈林街的烤包子,五十个!”
如果可以栖真真想帮她带,现下只是笑笑说:“不怕吃胖?”
柳絮回呵呵:“我还想吃胖呢,你看,老不长肉。”说着捏捏腰间:“姐姐你也是,多吃点才好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啊!”
栖真惊吓:“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