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试
第二日辞别栾府，大部队往东海去。
栖真以为越往东城镇越小，到了海边估计就是个小渔村。没想到这个叫锦驰镇的港口却是个热闹的大镇，穿梭着渔民船工，沿着长长海岸线形成集市。隔得老远便听到叫卖声，举目望去，码头上船只林立，其后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锦驰镇接到传报，早备好船只，船工伙夫一应俱全。栖真一行傍晚才到。叫史老二的船长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现下开船，到离岛也过放闸时间咯。船停港口还稳咯。不如仙家们在船上住一晚，明日一早开船咯。”
相胜对九部相解释：“锦驰镇都是小船，只能走近海。明日我们到了离岛换出海的大船。离岛那边每日戌时闭闸，现在过去上不了岛，船夫建议我们今晚在此稍住。离岛浪大，船进不了闸只能舶在海上，不如这边安稳。”
相胜都这么说，其他人自无异议。随从们把行李运上要登的船。栖真上去转了转，果然船小帆薄，瞧着无法远航的。
常璐在船头远眺，见不远处有片白沙滩，竭力提议到海边走走，说不定晚上能见到银赤水精灵。
赖俊青和英迈被她说的心动，撺掇别人一起。相胜和风宿恒无可无不可。于是大部队下船，沿着海岸漫步。
一路卖什么的都有，常璐和英迈看到一个摊上摆了几个木盒，都驻足细瞧。
摊主道：“弄一盒玩玩咯？喝烈酒玩才好！那摊，有鱼；这摊，有酒。架子佐料都给你们！”左右两个摊子，果然一个卖酒，一个卖鱼。
风宿恒见鱼养在桶里很新鲜，回头对众人道：“尝尝本王手艺？今晚给你们露一手！”
戦星流学着当地人的口音：“殿下一出手，必饱口福咯！”
山遥立马掏银子。摊主连连推拒，都说怎敢要仙家的钱。最后还是相胜说诸位出海不易，拿着吧，才悻悻收下，说杀好鱼待会儿送来。
山遥拿起调料酒水，示意一边的赖俊青把烤架拿上。赖俊青嫌脏，只让手下代劳。
到沙滩边，偌大一片细白软沙，干净如踩云毯！随从们拿出地毡铺地，搭架生火，忙得热火朝天。
柳絮回挽着栖真去海边走，她小孩心性，存心往浪头涌上处去，浪来即退，浪走则进，玩得不亦乐乎。栖真道：“常在海边走，哪有不湿鞋。”
话音刚落，被涌来的滚白大浪激了一身，柳絮回尖叫，拉着栖真退开，看看两人淋湿的裙子，笑得幸灾乐祸：“怎么办好？”
同样在附近溜达的赖俊青喊：“找殿下啊，施法帮你们弄干。”
柳絮回：“能弄干还担心什么，多玩会儿！”说着往浪里去。赖俊青也觉好玩，不管一身锦服，卷起裤腿过来踢浪花。
此时夕阳半落，海面铺满残阳，衬得天地一体，辽阔不知几许。
暖烘烘的海风吹动发丝，栖真抬手撩了撩，觉得眼前美景慰人心脾。可惜小包子不在，否则真能生出几分度假心情！又想到救醒他后，他们必要溜出宫去，届时到可带他来海边看看。
栖真站着出神，裙子干了都没察觉。倒是赖俊青和柳絮回换了花样，捡起沙滩上的大贝壳，打水漂玩。
柳絮回比不过赖俊青，一回头，拉上栖真：“不算，我俩一起来！”
赖俊青傲道：“两个一起上也不顶事！”
柳絮回道：“我找……。”转头四顾，见相胜、太子、慕容远远围火而坐，常璐和英迈不知跑哪儿去了，也就山遥和戦星流同在附近，立时对他们招手：“来助战啊！”
待人走近，赖俊青起手一个十连漂。山遥却不善此道，一粒贝壳扔水里，浪花没起一个，被柳絮回嘲笑半天。
山遥不服：“你会？你来！”
柳絮回：“小时候就比你强！”凝神一甩手，五连漂！
戦星流：“咱们不是一边儿的吗？看我的！”捡起一个贝壳，指尖一弹，也扔出五连漂。
赖俊青叫：“你们那么多人一起，不过打我一个平手！”
柳絮回：“怎么算平手，还有个没试呢！”拉过栖真：“姐姐上！”
山遥递上贝壳：“沈部像只要扔出一个就赢他了！”
赖俊青冷嘲：“估计和你一样，起个水花不错了。”
戦星流：“试一试，打不出也没关系。”
栖真心想，这群小朋友啊！
她目视天际，抬手发力，贝壳砰砰砰就出去了。
赖俊青………
柳絮回………
山遥………
戦星流…………
海边就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哪！十五飘！我没看错吧！”
“姐姐，太厉害了，厉害，厉害，厉害！”
“沈部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山遥受的刺激尤其大，跑到火堆边：“殿下，居然有人比你还厉害，快来！”
风宿恒正和相胜、慕容在沙地上画着什么，听到岸边喧闹，抬头望去：“去看看。”遂往岸边去。
慕容烟月见相胜坐着不动，问：“看他们热闹的，神官长不去瞧瞧？”
相胜低头拨动手里树枝：“不了，你去吧。”
慕容烟月点头，也跟过去。
戦星流见风宿恒过来，眨了眨眼，往栖真那儿一努嘴：“殿下，遇见劲敌！比比？”
栖真没想到引来大阵仗，连声道：“不小心扔出来的。”
“殿下打水漂很厉害吗？”柳絮回道：“姐姐谦虚什么！比！”
山遥、赖俊青也唯恐天下不乱：“比！比！”
风宿恒对栖真笑：“那就比比？”
他笑的有点晃眼，带着挑衅！栖真别过头看向海面，想放水的心就淡了。
自从来到大容，天天缩在沈兰珍娇小的壳里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也数次伸出属于栖真的触角，却被这个世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不知自己还要装多久，但深知劳逸结合的道理，个把小游戏，掀起点盖头又怎样？就不许养在深宫的闺阁女子沈兰珍偶尔露两手？
风宿恒自然不知道面向大海笑容渐沉的栖真在想什么，他颠了颠手里的贝壳：“手感不行，找石子。”
山遥满沙滩找，全兜过来。风宿恒挑形状大小合适的，一用力，捏成薄石片给栖真，自己随便捡上三块，谦让道：“沈部像先来。”
栖真正要抬手，被戦星流打断：“先说好，输的人罚什么？”
栖真很好说话：“听殿下的。”
风宿恒：“输的为赢的那个烤一条鱼如何？”
周围人被逗笑，山遥道：“就烤条鱼？今晚原本就是殿下烤鱼啊！”
风宿恒道：“我输，就多烤些，一定喂饱沈部像，行了吧？”
谁要你喂？栖真目视海面静下心，抬手一掷。众人帮她数，腾起一片欢呼：“高手，真是高手！十七个！”
风宿恒道：“看我的。”
说着指尖一弹，啪啪啪，居然是个一模一样的数，十七！
赖俊青调侃山遥：“你跟着殿下那么久，怎不好好学？一个都丢不出来，丢不丢人？”
山遥被人踩了痛脚：“你当我跟殿下在外面天天游山玩水？”
栖真看风宿恒轻松架势，好胜心起，笑道：“殿下厉害，兰珍不敢掉以轻心！”当下屏息，甩手，心里念到二十！果然石如蜻蜓点水，在水面上有节奏地去，终在二十之数落入海中。
风宿恒翘起大拇指：“沈部像才是深藏不露！”
他如影随形，一抬手，动作并不花俏，啪啪啪啪……石子不前不后，不左不右，就沿着栖真第二轮石子落水的点连续向前，又是个一模一样的数，到二十落海，再没往前去！
这不逗她玩吗？
要不实力远高于她，能做到这样？
可恶这人还一脸无辜：“啊呀，怎么又和沈部像一个数？”
栖真端了一份显摆的心，现下有些恼，不知不觉撅起嘴。她内在虽老成，外表毕竟是个碧玉华年的少女，脸气嘟嘟的，看得风宿恒想笑。
不就是输了烤条鱼的事儿？栖真手下却硬气。最后一轮，把所有巧劲和力气都用上，一掷，二十五——破生平记录了！
山遥、赖俊青、柳絮回和慕容烟月都真心佩服！
风宿恒道：“沈部像手腕力量卓绝，练了好久吧。”
栖真拍灰，没好气道：“天赋异禀！”
柳絮回天真地想，姐姐刚才还说不小心扔出来的，在殿下面前就变天赋异禀啦呀？
不过此时连她都看出来，就实力而言，确是太子更胜一筹。
没悬念了！
风宿恒颠了颠石子，掂量着什么，抬手投掷。
众人数出结果，齐齐“啊~”一声，又全体“哦~”一声！柳絮回蹦起来，高兴道：“赢了，赢了，姐姐赢了！”
风宿恒扔出二十四，只比栖真少一点，回头笑道：“输了！山遥，看看今晚鱼够不够，不够再弄一桶。”
栖真………
真是不能更气人！水也放得太明显了好吧！
众人回到火边，鱼已备好，风宿恒二话不说开烤。
常璐和英迈回来了，说摊上酒不好，跑遍整个海岸，只在路边一处酒楼买到一种鲨刀青，是当地最好的酒。
相胜始终坐在火边，似乎与所有的热闹无关，垂头啜饮英迈带回的酒，仿佛这鲨刀青是桃园甜酿，好喝得很。
柳絮回拿起一壶尝，一口下去呛到脸红，连声问常璐什么酒，这么烈？
“不懂了吧！店家说出海的渔夫只买得起摊上的鱼刀青，鲨刀青是锦驰镇极品，准备远海捕鲨的一年才会买上几次。这样的酒能不烈吗？”
柳絮回嗔道：“知道烈还买那么多？把大家灌醉，明日怎么出海？”
常璐和英迈对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道：“又不是灌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很快，众人被肥到流油的香味吸引，盯着风宿恒在火上转来转去的烤鱼不移眼。
鱼皮烤得兹哩作响，风宿恒抬手，戦星流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纸小包，风宿恒均匀地撒了些粉末，烤完示意山遥：“四位部像先用。”
栖真接过一尝，惊艳了！
不仅不腥，火候还恰到好处，把肥油都烤出来，裹着金黄的鱼肉，也太好吃了吧！
别说在大容，就是在现世，她都没在任何一家烧烤店吃过这么好吃的烤鱼！
风宿恒手脚快，不一会儿大伙都吃上，个个赞不绝口。
慕容问：“上面撒的什么料？”
戦星流：“外面带进来的，在大容没见过。幸亏备着，否则在大容没法活。”至于为何没法活，别人不知道，他也不详说。
吃了几轮，风宿恒见鱼够，对山遥附耳几句。后者离开海滩，弄来一块干净大瓦楞。风宿恒把它搁到火堆上：“尝个别的。”
说着用刀利落片下鱼肉，把剔下的鱼骨放到瓦片上。
大家看不懂了。
风宿恒道：“烤鱼骨，没尝过吧？”
他手下不停，整出九条，在瓦楞上烤了一会儿，鱼头处流出的油滋润骨身，合在一处，飘出奇特味道。
栖真夹起分到的鱼骨，咬一口，只觉酥脆得宜，满嘴生香。不由一面吃一面感叹，大容太子十项全能，一手烧烤本事着实让人惊艳，要是去现代开个烧烤店，必定也是收钱收到手软！
风宿恒把片下来的肉一并用瓦楞炙，伺候得众人惊叹连连，只顾埋头吃。
栖真吃着吃着眼泪快流出来。自从出了皇宫哪得机会开小灶，每顿饭吃得像上刑，真是太久没畅畅快快饱餐一顿！
她越憋屈，越对烤鱼眼红。风宿恒问：“刚才打水漂输给沈部像，再给你烤一串？”
再来十窜我都吃得下！栖真还要装斯文，掩饰饥渴的表情：“殿下没怎么用，您先请。”
“我吃过了，这串给你。”风宿恒说着真从桶里拿串大的，烤得格外用心，递给栖真道：“拿这里，小心烫。”
他手指捏着扦子下端，她无处着手，只好去捏上面。上面更烫，风宿恒往前递了递，指往后退几分，栖真道谢接过。
小动作转瞬即逝，没人注意，但风宿恒和栖真间坐着慕容和常璐，常璐低头吃鱼没看到，慕容却看得清楚。
她心细如发，望向火堆，一时有些出神。